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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买个椅子，我和家属去了市里一家连锁家具大卖场。
人真是环境的产物，就像在舞厅你会忍不住随着节奏，跟着身边的人摇摆一样，在大卖场你就忍不住要买买买。被疯狂抢购物品的人们带了节奏，家属也逐渐上头，两眼发光：“这张桌子不错！这个衣柜好实用！这张沙发也好！” 我提醒他：“咱家地方那么小，要买什么东西，先得扔掉同样多的东西。”于是家属马上掏出手机，给新婚的表弟打电 话，问他介不介意接盘我家的沙发，以便我们换个新沙发。
沉浸在购物狂欢里的家属一会儿拿起一只浇花壶摩挲，一会儿转身直奔一个艺术花盆，并且拿在手上一副爱 不释手模样，我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又头也不回地冲向一个俗艳的花瓶了，就像《小猴下山》寓言故事里那个抱了西瓜丢了桃子的猴子。当然，我也没好到哪里去。先是对一个升降桌心动，驻足良久后又拿起喜欢的玻璃碗仔细端详这种碗家里有十多个了。
家属平时清心寡欲，我买个啥，他都要唠叨半天，到了这里也变了性子。看到我拿起一口锅打量，他大手一挥：“买买买！” 这个时候，我反而变得理性了，客观评估，这口锅并不是我需要的那种锅结实到什么东西都可以放里面炖呀炖，在我看书写字的间隙，想起来就进厨房，往锅里放点儿啥，就像童话里给公主们配药的巫婆，帮助她们实现各种匪夷所思的梦想……家里厚实 得仿佛能用一辈子的炖锅也不是没有，但我就是这么求多求全。
我的借口是：当一个人沉溺于家庭生活，就会对一些常用之物有更高的品质要求。比如，我还想再买一个纹理漂亮、散发着木香的菜板，虽说再好看的菜板都是为了切切切，会损坏会破旧，但我就想在切菜时看到美丽的木纹。就像衣柜里衣服再多也会觉得少一件，主妇对于厨具的爱也无止境。
我和家属的状态，有点像那种刚组建家庭的小夫妻，好像家里有无尽的空间要去填满，有无数的物件要为建设家庭添砖加瓦。当意识到家里已经满满当当，我俩都有点遗憾。
于是，在这个大卖场，我们反复地进行着这样的流程：自己想买，提醒自己说不需要；对方想买，阻止对方说不 合适；都想买，互相摆事实讲道理劝阻……我俩在消费主义沼泽里泥足深陷，又相互搀扶着努力从各种诱惑里往外拔。即便如此，我们还是买了一把椅子，两块地毯，一把木铲，还有插线板、 小台灯、挂钩、支架若干……
回程时，趁家属开车顾不上监督，我拿出手机意犹未尽地狂刷购物网站，很快就对一件印有《簪花仕女图》的马面裙一见倾心。当我准备下单付款时，一阵熟悉的沮丧掠过心头，我意识到什么事情又失控了。
也许买买买是一种病，像打哈欠、 咳嗽一样，会失控甚至会传染，奇怪的是，诸如锻炼、节食、读书这些好习惯倒不容易传染。这种病也有急性慢性之分。家属得的是急性的，病来如山倒，一出大卖场就退烧了。而我却是慢性的，病去如抽丝，只能且生发且控制、且买且剁手吧。毕竟我们凡人谁能抗拒买买买呢？
原文首发于《时代邮刊》第472期
2024年11月· 新青年
作者/肖遥 编辑/何淋淋
编 辑 | 胡晨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