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师

文化 2025-01-09 00:01 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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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居乌鲁木齐七年半，在溪水苑和白老师做邻居到现在，整六年。白老师老两口，言和行缓，思维却活跃，步履也不蹒跚。最近两年，突然和白老师有了交流，简短而礼貌。

两年前的八月上旬，乌鲁木齐即将解封，居家近一个月的我，太过得意洋洋，在弹出房门的那一刻，知道自己被锁在门外了。找白老师借工具，喊物业来撬锁。恰有孔子76代贤孙孔明，为我拾得弃用门锁一套装上。虽门锁形同虚设，但也算聊胜于无。从此锁洞大开，全无隐私。八月下旬，又一得意，再次被锁在门外，白老师见状，鼎力协助，众邻帮忙喊来锁匠，开了门，换了锁。这两次接触，算是和白老师真正相识了。

我揣摩白老师应该年逾古稀了，他中等个，身体壮实，脸色红润，一双细眼透着和善，嗓门浑厚高亢，夹杂着陕西味的新疆普通话，很好听；他媳妇是沉默的，初次见到，我以为是维吾尔老大姐，其实说话也是一股子陕西味，并且她喜欢伺弄的几个腌菜缸、泡菜坛，都整齐地码放在我和他们的走道间，这一定是内地勤劳的女人了。

今年八月九日晚，在陪德成兄夜游小绿谷后，接到通知：十日上午八点起，乌鲁木齐部分区域实行历时5天的静态管理，我所在经开区溪水苑小区在列。习惯了这样的未雨绸缪的精准管控，也洞悉了奥密克戎无所不在的狡猾，安心地把自己调整到静音，不振动、不响铃。

这次的居家隔离倏忽而至，毫无征兆，有些意外，心态却格外平和，没有焦虑的抢购，没有惶惑的探问。隔就好了，政府和志愿者在撑着大家的天。

翌日，问询电话纷至沓来，都在操心我。我一点也不操心我。静默五天，岂能奈何我哉？！我冰箱里有些存货，加上吃饭就没正经过，所以，很无知无畏；海红打来电话，已经给我订购了诸多食物菜蔬乃至小吃点心，让我接商家电话后去南门自取，好呢，这下子双保险了；康军电话来了，他媳妇为我准备了土豆烧牛肉，并配送了菜蔬和食品送达；苏生微信告知，静默期间的食品帮我配足，不日送抵。这简直是衣食无忧，坐享其成了；根正要从昌吉穿区过市冒险送菜蔬食品，我感谢并婉拒。这一天，我主要是用来体味友谊和温暖了。

静默了两三天，白老师叩门，探询问我，有汤饭（此汤饭非内地汤饭，有肉有面，豆角土豆掺和其间，只是没有一粒米），不知道能否吃习惯？立马答习惯且爱吃！笑意融融的白老师转头回家，端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弥漫着豆角和肉香的汤饭，让我吃了个汗流浃背，唇齿生香。有了这第一遭，白老师造访频仍，不是牛羊肉（甚至有烤串），就是红烧猪肉、大盘鸡、炸鱼块，端的是蒸煮烹炸、七荤八素，吃得我是脑满肠肥、四体不勤了。我就突然想到，这很不对，八月九日给自己拟的生活计划：学车、读书、写作、游泳、背古诗、唱新歌，一项也没有启动。有点讨厌自己这样，于是开始看书背诗学唱新歌，心绪慢慢好起来，高涨起来。吃白老师的饭，更加津津有味了，可是又转念一想，我这样白吃白喝白老师，是不是可以算无耻地讹上白老师了呢？我跟苏生他们说，白老爷子家的粮食就是好吃，大家都愉快得要命，可见修养和品德，还不如我。白老师天天供应着饭菜，我就想，冰箱里那些存货，也要派上用场啊！于是那些冻存的牛羊肉，我吭哧吭哧地搬运到白老师家，心下稍安。

我们每天都要下楼做核酸。白老师和媳妇总是去得早，但凡看见我，便喊我，用眼神示意我，插队在他前面。大庭广众之下，我面皮薄，谢过之后，绕到队尾。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排队不就等于多“放风”了一会儿嘛。核酸的方式和区位根据疫情要求，一直在变化调整，后来地点就定到了我的单元门口了。有时候下去，看见白老师在和大家愉快聊天，我就会凑上去，一起聊一下天气、聊一下解封。白老师会介绍我：“金书记人可好了！是葛洲坝的书记，管新疆的大项目呢！”我不好解释，也不会去解释，众人会更恭敬地看我。我假装不知，离开谈话圈几米，摸出电话、拨号，然后，然后就没有关于我话题的然后。

白老师的孩子、孙女很少见，但是挺优秀。在很遥远的一个傍晚，白老师说：“金书记，我的孙女想去葛洲坝工作，能不能帮忙操心一下？”我介绍了进入葛洲坝的基本程序和要求，也表示会帮忙推荐。后来他一直未再提，我想应该是孩子不愿意吧？果然就有一次，白老师炫耀了一下孙女现在的工作成绩和值得尊敬的岗位。我心下释然，更替他高兴。

白老师家除了他们老两口，似乎还有两只可心的猫和一条宠物狗，我基本上没见过，也没有听见猫叫春、狗吠人。如果按我们家过去做人口排行，他们家得算五口。那时候我们家有七口呢！那时，是九十年代中期，儿子大搞家庭排行榜，榜单是这样的：一妈妈、二我（儿子）、三外婆（一位热心快肠、任劳任怨的老人）、四丁丁（一条闹人的小鹿犬）、五麻子鸡、六胡子鸡（小鸡娃养大，神乎其神的是，两只鸡都有点通人性，遇见家人会伏地而卧，求抱抱，得意之时，可以飞跳到人肩膀上，且胡子鸡经常和小鹿犬开战，鹿犬被叼得叽哇乱叫，所谓鸡犬不宁啊）、七金丰利。我真正的叨陪末座，殿后之人。白老师有没有搞排行我不知道，但是爱惜宠物是一定的。

有一天，在小区群里，白老师突然发了一张形貌端庄、眼睛炯炯有神的小猫照片，我以为晒猫呢。白老师在猫像下发言：“我们家猫出走一周了，哪位好心人看见请告知，谢谢！”原来，这个小黄猫咪离家出走了。前两天白老师又送好吃的，结果黑猫尾随而至，白老师见状笑嘻嘻地说：“哎，金书记，你看，它也跑来凑热闹了！”小黑猫和我一对视，扭转腰身，窜回自己家中。白老师立马像关心孩子一样，喊着：“哎哎，你来干嘛，赶紧回家！”就忙不迭地追着黑猫去了。那只小黑猫的窜访，倏忽而至、戛然而止。我就突然想到佩洛西，想到漂亮国那些人模狗样的妖婆神汉般的政客们，比格局比人性，竟然猫狗不如。要是白老师把他们和小猫狗们一起圈养并驯化，他（她、它）们是不是会良心发现，晓得羞耻呢？！

白老师家放在走道上的腌菜缸、泡菜坛、酸菜瓶，看着，满满的生活仪式感；大白菜、土豆、大葱包上薄膜，也放在走道间自家的台架上，井然有序。我有时候自己做点吃的，偶尔去“偷”过一两次白老师的大葱，吃起来格外香。我准备向白老师“自首”，可是见面了，就又忘掉。白老师还是不时就给我发语音：“金书记，晚一点，我做了肉汤，给你端过来！”我秒回：“好滴好滴！谢谢白老师！”毫无惭色，习以为常。

白老师热心小区事务。前年疫情封控，他组织我们献锦旗，并自己题写四言八句的感谢词，引得众邻点赞叫好！我也应顺着白老师的饱满激情写了几句话，白老师立即说：“哎，你写得太好了，早知道用你写的了！”今年，白老师“故态复萌”多次表扬小区干部和志愿者，并在群里发“工整”的感谢词，也是引得大家一片叫好声。

白老师的侄儿告诉我，白老师年轻的时候是老师、校长，后来在县教育局担任局长，过去挺辉煌的。人正直仗义，与人为善。这个我相信！爱钓鱼的白老师，经常会在群里告诉大家，家里钓了水库的鱼，谁要可以来拿。我看了价格，比鱼塘里养的鱼还要便宜很多，其实，他也就是把钓鱼费给收回来了吧。其他的快乐和满足，在野外垂钓的时候已经陶然了一遍又一遍了吧。

有一天，我同占飞和苏生说：“我身边都是中国好人——有中国好邻居白老师，中国好同事康军、中国好孩子海红、中国好楼层孔明，你们是中国好兄弟！”

在乌鲁木齐，在客居的小区里，有一个中国好邻居，是福气！（2022年9月18日星期日于新疆自治区经开区香山街社区溪水苑小区租房内。）

（摄影张小蕊）

作者简介：金丰利，祖籍山东蓬莱。葛洲坝集团新疆区域重大项目管理中心副主任。随缘适性交天下朋友，不求甚解读名家文章是我的为友为文观。文字散见于《江河文学》《湖北供水报》《葛洲坝集团报》及新华网、网易、中国国际广播电台等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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