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纽卡斯尔大学政治学高级讲师罗德·黑格、马丁·哈罗普，与美国印第安纳大学与普渡大学印第安纳波利斯联合分校政治学系教授约翰·麦考密克合著的《政治的规则》一书，已出第十一版。这本书的中文版近日由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引进出版。
这本书作为比较政治学领域的经典著作，系统介绍了国家的政治、行政、立法、司法等多项基本制度，探讨了国家的起源与演变，对照了民主政治与威权统治，并就政治文化、政治传播、政治参与、利益集团、公共政策等重要命题展开了研究。
总的来说，《政治的规则》这本书对于西方政治制度尤其是民粹主义背景下陷入相当程度不稳定的政治制度的运行，尤其是显性和隐性的政治规则的作用发挥，进行了比较清楚的解析。
政治文化的分野
比如，书中谈到的政治文化，这在同样被认为民主国家的不同国度，就使得民主政治的运行显现出很大差别。一些国度，比如澳大利亚和意大利，近几十年来都出现过不惜展现粗俗来取悦选民，并打击政治竞争对手的政客。这显然与相关国度的政治文化、社会文化密不可分。而美国在2016年选出了特朗普，则刷新了所在国政治文化的低限。
而在日本（以及韩国），政治文化倾向于支持现有的精英，精英受益于群体认同的观念，具体表现为忠诚、义务和等级观念。书作者指出，“一张社会和金融相联系的网络将日本的少数政治精英连接在一起，加强了裙带关系和派系主义……对群体的忠诚是一种光荣，而自下而上的批评则被视为对群体和谐的威胁”。
至于欧盟，这个共同体被建构以来，政治文化的核心原则就是避免联盟解体，这也使得出现了一种过度的顾全大局。
书中同时还指出，曾经一度被认为具有高效文化整合、国家认同能力的国家，比如美国、印度等，近年来在民粹主义、民族主义以及全球化与逆全球化交织的潮流下，都陷入了比较突出的社会和文化紧张，连带造成了更为剧烈的政治紧张。
政治文化的一个核心内容，就是政治信任。冷战结束后，全球化高歌猛进，而在包括西方国家在内的很多国家，因为大量的公民个体、阶层处于利益受损状态，因而政治信任发生衰退。这是民粹主义涌动的一个起因。如书中所提到的那样，即便在北欧国家，人们也不像过去那样信任政府、政党和利益集团。
而政治文化也自然包括所谓的文明冲突。书中认为亨廷顿的文明划分理论，很大程度上成为了一种刺激文明冲突的自我预言。书作者更为推崇英格尔哈特-韦尔策尔的“世界文化地图”——该分析将世界上大多数国家按照传统对世俗-理性维度（一类国家强调宗教、家庭、顺从权威、爱国主义，另一类国家则相反）、生存和自我表达维度（一类国家强调经济发展和人身安全，另一类国家强调环境保护、宽容、性别平等以及更多地参与政治和经济决策）进行划分。当然，这种划分本身也是粗疏的。
政治排斥，仅仅影响失败者？
又如政治参与。书作者承认西方国家也出现了比较突出的政治参与分野，表现出三个层次：
第一，角斗士，也就是社会上层人士，直接参与政治斗争，占据总人口的5%-7%。
第二，观众，关注政治发展，但仅仅通过投票来参与，约占人口的60%。
第三，冷漠者，避免正式的政治参与，约占总人口的35%。
为什么社会上层人士更热众参与政治呢？书作者对此的解释是，社会上层人士拥有更多的资源，包括金钱、人脉、信息资源，而且有更强的利益动机。
由此带来一个政治排斥的问题。书作者将冷漠者仅仅定义为“没有一技之长的失业年轻人”显然是有问题的，冷漠者不等于失败者，更多的是认为民主政治以及其他形式的政治参与并不真实，没有意义。而且这种怀疑和拒斥并不纯粹因为没有精力。
在西方国家，乃至其他很多国家，社会上层人士积极参与政治，并且哪怕在投票体制下，也会通过政治游说、舆论塑造以及并不纳入投票体制制约和监督的其他权力管道（比如专业性很强的监管部门、被纳入行业监管甚至大企业主导的领域），来追求不受监督制约的权力和利益。
事实上，无论在西方国家还是其他很多国家，这本书所提到的观众、冷漠者，很多时候混而成为一类，也就是政治事务的纯粹旁观者。
政治效能的巨大差别
《政治的规则》这本书几乎每一章都单列了一节，来谈论民主政治以外的例外，也就是所谓的威权统治国家。
但这种划分其实也不完全准确，比如书中提到的威权统治国家依托于军队、强制、恩庇、媒体四种关键手段来维持，但这并不能很好地解释一些过去被定义为接近于西方国家的国度，在20世纪80年代以后发生的转向。而书中的定义，也无法很好地解释伊朗。
而书中提到的除军队参与以外的上述其他三种威权手段，其实在西方国家中也是统治体系的必要手段。
更主要的疑难则出现在政治效能上。按照书作者的定义，威权统治必然滑向腐败和无能（这是两个不同的结果，虽然被认为高度相关），而且民主国家在引入里根和撒切尔在20世纪80年代倡导的新公共管理（将政府服务大幅转向外包，并依托于自动化技术来处理）、戈尔（美国克林顿政府的副总统）在20世纪90年代倡导的数字政府后，理应取得更高的政治效能。
书中列出的世界数字政府发展排名前十的国家，均是一般意义上的西方国家，以及澳大利亚、韩国、新加坡、 新西兰。荷兰排名第七。但书中也不得不承认，在“澳大利亚、奥地利、加拿大、希腊、意大利、荷兰、葡萄牙、瑞士等在内”的民主国家，以及美国，政治效能非常糟糕。
所评图书：
书名：《政治的规则》（第十一版）
作者：（英）罗德·黑格、马丁·哈罗普、约翰·麦考密克
译者：赵德昊
出版社：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出版日期：2024年4月
作者 | 郑渝川
编辑 | 刘文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