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香悠悠过新年

文化   2025-02-01 00:00   山东  


年,对我来说,是满屋的麦香,是全家人的欢声笑语。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小时候,腊八以后的每一天都好似沉浸在浓浓的年味中。打扫屋子、购置年货、蒸馒头、炸年货,一切因年的到来有了喜悦的气息。
记得家中有一个大瓷盆,母亲说是父亲从龙口带来的。那时交通不便,这么大的瓷盆辗转数百里到家,着实不易。母亲视若珍宝,只有重大节日才拿出来用。母亲把水、老面、面粉,放入大瓷盆,用筷子搅匀,盖上盖垫,我们知道新年里的香喷喷就从这里开启啦!
我们期盼着面快点变大,有时忍不住偷偷打开盖垫,看看里面有没有动静,迫不及待。终于在我们的期待中,面饧发好了,轻轻一碰松软至极。母亲往饧发好的面里再放上几瓢面粉。这时,父亲就会放下活计,洗干净手,反复揉搓,直揉得面团发亮,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块光滑有弹性的白玉石。这时候我和妹妹也加入进来,母亲给我们每人分一块儿小面团,小小的面团在小小的手里变幻着形状,快乐也随之而来。
我们学着母亲的样子,把面团揉成圆形,做成馒头;又学着母亲的样子,把面团揉成条形,然后上下来回折几下弄成波浪形。在一旁玩耍的弟弟也过来凑热闹。他认真地把事先泡好的红枣依次放在波浪拐弯处。母亲用筷子轻轻一夹,一个漂亮的花卷儿即刻映入眼帘,变魔术般神奇。
馒头的饕餮盛宴,怎能少得了花色馒头呢?做花色馒头需要模具。当时模具很稀缺,母亲讲,小时候我为了借模具等了好长时间,到了中午也不回家吃饭。父亲看在眼里,第二年春节回家,买回了一个漂亮的模具,精致的花纹、鲜明的图案。我和弟弟妹妹爱不释手。
开始做花色馒头了。母亲在模具中先均匀地撒上一层面粉,然后把松软的面团放入模具中,轻轻按压,再转过来对着面板拍几下,象征着吉祥如意的莲蓬馒头、年年有余的鱼馒头就做好了。看着母亲娴熟的动作我和妹妹跃跃欲试,“我也要试试,我也要试试……”于是,我和妹妹一个揉面团,一个放面粉,轮番感受面团在模具下的华丽转身。模具上面雕刻的莲蓬和鱼,成了最美的记忆。
冬日的炕头暖乎乎,母亲将做好的馒头整齐地放在炕头的盖垫上。往往是后面做着,前面的就饧发好了。饧发好的馒头看上更加圆润好看。母亲开始蒸。为了防止馒头粘在篦子上,通常会在事先洗好的笼布上面轻洒一点油。母亲把馒头的间距掌握得恰到好处,由外而内一圈儿一圈儿摆好,像极了我们喜爱的同心圆。
麦香的香醇还需要火的助力才能散发出来。父亲摆弄着灶膛里的木柴,木柴时而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火苗舔舐着锅底。麦香氤氲开来,慢慢地,满屋子弥漫着香气。25分钟后停火,再等几分钟,母亲就掀锅。一阵热气腾腾过后,我和妹妹给馒头点红点。左手拿一个小碗儿,右手拿一根筷子,轻点轻按,不一会儿,喜庆的氛围感顿时拉升起来。
忙活一通,我们选一个自己最中意的花色馒头,围坐在火炉旁,细细品尝,有说有笑。那种软腾腾、香喷喷,在唇齿间翻滚,麦香和着新年的味道,更加香甜。
如今,市场上的面粉越来越精细,再也吃不出童年的麦香味。前几天回家,母亲拿出父亲买的模具,我们又围坐在一起做馒头。面粉是四姨送来的,在黄河滩区种的新麦。当久违的麦香萦绕在唇齿之间时,我笑出了泪。
临走,母亲给我捎上了一袋儿面粉。我知道,这不仅仅是一袋儿面粉,更是回甘的记忆。味蕾是有记忆的,当记忆存在,思念的人就未曾离开,就像我们从未感觉到父亲离开一样。
麦香悠悠,不仅有过年的喜悦、欢乐的童年,还有麦子金黄时父女俩坐在牛车上拉麦子的记忆;有我们唱着歌走在大坝上的一路欢笑;有父亲有力的双手将麦子随风扬起时,麦粒麦皮分离的神奇场景;有麦子在场院里骄阳下的翻晒……所有的所有,犹如一幅绚丽的画卷在我的心底铺展开来。
三十多年过去了,每年的此时此刻,父亲留给我的这份记忆就像水中的涟漪漾在心间,久久不能平息。悠悠的麦香情结仍然是我新年味蕾中浓得化不开的记忆,且永远是。
如今,我也学会了做馒头。腊月二十八我也学着母亲的样子,带着两个孩子做馒头。我认真地做好每道工序,只为把这份蒸蒸日上的美好传承下去,让孩子们记住家的味道!

 (摄影 张小蕊)

作者简介:李芳,就职于利津县第二实验幼儿园。东营市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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