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通道往事

时事   2024-11-18 19:00   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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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我们小区门口有一条地下通道。

这条通道不知道哪一年修的了,有点暗有点旧,但附近的人们从东到西、从西往东过马路时,都喜欢走这条通道。也因为如此,这条通道养活了不少人。

小摊小贩最多,在地上摊开一块布卖雨伞和手机壳的,挑着担子来卖水果蔬菜的,推着小车卖卤菜、烧烤、麻辣烫的,应有尽有。

夏天常常有位老汉来卖莲花,都是半开或含苞待放的,一大捆就放在篮子里,灿若云霞,有种惊心动魄的美。十块钱买两三枝回去,插在花瓶里几天就盛放了,香气清远,能养很久。

过一阵子莲花没有了,老汉又来卖莲蓬,莲蓬并不大,但藏在里面的莲子清甜水嫩,剥开来,莲心是淡黄的,没有一丝苦味。

冬天有位大叔推着小车来卖板栗,上面挂个大大的招牌,写着“正宗迁西板栗”,招牌下面是一口自动翻炒的锅,黑砂里油亮的板栗起起落落。

滚烫的板栗剥开来,里面是金黄饱满的果肉,吃起来又甜又糯。那一刻,从未吃过迁西板栗的我,也认为这就是“正宗”迁西板栗。

通道里也会有一些求助的人,默默地坐着,身前的纸上写着他们的难处。大家走过路过,常常会同情地停下脚步,给他们一些钱。

一天,我从医院看病回来,走过地下通道时,突然看到一位身有残疾的大哥,举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我想活下去”,脚边铺着一张纸,写着他患病的经历。我一边看一边流泪,忙掏出零钱给他。

他一个劲地谢谢我,我说不用谢。说实话,真正得到帮助的人是我。看到身患绝症的他尚且在努力,我感觉自己常为了一点小病惶惶不可终日实在可笑。这位大哥真的是上天开给我的一剂猛药。


傍晚时分,流浪歌手开始出现。有时候是留着长发弹吉他的小年轻,有时候是满面沧桑拿着话筒的大叔,他们的歌单不尽相同,但都唱得很动情。

有时你给他们一点零钱,他们会很有礼貌地说一声“谢谢”;有时没有给,只是站着听一听,他们也会朝你温和地一笑,继续唱。

有一天下班,大雨突然来袭,我和好多人在地下通道躲雨。

这时,一个年轻人解下背上的吉他,弹唱了一首英文歌《My Way》。大家默默听着,等他唱完都不约而同地给他鼓起掌来。那一刻,我心里宁静喜乐,觉得这雨真好,这条通道真好。

后来,小区门前的地铁即将开通,原来的地下通道被填平了,大家不得不从车水马龙的地面过马路,而那些熟悉的小摊贩也不见了踪影。

不过,后来地铁开通,地铁口也渐渐热闹起来,我又认识了很多新朋友,卖西瓜的新疆小伙子,卖凉面的中年女人和她年迈的妈妈,卖贵州糯米饭的大哥。有位大叔常开着三轮车来卖玉米,玉米是大清早摘下的,比超市里卖的好吃太多。

我依然会想起过去那条地下通道,想起那些在通道里讨生活的人们,我知道,他们一定是去了别的地方,一定还在认真地生活着。

原文首发于《时代邮刊》第471期
2024年11月· 新中年
作者/蒋寻  编辑/蒋芳仪


 编    辑 | 王可欣

 审    核 | 李    玲
 终    审 | 黄    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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