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我爱你

文摘   2024-11-30 22:24   北京  
李志勇 撰文  余 阳  播讲


编者张林絮语
去年的一天,忘记因为什么了,与李志勇的老婆张麦凤说了一会话。有点涉及隐私。
我问,你是农村出来随军的?
是。
你们谈对象时李志勇还没有提干吧?
嗯。
当时你能看上他吗?
看不上。他个子不高,长相也不俊,家里条件一般,如果当时没有穿这身军装,我根本看不上他。
那他后来他提干了,是不是不想要你了?
可能有这想法吧。你问问他。
那最后为啥没有把你甩了呀?
他有这个心,没这个胆,领导压着他的头呢,他要是敢吹,可能四个兜就不能穿了。
那现在呢?
老咧,现在感情好着咧。你问问他,他工作忙得啥一样,他家里的大小事情都是我去办,替他尽忠尽孝呢。公公婆婆、小姑子、小叔子去世,都是我回家一手操持,他李志勇也有良心,他都看着呢。

张林(左)与李志勇在陕北神木高家堡。二人从文学青年变成了文学老翁

我常想,我们这些在外闯荡男人呀,肚子里的那点花花肠子女人看得一清二楚,看透不说透,是给男人留着面子呢。纠结纠缠几十年,最后输的那人,一定是男的。身边剩下的那个人,可能就只有你老婆。

我与李志勇1985年同时调入兰州军区宣传部,屈指算来共事了十多年,关系不错,但也没到掏心掏肺无话不说的地步。我俩的交往大多属于于文学青年之间吹嘘自己的想法如何高妙,作品被什么杂志刊登了。

有一次,李志勇九分神秘十分解气地对我说,他妈的投稿老是退回来,这次老子把它几个强奸案几个盗窃案几个凶杀案扭到一搭里写,诶,一个杂志回信了,说马上就用。
我哈哈大笑着夸奖他,你小子真能胡想胡谝胡编。

过了几个月,我问他,你那稿子发表了吗?
嗨,别提了,那个杂志因为涉黄被查封了。他沮丧地回答道。

与文学青年李志勇的张扬豪饮不同的是,他的妻子张麦凤行事低调,从不多说一句话,大院里碰见了,最多问一句“上班啊”,然后垂目而过。她个子高挑,形象可人,一块聚会时总是笑笑地听别人说话,自己一言不发。后来才知道,人家在工作单位最后也是个级别不低的干部,在家是掌勺的更是掌舵的。

今天看了李志勇发来的文章,才知道张麦凤不仅是他的好老婆,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和家庭医生兼秘书。也明白了李志勇的徒弟、新华社高级记者蔡晖为啥专门为他的麦凤嫂子写了一首长诗。

下面请诸君读读志勇感人的文字。


《老婆,我爱你!》

(和老婆恋爱时合影)

冬日清晨6点,五彩的晨光透窗而入。我在床上懒散地睁开眼睛,看到床前忙碌的老婆,突然说了声,“老婆,我爱你!”

老婆吓得一愣,然后伸手摸我脑袋,说:“发烧了,脑袋烧坏了?”

确实,这句让全世界男人说得俗的不能再俗的俗话,从一个年近七十的关中老汉嘴里说出来,有点让人震惊。结婚四十三年,即使是甜蜜的洞房花烛夜,我也没有说这句话。因为那时我认为自己是照亮她生活的太阳,高高在上且灿烂无比。

现在,经过岁月的磨砺,我认为她是我人生的伴侣、生活的恩姐。这句曾让我踌躇百结的话语,终于从我嘴里自然表露出来,我拍着胸脯保证,完全是话由心生、情不自禁的真实表露!

(和老婆结婚后全家合影)

我和老婆完全是农村媒妁之言的包办婚姻。

从三岁起奶奶就给我瞅对象,直到当兵到了部队还是光棍一条。看到别的新兵收到对象花鞋垫、白衬领,眼气得要死,给家里信中便有所流露。

老娘本来对没有给我早早看下对象心怀愧疚,接信更是心如火焚,赶紧找堂姐拿主意。堂姐和我老婆家是远房亲戚,刚好有过一面之交,而且印象深刻,这就水到渠成的成了我的对象。一打听,她爹还是我爹当乡长时发展的党员,知根知底,加上我看着照片还满意,两家便很快定了婚。

想不到,我订婚后很快提了干。那时农村老婆和城里老婆可谓天壤之别,花前月下的城市婚姻更让我憧憬,想着婚后儿女还是农村户口,便心猿意马、六神无主,有些想退婚另寻幸福的意思。

这天,我到团政治处魏主任家帮忙绑西红柿架,看领导和颜悦色,我吞吞吐吐说了自己婚姻的事。没想到,领导当场翻了脸,警告我说,“你如果没有对象,找国家主席的女儿我都支持。如果找了农村对象,就是个老母猪也得结婚。否则,就回家种地去。“

看我有些下不了台,主任又结合自身语重心长开导说,“凡事要抓主要矛盾,别被表面所迷惑。你看我娶个农村媳妇缺少什么?随军招工、吃商品粮一样不少,还每天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城市姑娘能这样?一个农村籍军官,最要紧的是事业有成。大丈夫求功名何患无妻?”

胡萝卜加大棒,让我一下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次年五一节,我就把对象接到部队结了婚。这让不时被退婚弄得焦头烂额的团领导喜出望外,所有在家团党委常委都来参加了我的婚礼。任职不到三个月,就给我调了副连职务。两年后,又研究让我到建制连队当指导员。老婆闻讯毫不谦虚地说她是我的福星,自从定婚就提干提职一马平川。我却鼻孔朝天嗯一声,很是不以为然。

二十六岁上,我调师部成了副营干事,给她和孩子合理合法地办理了随军户口,吃上了商品粮。二十七岁的时候,我调到军区宣传部当干事,领着她第一次从农村走进大城市。我天然地以为我是她人生的救世主。以后先后当了处长、政治部主任、政委等,真正进入了官场,天天有部下围着,公务员、司机伺候着,一个农民功成名就的膨胀感,领导一言九鼎的权威感,全部让我带回了家中,说话高声大气,颐指气使,让老婆极不舒服。而且除了交份工资,其他百事不问,完全成了十指不沾阳春水,油瓶倒都不扶的甩手掌柜。

(老婆在深圳旅游)

55岁退休之后,头上的光环散去,我才发现除了人五人六地当官,我简直就是一个吗都不会的废物。不会玩手机,不会开电视,不会做饭菜,甚至连一双袜子都不会洗。外出旅游、看病,买票购物,全由老婆秘书似的代劳,否则就寸步难行。

这时候我才发现老婆原来是那样的优秀。她替我养大了女儿和两个孙子,替我送走了老爹、老妈、弟弟、妹妹。她自学考试取得了大学文凭,还靠能力素质取得了公务员身份。她简直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变形金刚。

2017年,我和老婆到英国旅游,在邮轮招待酒会上,老婆身着旗袍,亭亭玉立,端着酒杯如同时髦女郎,惹得老外不时过来碰杯,纷纷要求合影留念。这时我才明白,我神使鬼差地娶了个貌美如花、气质不凡的媳妇。

在她五十九岁生日宴上,我借着酒劲诚心诚意地做了检讨,表示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英国维多利亚公主号邮轮船长的妈妈与老婆合影)

一场疫情更是人性的大暴露,让我看到了老婆冰清玉洁的本真。我有基础病,是防范的重点。全家都阳了的情况下,她带病还给我做饭,怕我身体缺营养。她每顿饭都怕传染给我,用长竹杆把饭捅到我面前。

后来我也中招,眼眶痛加便血,很快就昏晕过去。老婆把我抱到床上,一量血压,一会儿低压40、高压60,一会儿低压120、高压220。她赶紧打电话给女儿女婿,把我送进西京医院急诊室。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进lCU,简直恐怖到让我惊心。50多个重病人挤在一个并不宽畅病房,撕心裂肺喊痛的,爹妈不治痛哭的,情绪失控、咬牙切齿骂医生的,简直就是一个人间地狱。

我被剥光衣服推上一个不到50公分宽的抢救床,嗵地推挤进两个病床之间。转眼一看,左边一个病人已断气,右边一个病人即将断气。医生不停地喝斥让家属出去。妻子就是在这种环境里,硬是央求医生留下来,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12个小时没合眼。

转到肾病科,就上了血透机,二十四小时不让翻身。十几个小时我就受不了,凑到老婆耳边悄悄地说:“老婆,如果白公馆、渣子洞用这东西,我就当甫志高了。太难受了,你让我死了算了。”

“听话,别乱动!”她一边安慰我,一边把手伸进我的腰下托着揉搓,一托就是半个多小时,直到累得胳膊发抖才肯放下。为了模糊时间概念,她还在我耳边放起了评书《铜铃传》,那一刻,我觉得她就是普渡众生的观音菩萨!

现在,老婆是我的专职司机,我走哪她把我送哪;她是我的专职生活秘书,负责背包、端茶杯;她也是迄今为止我最满意的大厨,每天让我吃得舒舒服服。最重要、最神奇的,她还是我的家庭医生。

在医院确定我是肤膜透析病人后,透析中心对她也进行了全方位的培训。我在家中所有透析操作,全由她一人完成。她每天要手工操作,从我肚里灌进、引出8公斤的药水。虽然现在有了透析机器,她还要清晨5点多起床操作。就靠她的治疗护理,我才能像打不死的吴琼花,今天仍活在人间!

四十三年岁月的磨合,我们的爱情之树从形只影单到相互缠绕,终于长成了经风沐雨、坚不可摧的参天大树。

古人云,千年修得同船渡,万年修得共枕眠。你说一生遇到了这样的好媳妇,说一声亲爱的,我爱你!怎么了?!

(老婆在美国的游船上)

你的眼眶开满泪花

——致麦凤嫂子

蔡 晖/诗


 诗人、记者蔡晖 


最后一杯酒

染红了你的双眼

泪花,开满眼眶

晶莹剔透

挂在我的目光里

如水银微微闪着光亮

洁净如雪


隔桌相望

目光里太白山顶重现

千年不化的积雪被你

感动得流泪

渭水写下长长的诗行

荷塘开满鲜花

稻谷起浪

芦荡畅舞

长安托起圣洁的白云


你是32年前的新娘

洁白的婚纱划过时光

今晚依然靓丽如初

红韵写在脸上

笑起来牡丹迎风

如传香的西凤

醉了夜晚

醉了长安

醉了正月初六的秦俑和雪天


你是32年前的新娘

美丽写在脸上

也写在生命的所有不幸中

你用大爱与孝心

点燃西塞的烽火

和平与正义被你撑着向前

稚嫩的肩膀和细软的双手

清点血脉中的一个个高地

流血的荷花

在公婆的满足与安详中

开放。评价高出昆仑

泰山自愧不如

那些开在冬天里的芦花

骄傲地坐上太白山顶

与诗经打擂

比较黑白


渭水翻着浪花

映照如初新娘的模样

小姑子小叔子

还有那些被你服侍的亲人

在天堂为你吟唱

雁塔旁如宏的颂经


你的眼眶开满泪花

静静地开在我的目光里

长安城迎来久盼的扬雪

公婆与姑叔

为你竖起大拇指

化作大小雁塔

立在漫天大雪的长安城


飞舞的雪花

继续传唱如初新娘的你

而我;只能在如春的冬季

为你敬酒

在雪地里站成

秦俑。和南来北往的雪花一起

写下甲午马年正月初六晚上的

诗行。就像32年前点燃的爆竹



李志勇,陕西眉县横渠崖下村人,大校军衔,曾任某部战士、班长、排长、干事,兰州军区宣传部处长,某军分区政治部主任、政委,热爱文学、摄影,现已退休。



五色之翼
一个人眼中的历史与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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