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上期)
梅岩有梦
01
天赐梅岩。
文濡梅岩。
梦幻梅岩。
真切见丝,朦胧无别。
栩栩园乎?大清白日乎?
上得梅岩,最好择在赵宋。
02
建州西郊外古道边,入山隘口山门迎候。
金秋时节,天很蓝,水很净,道旁沙滩晶晶的沙粒裹着鹅卵石卿卿我我,溪上的船儿这里一叶那里一点由远及近由近及远。
宋刘屏山书院遗址
亭午刚过。“暮眺归帆”的序幕尚未拉开。
渡口在上,半袋烟的工夫便可抵达,若隐若现着的“烟横古渡”,此岸彼岸,迎来送往。
03
走进门亭就着石凳而坐,看看铁幕溪山看看石板石础,便想这等景状当至永恒吧。
不承想800多年后那坝一拦,水位提升,古道连同山门一同淹没。
藏在水里,亦为长生
起身,绿荫袭袭,进山的石径光可鉴人,曲折几回涧水田垅夹道通幽。
好味儿,稍稍昂头,饭甑岩还溢着白米饭的清香。
宋刘屏山书院前铺满绿苔的饭甑岩
过“片石临轩”,进“屏山书幌”。
和刘子翚先生,和袁枢先生打声招呼,再接上山。
04
书院后上山的路有两条,左侧石块铺设宽敞便捷,右侧乱石放任穿隙逾洞。
既然是探寻,既然是散心,自然倾向于玄秘。
登上,百来步开外古树丛中有方岩穴,两片岩石斜立合成,上窄下宽穴底光净,适避风雨,宜于清坐,慵懒时还可靠靠躺躺。
洞里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不能久留,稍歇即起。
宋刘屏山书院遗址残墙
沿崖隙手脚并用爬至崖顶便是三层的“悬岩飞阁”,岩飞阁亦想飞,幸好有根扎下。
登上顶层,透过树梢树隙顺着峡口凭栏远眺,溪山动画,宝石如岛,小舟蜎蜎,古渡隐隐。
05
有声泠然亲银吻玉,返过神来追响寻去,亭子边侧清流如练,将那凌乱的山石冲洗得一尘不染,临了跌入古木曲虬的幽幽涧谷。
亭后石壁盘萝织藤,湛湛然滴翠吐碧,藏私纳芳。
长,长拖拖地长,慢悠悠地长。
宋刘屏山书院遗址石磡
这样的藤条渐长渐大,缠紧的是日子,攀上的是日月。
壁底左向石缝成径似洞非洞,蹑步其间“天光一线裂,影掣金蛇动”。
06
末了石阶小引高处巨石雄踞,亿万斯年的修炼,遂修出一方“石洞藏云”。
此穴酷似门洞,壁沿砖石添砌,高约两米宽深近三米。
山岚起时雾霭闹时,迷迷茫茫真真幻幻,仿佛都是从这洞里生成涌出。
洞穴边侧洞穴之后,高高低低的石磡护坡层层垒砌,围起的亭基这里一块那里一块,玉立的亭子这里一座那里一座。
独醒、轻著屐、宜诗酒处、山水不负人……三十六亭三十六趣,三十六亭三十六境,这边坐坐那边靠靠,怡然自得快活神仙。
梅岩全景
07
再往上登,高崖峭壁巍然横亘。
从崖顶探出的那帘水幕犹如天玉散花,“瀑布垂晴”飘飘洒洒洋洋大观,在那黝黑的层层石壁上撞击,在那犬牙交错的崖底弹唱,飞溅的水珠翻起的白浪,满山满谷云蒸霞蔚气象万千。
“仰眺铁壁听”,这一仰瞬间定格,百年之后千年之后,那如哲似禅的铁壁有太多的玄妙有太多的道儿值得倾心值得聆听。
“尚恨胜未穷”,崖头上还有高山还有深谷,崖两翼还有连绵还有襟怀,胜未穷的好至少留点悬念,留点空白。
返身,崖下的兴奋一时还按捺不住遂成湍急,这就是“湍流洗月”。
建溪上的湍流洗月是在挥霍是在敷衍,而这里不同这里洗月是专注的是简约的是一丝不苟的,这里洗出来的月亮总泊在心头旬旬盈满夜夜光朗。
白日里洗月,这滋味就如同清夜里赏梅。
不贪,留些下回吧。
况这时辰两位先生的茶已煮好。
返回。
梅岩西滨建溪(北津湖)
瞧瞧匾书“梅岩”,瞧着的净是风骨。
进得书院,品着北苑。
听刘子翚先生讲新嫩儒学讲武夷山水。
袁枢先生讲茧状历史讲家常便饭似的易学。
听朱熹先生讲归宗岩朱晦翁书斋的事。
听杨万里讲建州见闻。
檀香,茶香,话语香。
有古琴声经纤纤玉指拔弄出:高山流水。
我说天色不早了,得回建州。
芝静弦回眸:我想在这里住上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