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斌|汉晋之际艺术的发展 ——从蔡邕到阮氏家族的考察

文摘   2024-07-06 13:10   湖北  



潘斌,华中师范大学历史学博士,武汉音乐学院音乐学系讲师。



摘 要:在中国艺术发展史上,汉晋之际是一个极其重要的阶段。个体意识的觉醒促使士大夫向文人的转变,使得“为艺术而艺术”的人群迅速扩大,由此而带来了艺术由政治的附庸走向独立生存的重大转折。生活于东汉末年的蔡邕无论是在艺术理念,还是在艺术成就上,都在这一转折中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和作用。魏晋艺术发展中的另一特点是家族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当时的世家大族纷纷由“诗书传家”转向了对艺术的热衷,由此涌现出一大批以艺术作为家族标记的文化世家,与蔡邕生活于同一空间的陈留阮氏家族便是其中较为突出的代表。本文通过对蔡邕和阮氏家族的考察,阐明他们在这一历史时期中的典型意义,由此揭示出汉晋之际艺术发展的特点。


关键词:汉晋之际;艺术;蔡邕;阮氏家族



汉晋之际是一个社会变迁和文化转型的时期。个体意识的觉醒,文人对艺术“无意于施用”的赤诚热爱,世家大族对艺术精神的传承,促使艺术走向独立,进而造就了魏晋艺术的空前繁荣。而魏晋文人则在艺术的陶养慰藉之中,获取了超越的心境和诗意的人生。


在艺术走向独立、通往勃发繁荣的旅途上,蔡邕及与其生活于同一空间的阮氏家族的努力甚巨,具有典型意义。因此,详细考察蔡邕及阮氏家族在艺术的努力和贡献,对于揭示汉晋之际的艺术发展,则是一条重要的路径。


从先秦至两汉,文学艺术始终处于从属地位。先秦诸子百家所言文字多为有意阐发,两汉文学多为娱乐帝王、歌功颂德之作,意在进取功名;而音乐素来与礼教相提并论,强调的是移风易俗、修身养性的功用;书法则是作为书写记录、沟通联系的工具。因此,艺术尚缺乏自己的生命,没有独立生存的意识。


东汉末年是一个新旧之交的时代,这种交替不只表现为政权的更迭、社会的动荡,更体现在思想文化领域中人的觉醒、文艺自觉潮流的涌现。东汉中后期,逐渐发展的个体意识反映到了文学艺术创作中,其特质“在其无意于施用。其至者,则仅以个人自我作中心,以日常生活为题材,书写性灵,歌唱情感,不复以世用撄怀”。在这一文艺转型中,新兴的文人阶层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钱穆认为,东方朔、枚乘、司马相如等人,“是先已有文人之格,而尚无文人之称。文苑之传,事始东京,至是乃有所谓文人者出现”。而笔者却以为,纵观西汉文士,或致力儒经,或著文为业,既无文人之名分,也无文人之实质。文人之异于士者,关键在其“无意施用”、“纯意为文”的格调,而非只赖于文辞才艺。个人意识的凸显,超越自由的追求,能文善艺的才学,抒发自我的创作,是文人阶层出现的重要征象,也是汉魏之交的文化风尚。在汉末士大夫中,张衡、马融、蔡邕、祢衡等人,便颇具文人风范。


张衡是一位“通六经,贯六艺”的儒生,他的汉赋在文学史上有着重要的一席之地。他宣寄情志的《思玄赋》、描述日常生活的《归田赋》,可谓是当之无愧的文人之文。张衡还是东汉六大著名画家之一,又以天文历算成就著称于世。马融是当时著名的经学家,但治学范围广泛,史书中记载他曾注《孝经》《论语》《诗》《易》《三礼》《尚书》《列女传》《老子》《淮南子》《离骚》,是一位“道家化的经学家”。马融个性达观任情,行事不拘俗礼。他还特别喜爱音乐,善鼓琴、好吹笛,并有《琴赋》《长笛赋》传世。


在汉末文人中,蔡邕最具典型性。他不仅在士大夫中声望极高,且兼具士大夫的心态和浓厚的文人气质,既身居庙堂,有济世间苍生、复天下大道之志,又心系江湖,有慕林泉逸致、享琴书欢娱之情。“潜舟江壑”、“捷步深林”的游历体验,父辈师长的身教与言传,无不造化着他的思想与情怀。蔡邕是文学艺术的博通者,也是一位开创者、集大成者,在他的作品与言行中,呈现出较同时代人更为强烈的个体意识和人文关怀。他文赋中的描写对象更加丰富、日常化,情感表达更细腻真实,也更具有为文而文、为己而文的独立意义;他对董卓之死的哀叹,超越了世俗的价值判断,体现出对个体生命的真诚尊重;他对于艺术,并非只是情趣上的雅好,而是注入了自己全身心的热爱与理性的思考;他对魏晋时期的艺术理论、艺术手法等方面有着首创之功,他的艺术造诣和文化贡献,皆令同时代人难以望其项背。蔡邕既不同于马融流悦音伎之情侈,也不似祢衡、赵壹、张升等人恃才傲物、任情不羁,他心性沉审、慕静,更具人格魅力。因此,蔡邕是当时士人追慕的偶像,常常“车骑填巷,宾客盈门”。在其追随者中,有“素与蔡邕善”的孔融,有与蔡邕有“管鲍之好”的曹操,有入室弟子阮瑀,还有深得蔡邕器重的少年王粲等,皆是后来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们的学术和思想,皆与蔡邕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由此可见,蔡邕对后世文化的影响,绝非同时代文人所能及。


蔡邕不仅是这一时期士人向文人转化的典范,也是艺术转型中的关键人物。


在众多艺术门类中,古琴与士大夫的缘分尤深。古琴艺术不仅是一种演奏艺术,更是古代文人培养理想人格、升华精神境界的艺术哲学,是谓“其始也艺境,其终也道境”。先秦时即有“士无故不撤琴瑟”、“左琴右书”之说,作为礼乐文化中一个重要的范畴,修身养性被视为琴的主要功能和文化使命。汉晋之际是琴道思想的重要转型期,“志好琴道”的蔡邕,对此功不可没。蔡邕在《琴操·序首》中强调古琴“修身理性,反其天真”的功能,又在《琴赋》提出“通理制性,恬淡清溢”的审美理念,反映出他对儒道思想的融合,尤其契合了《庄子》中的精神境界。“恬淡”、“清”是《庄子》中出现频率较高的词语,如《庄子·应帝王》一篇中提出“游心于淡”,《在宥》篇中认为“至道”的境界是“必静必清,无劳汝形”,《缮性》篇中提出“以恬养知”、“知与恬交相养,而和理出其性”,意在透过内心的恬静以涵养生命的智慧……可见,蔡邕的艺术观念深受庄子影响,并化用了道家思想融入琴论。在此之前,琴乐精神仅以“中”、“和”为正宗,而蔡邕所开的“清”、“淡”之风,拓展了古琴艺术的审美理念,也启发了后世的琴人与琴学。蔡邕在琴曲创作上也颇有建树,并称为“蔡氏五弄”的《游春》《渌水》《幽思》《坐愁》《秋思》五首琴曲,一改前代琴曲强调人伦教化之题材,而是写景寄情、游目骋怀的性灵之作,对后世琴曲的风格意境影响深远。


汉魏时期,书法由书写工具向审美艺术转型,其标志是东汉后期草书的盛行。草书的飘逸、自由的美感十分契合文人的特性,所以深受文化人的喜爱和迷恋。赵壹的《非草书》曰:


夫杜、崔、张子,皆有超俗绝世之才。博学余暇,游手于斯,后世慕焉,专用为务,钻坚仰高,忘其疲劳,夕惕不息,仄不暇食。十日一笔,月数丸墨。领袖如皂,唇齿常黑。虽处众座,不遑谈戏展画地,以草刿壁,臂穿皮刮,指爪摧折,见鳃出血,犹不休辍。


正是有了这么一群人的如醉如痴,书法才有了由功用向艺术的转型。


在书法向艺术转型的过程中,蔡邕的贡献巨大。他是一位著名的书法家,其隶书被誉为“骨气洞达,爽爽有神”。汉灵帝熹平年间,由他正定手书的六经文字石碑被士人争相摹写。同时,蔡邕又是我国历史上第一位具有系统书法理论的人,著有《篆势》《笔赋》《笔论》《九势》等书法著作。他将书法视为一门具有独立审美意味的艺术,强调个体情感的自由抒发。他在《笔论》中写道:“书者,散也。欲书先散怀抱,任情恣性,然后书之。”将书法艺术的本质与个体生命的灵动性结合在一起,“沉密神彩,如对至尊”的要求更是把书法提到至高无上的地位,远非视其为记事工具所能比拟。此外,蔡邕还将书法的艺术形象与自然形象密切地相连接:“为书之体,须入其形,若坐若行,若飞若动,若往若来,若卧若起,若愁若喜,若虫食木叶,若利剑长戈,若强弓硬矢,若水火,若云雾,若日月,纵横有可象者,方得谓之书矣。”这一主张也体现在其他著作中。《九势》开篇即将书法的产生与自然结合起来:“书肇于自然,自然既立,阴阳生焉;阴阳既生,形势出矣。”这不仅把书法理论提到了本体论的高度,而且揭示了书法艺术的内在规律和特征。由蔡邕首倡的这一书法美学,为中国书法由书写工具向审美艺术的转折奠定了重要的理论基础。


东汉时期,凡硕学大儒大多会开门授徒,如经学大家马融即“教养诸生,常有千数”。蔡邕亦有此经历,同为陈留人的阮瑀便是他的得意门生。《太平御览》卷三八五引《文士传》曰:“瑀少有俊才,应机捷丽,就蔡邕学,叹曰:‘童子奇眉,朗朗无双。’”我们知道,阮瑀是曹魏时期的大文豪,是著名的“建安七子”之一。更为重要的是,正是这位蔡邕的同乡高足,为魏晋艺术的进一步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成了汉魏之际艺术走进家族、将艺术转换成世家大族在文化上的标记过程中的典型代表。


两汉时,随着察举征辟制度的推行,士人与宗族开始密切结合,由此而逐渐形成了一批世家大族。这个阶层经济上占有数量巨大的土地,政治上世居高官,而文化上则以诗书传家,即以某一部儒家经典的解释权作为本家族的文化标记,如夏侯氏世传《尚书》,刘向家族“尤珍重《左氏》,教授子孙,下至妇女,无不读诵者”。由此而形成了所谓的家学、门风。


对于这些世家大族来说,家学、门风则是延续家世、维持门第、提高声望的关键因素。诚如今人钱穆所言:“门第之所以赖以维系久在者,则必在上有贤父兄,在下有贤子弟。若此二者俱无,政治上之权势,经济上之丰盈,岂可支持此门第几百年而不弊不败?”当然,世家大族对家学、门风的注重,对于文化的保存和传承亦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当时一切学术文化,可谓莫不寄存于门第中,由于门第之护持而得传习不中断,亦因门第之培育,而得生长发展”


时至魏晋,随着察举征辟制度的蜕变和老庄之学的兴起,儒家经学逐渐式微,先秦诸子和文学艺术受到社会的普遍青睐而走入士族生活,成为世代传习的主要内容。因此,文学艺术便逐渐取代儒家经学,成了士族的文化标识,艺术的发展也就有了最为坚实的基础。


首先是曹氏父子于邺下率一帮文人“怜风月,狎池苑,述恩荣,叙酣宴”,以一种畅意自由的生活方式,培育着艺术的心境,使艺术脱离政治教化的苑囿,被赋予了更为崇高的地位。同时,他们还面对现实直抒胸臆,开启了或清峻通脱,或华丽壮大的文风,在文学理论和创作方面均做出重要贡献,可以说是开启了以文学作为家族文化标记的先河。随后涌现出了一批潜心于文学艺术的文化世家,如颍川钟氏、河东卫氏家族的书法,是时人研习的范本,对魏晋书法影响深远;引领书坛的王羲之家族,以家传书道闻名于世;陈郡谢氏是东晋著名的文学家族,家族子弟中亦不乏巧艺多能者;东晋到南朝的戴氏家族琴人辈出,他们在传习琴艺的同时,也传承着高标清远的文人气质。而在这一批文化世家中,陈留的阮氏则具有较为典型的意义。这是一个名士辈出,将玄学融入艺术、落实到生活的艺术世家,在古琴、文学领域中均有突出的成就。


阮氏家族逢于魏晋乱世之际,在特殊的社会形势、儒学传统与道家思想的双重影响下,他们形成了一种复杂的心态:既明哲保身,谨慎处世,又任诞不羁,放浪形骸。他们对假礼教的反抗,对真自然的追求,对个体价值的肯定,是魏晋文人精神面貌的真实写照。


阮氏家族既是道家风范的高扬者,也是中国古代音乐世家的早期代表,阮瑀、阮籍、阮咸、阮瞻皆是著名的琴家。他们将个体的深情与思想的玄远倾注于艺术,对后来的艺术家族产生重要影响。


阮籍的《乐论》是一篇以道释儒的音乐思想专著,开篇以“自然之道”作为主旨,将音乐本质定义为“天地之体,万物之性”,作乐的原则应该是“迎阴阳八风之声。均黄钟中和之律,开群生万物之情气”,以起到“律吕协则阴阳和,音声适而万物类”的作用。由此自然可以“风俗移易”、“刑赏不用而民自安”。《乐论》中还论及音乐的平和恬淡,思想依据依然来自道家:“乾坤易简,故雅乐不烦。道德平淡,故无声无味。”“音声不哗。漠然未兆,故众官皆和也。目此观之,知圣人之乐,和而已矣。”从蔡邕《琴操》《琴赋》中并存的儒道思想,到阮籍《乐论》中援道入儒,以自然释名教,反映了音乐理论在儒道融合背景下的推进和深入。在音乐与人的关系上,阮氏家族以任自然的真性情向前迈进了一大步。在传统的音乐观念中,琴作为君子的常御之器,其功能在于“守以自禁”,用于“仪节”而非“慆心”,而性情疏放的阮氏子弟视琴为感荡心志,发泄幽情的心灵伴侣,甚至表现出了一种异于时人的“痴”态。《晋书》中记载:


籍容貌瑰杰,志气宏放,傲然独得,任性不羁,而喜怒不形于色。或闭户视书,累月不出;或登临山水,经日忘归。博览群籍,尤好《庄》《老》。嗜酒能啸,善弹琴。当其得意,忽忘形骸。时人多谓之痴,惟族兄文业每叹服之,以为胜己,由是咸共称异。

(阮瞻)善弹琴,人闻其能,多往求听,不问贵贱长幼,皆为弹之。神气冲和,而不知向人所在。内兄潘岳每令鼓琴,终日达夜,无忤色。由是识者叹其恬澹,不可荣辱矣。

(阮咸)妙解音律,善弹琵琶。虽处世不交人事,惟共亲知弦歌酣宴而已。


阮氏子弟以真实的人生实践着自己的思想志趣,在艺术人生中纵情驰骋。这样的艺术心境,也为那个时代的文人所共有。从嵇康“抱琴行吟,弋钓草野”,“弹琴咏诗,自足于怀”,“临当就命,顾视日影,索琴而弹之”,到陶渊明“乐琴书以消忧”,“清琴横床,浊酒半壶”,“不解音声,而蓄素琴一张,无弦。每有酒适,辄抚弄以寄其意”,在魏晋文人那里,艺术落实到了日常生活中,成为他们寄托深情、体悟大道、安养人生的最佳方式。


汉魏之际,人的发展、个体意识的觉醒带来了艺术的独立发展。东汉中后期,沉潜已久的个体意识在士大夫中渐露端倪,既体现在他们异于传统的处世方式上,也表现在他们的艺术创作中。在张衡、马融、蔡邕、祢衡等这样一批具有文人特质的士大夫推动下,艺术逐渐从政治附庸、实用工具的角色中脱离出来,成为具有独立审美意义的艺术。文学中有了更多生活化的描述和个体情感的表露,书法开始有意识地追求艺术美感。蔡邕首倡的书法理论,明确将书法与个体情感的表达联系在一起,他有意识地融老庄思想入琴论,提出了“反其天真”、“恬淡清溢”的理念,为魏晋时期音乐艺术的独立奠定了基础。蔡邕才高学富,交游广泛,门生众多,是当时的文化领袖。他的思想与文人气质,对于之后的建安邺下文人集团多有影响。作为这一文化变迁中的关键人物,蔡邕反映了那个时期艺术与文人的关系,他的艺术理念与成就在汉晋艺术发展中有着承上启下的重要意义。


魏晋时期,艺术与文人的关系更加密切,艺术的发展和完善,也丰富了文人的生活,陶冶着文人的性情。邺下文人赋予文学艺术以崇高的地位,经过了玄风浸润的魏晋艺术,在有钱、有闲、有知、有识的世家大族潜心精研下大放异彩。艺术的繁荣也培育着文人的艺术心境,促进了人的个性解放,并造就了历史上极富个性魅力的名士风度。陈留阮氏反映了这一时期艺术家族的共性特点:一是深受玄学影响,尤其是老庄思想对他们的人生观多有启悟。二是具有全面的艺术素养。阮氏家族的家学奠基者阮瑀,既是“书记翩翩”的建安才子,又是琴艺妙绝的古琴家。阮籍的文学成就和音乐才能更是超越父辈。三是他们将对艺术的审美从文本的理论落实到了现实人生。与前代文人不同,他们对艺术体悟的表达途径,主要不是通过文本理论和具体创作,而是体现在艺术活动和人生理念上。阮氏家族子弟中,多是洒脱旷达的至情至性者,这其中固然有来自现实的因素,但更多是来自于从艺术中而得的心境。阮氏子弟这种率真、随性的人生态度,反映出魏晋时期艺术的勃发带给人以心灵的超越和精神世界的解放。他们是魏晋风度的代表,也是魏晋艺术家族的典型。


通过从蔡邕到阮氏家族的考察,我们能够清晰地看到魏晋艺术的发展轨迹。当然,这只是一个视点而已。至于魏晋艺术发展的全面揭示,则需要更加细致、深入的考察和探究。



注释:

①钱穆:《读〈文选〉》,《中国学术思想史论丛(三)》,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9年,第104页。

②钱穆:《读〈文选〉》,《中国学术思想史论丛(三)》,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9年,第104页。

③钱穆:《魏晋玄学与南渡清谈》,《中国学术思想史论丛(三)》,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9年,第71页。

④蔡邕“六世祖勋,好黄、老”,父亲蔡棱也是一位“处俗孤党,不协于时”的超迈之士。他的老师胡广更是一位博通各家学说的大学者,所谓“《六经》典奥,旧章宪式,无所不览”,“博物洽闻,探赜穷理”,“凡圣哲之遗教,文武之未坠,罔有不综”。分别参见(南朝宋)范晔:《后汉书》卷六十下,北京:中华书局,2007年,第1979页;《后汉书》卷四十四,北京:中华书局,2007年,第1508页。

⑤蔡邕的文赋中,描写对象既有形形色色的人,如短人、瞽师,又有日常物件,如圆扇、弹棋、琴、笔、栗、蝉等。在他的《青衣赋》《检逸赋》中,对个体情感表达的坦露与细腻,皆前所未有。

⑥李美燕:《琴道与美学》,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2年,第28页。

⑦《乐府诗集》卷五十九《琴曲歌辞三》引《琴书》载:“邕性沈厚,雅好琴道。熹平初,入青溪访鬼谷先生。所居山有五曲:一曲制一弄,山之东曲常有仙人游,故作《游春》;南曲有洞,冬夏常渌,故作《渌水》;中曲即鬼谷先生旧所居也,深邃岑寂,故作《幽居》;北曲高岩,猿鸟所集,感物愁坐,故作《坐愁》;西曲灌水吟秋,故作《秋思》。三年曲成,出示马融,甚异之。”(宋)郭茂倩编:《乐府诗集》,北京:中华书局,1979年,第855-856页。

⑧(东汉)赵壹:《非草书》,(唐)张彦远编:《法书要录》,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1986年,第2页。

⑨潘运告:《书画艺术走向觉醒———代前言》,《汉魏六朝书画论》,长沙:湖南美术出版社,1997年,第2页。

⑩(南朝梁)范晔著,(唐)李贤等注:《后汉书》卷六十上《马融传》,北京:中华书局,1987年,第1972页。

⑪(宋)李昉等编纂:《太平御览》第三册,第六百一十卷,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第2746页。

⑫钱穆:《略论魏晋南北朝学术文化与当时门第之关系》,《中国学术思想史论丛(三)》,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9年,第161页。

⑬钱穆:《略论魏晋南北朝学术文化与当时门第之关系》,《中国学术思想史论丛(三)》,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9年,第207页。

⑭(南朝梁)刘勰:《文心雕龙·明诗第六》,周振甫:《文心雕龙今译》,北京:中华书局,2013年,第60页。

⑮(三国魏)阮籍:《乐论》,见陈伯君校注:《阮籍集校注》,北京:中华书局,1987年,第77-100页。

⑯(唐)房玄龄:《晋书》卷四十九,北京:中华书局,1974年,第1359-1363页。

(原文载《华中学术》2015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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