老家的念想

文化   2025-01-08 00:00   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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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在滨州最北面,徒骇河流经村庄,渤海湾南岸在村后方。这里海水与河水交汇,淡水与咸水融合,所以老家的土地有点盐碱,有点滩荒,正适合芦苇在这儿换着茬地生长。
芦苇立在河边土沿或湿地,挺拔屹立随风飘荡,丛中百鸟唧喳歌响,依丛的小路曲折回肠。那时小路上有我们放学回家过场,有我们放着牛羊去,牛儿驮着割草回,来来回回的我们扎堆戏闹的迹象。
时值深冬,正值芦苇收割季节,呈现眼前的虽是围绕村庄断断续续的小片芦苇,由此勾起我对老家的念想。
那时芦苇场能围绕村庄。每年春风吹来,大地回暖,芦苇地上便顺梗破土钻出锥芽,开始了新年轮的生长。盐碱地的白草茬里有了葱绿的迹象,随着葱绿的成长,逐渐变得生机昂扬。芦苇的嫩芽,也就成了家乡马儿、牛儿、羊儿对春天蕴绿的分享。啃食芦苇的“毛尖”,各家的牲畜欢快地晃晃脑袋、摇摇尾巴,特别是那两支耳朵跟动起来像官帽、又似梦想的翅膀,上下左右飞翔。我们时而站在土岗上眺望,时而蹲在土岗下冥想,静下心来也在品味,好一幅动物的乐园的画像、满满幸福的模样!我们时而依偎在动物一旁,与动物享受安详时光;时而穿着露脚指的粗布鞋,穿行在草地上、在小路上追逐、歌唱,似乎在寻找“伟大”的梦想。
夏天,芦苇饱受雨水甘露的哺育,经历日月的光和热的滋养,在这段时间快速生长,举目已绿意茫茫。燥热的风吹着碧波翻浪,一下子掩盖了那时、那月、那年的盐碱、荒滩、寂寥的模样。待得麦收,芦苇已有比麦子高的模样。芦苇的碧绿,麦子的金黄,在我们孩童心里烙下,永不磨灭的郁郁葱葱的老家印象。徒骇河边的芦苇,绣满了穗头两岸飘香,迎来河水的潮起潮落,染上日出东方和夕阳西下的霞光,也迎来我们村渔船的归航。
现在忆起人们早出晚归,匆匆忙忙,牛羊都急着出栏和归圈,在村口小路激起尘土飞扬,鸡叫狗吠的一番匆忙;抬头望去还有老屋低矮的烟囱里,慢悠悠地飘出煎鱼的淡淡鲜香的景象依然回味无穷
时常时不长,我会绕芦苇旁的小路走走看看,看看留留,左边的芦苇的绿、右边的麦子的黄,更喜欢追看百鸟匐绿飞翔,喜欢静听芦苇里的百鸟鸣唱。唱的什么,不知道,只是在那个时空的欣赏中,年龄在慢慢成长。
秋天到了,芦苇长得一人多高,芦花变成飞絮,叶子由绿变黄,风吹干叶沙沙作响,朵朵飞絮飘扬;芦苇相依那么近,鸟儿借势把多根芦苇缠绕,用独有的智慧做成自己的窝,产卵孵化延续着生命轮回。鸟儿密集也给芦苇丛中,增添无限生机和力量。芦苇到了成熟的时节,苇顶含苞略鼓,初开长缝露出白丝条,再长有青色或暗红色的圆锥花絮,成穗枝条上变成毛绒绒的中絮,抓在手里暖暖的,扫在脸上痒痒的,流进心里也是麻麻的。
那时冬日的棉鞋很少,有的老人把成熟的毛絮,放在蒲窝鞋底上取暖,也许这就是因材施用。这时想起来我不由得随口总结:毛絮经风吹,心随轻轻荡;秋风芦苇蓬,摇曳冉冉苍;玉锦又拂面,悠然心远方。
冬季履冰时节,家里活也少了,人们开始着手收割芦苇。那时芦苇地里还有水,人们又没有雨鞋,就借助寒冬腊月的冰封机会,站在冰冷坚硬的芦苇地场上,穿着老布鞋用镰刀收割芦苇。家乡人,穿行在芦苇地里,地上有收割后坚硬的芦苇茬,也很难扎破那千层鞋底的老布鞋。一手抱苇、一手掌镰,用力地割倒一片,再用较短的芦苇拧成绳,把又粗又高的芦苇打成捆,再扛到场院,垛成圆形的、垛成人字形的,一排排、一列列,看上去像个围城,又像个迷宫,蔚为壮观。
有了这芦苇垛成了屏障,就有了孩子们藏猫猫的战场,那时呀:儿童不觉乱,随意捉迷藏,高举一芦苇,便当红缨枪。家乡父老看着孩童打闹,心里感到无比的喜悦和欣慰,竟然忘记了劳累,摸着黑的苦力割收。把割下的芦苇卖了,换钱换粮度过那个时代的饥荒,会心会意地创造下一代人的好景象。
今年的雨季来得这么早,百多毫米的大雨就是两三场。现在芦苇的市场需求没有了,只剩下已稀的芦苇场,但存下来那一小片的芦苇,还是那么的丛丛悠悠,绿意茫茫,今年长势也很棒。
当下,期盼今年的冬天也会那么冷,风也不那么狂,飞絮也会在场院上荡漾。但愿家乡人重拾古老的芦苇收割方式,再立起一垛垛的芦苇,还原老人们的希望,摇曳起我们童时的梦想。
喔!围绕老家的芦苇,柔中带骨,风吹更坚,你的形象已时时刻刻萦绕在我内心,那毅然傲立的盛况!

(摄影 张小蕊)

作者简介:刘新春,盐场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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