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点击上方蓝字关注我们
我们村庄东头有一条很宽的河。小时候,每年冬天农闲时节,县里就会组织人清理河道。
清理出来的泥土就留在岸边,一年年过去,河边的坡地变成了沙土地。沙土地不适合种庄稼,却非常适合种地瓜,这里长的地瓜结得多,并且又大又圆润。
夏天,地瓜秧爬满了整个河坡地,嫩绿的地瓜叶也得到了母亲的青睐。
每到中午做饭的时间,母亲就去坡地里掐一把地瓜叶回来。她把地瓜叶洗净沥干,然后切得碎碎的,放点油和花椒面儿,稍微拌一下,再放入麦面或者杂面裹拌。
地瓜叶拌好后放在屉布上大火蒸熟,吃的时候晾凉,捣点蒜泥,加点酱油醋,奢侈一点就放点芝麻油或辣椒油,那滋味别提多美了。
不过那个时候油贵,别说辣椒油了,豆油也经常吃不上。这样蒸熟的地瓜叶,既当菜又当粮,很抗饿。
整整一个夏天,地瓜叶掐了再长,长了又掐,母亲总说,我们家能在那个年代吃饱肚子,还能剩点余粮应付来年的春荒,多亏了那一坡地瓜。
秋天,地瓜们从泥土里启程,满满当当地涌进家门,摊在院子里晒上几天暖暖的太阳。晒过的地瓜会更甜,把它们放进提前挖好的地窖里储存起来,够一家人吃到来年春天。
从此后的一日三餐,都是蒸地瓜,熬地瓜粥,煮地瓜干,蒸地瓜面窝头……不管母亲怎么换着花样做饭,每顿还是地瓜当家。
那时候,我们这些小孩子正长身体,肚子里又没有油水,我们常常是不到做饭就嚷嚷饿了。
母亲没有办法给孩子们准备零食,只好每次做饭熄火之后,就在灶膛里埋下几个稍微小点的地瓜,等到半晌过后,我们喊饿的时候,灶膛里余热散尽,地瓜也就熟透了。
母亲在灰烬里扒出热乎乎的地瓜,轻轻扫去地瓜上的灰烬,揭开皮儿就露出鲜艳金黄的瓜瓤。别说吃了,闻一闻都觉得香甜无比。
焖地瓜,是那个年代母亲给我们最好的零食。母亲说,她的三个孩子每到夏天都会面黄肌瘦,每到冬天就会脸色红润,这都是地瓜的功劳。
如今生活好了,母亲也老了,却依然对地瓜情有独钟。
夏天,去早市买菜,看到有卖地瓜叶子的,她总会买上一捆回来。秋季,从地瓜一上市,她隔三岔五总会提一袋回家。
一日三餐,早晨一碗地瓜粥,中午两块蒸地瓜,晚上一锅地瓜馒头或地瓜丸子……天天如此。
我的孩子喜欢吃零食,母亲知道吃多了零食不好,任她哭闹也不愿买。唯独烤地瓜,只要孩子看到说想吃,母亲立马掏钱,从不犹豫。“地瓜最养人,越吃越漂亮!”她总是这样说。
午后,出门散步的母亲又提回来一袋子地瓜,我赶紧接过来放到阳台上,准备晾晒,她连忙说:“你不用管,我来晒。”
她找来几张旧报纸,仔细地铺好,把地瓜从袋子里拿出来,轻轻抚掉上面残留的泥土,宝贝一样一个挨一个晾好,确保每一个都能晒到太阳。
秋天温和明净的阳光遍洒阳台,晒得报纸上每个地瓜都温热起来。
原文首发于《时代邮刊》第469期
作者/筱琴 编辑/蒋芳仪
编 辑 | 龙玮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