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思想实验：今天的我，穿越时光隧道，指导过去的我做研究，能不能只用十年就做出花了三十年得到的成果。答案是肯定的。
青年学人，天资高，英语学得地道，数学训练强，专业背景扎实，研究方法和技术精良，还有人工智能当助手，做相同的研究，不听我的“老人言”，十年也绰绰有余。
听听我的“老人言”，则三年足矣。空口无凭，有例为证。
过去三十年，我在张厚安先生启发下观察到差序政府信任，也逐步理解了这个有中国特色的信任模式。回首往事，深深体会到小器晚成的欣慰。
理解差序信任，捷径是做个思想实验。
两位先生，张先生对中央政府有百分之百的信心，王先生对中央政府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他们对中央政府的信心有没有差别？无差别。
张先生对地方政府没有信心，王先生对地方政府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他们对中央政府的信心有没有差别？
有，张先生对中央政府的信心低于王先生。
张先生的信任模式是差序政府信任，是部分信任。王先生持的信任模式是完全信任。
只研究张先生或王先生，是个案研究，能看清差序信任和完全信任的细节和特征。但是，没有比较就没有鉴别。研究两位先生，是比较案例研究，有比较，就有了鉴别。
但是，只研究这两位先生，看到两棵不一样的树，看不到森林。要看森林，得研究更多个案，比较多个案例，做类型分析。
通过类型分析，发现另外三个信任模式：半信半疑，反差序信任，完全不信。
逻辑上可能的五个信任模式都观察到了，下一步是探索这些模式在国人中的分布，从类型分析到量化分析。
把政府信任的两个向度操作化，做概率样本的问卷调查，做探索性和验证性因子分析，做K均值聚类分析，得出下面这张图，就看清了我国政治信任的结构和强度。
三十年研究政治信任，翻越了三座大山。写这篇回顾只用一小时，读这篇短文只要三分钟。
但是，讲清三十年积累的研究经验，总结三十年掌握的研究艺术，提炼三十年领悟的治学智慧，需要写三本书，讲三十小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