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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点半的环球影城,我和曹三坐在功夫熊猫的小摊前吃烤鸭卷,曹博士坐在小黄人餐厅开会。在问了我无数遍“禁忌之旅现在要排多久”之后,曹三嚯地站起来说:“不管了,现在就去禁忌之旅”。
“要在室外排80分钟,你 OK 吗?”
“我没问题。”
“那走吧。”
-10℃
这是北京降温到零下10度以下的其中一天,恰逢周五——也就是第二天不用交作业——学校又只上半天课,尤其适合请假。当然学校放假的原因是要开家长会,所以我们顺便也给自己请了假。
两年前,哈利波特迷曹三兴冲冲地赶来体验禁忌之旅,却因为身高不足被拒之门外。我们答应她,身高够了就再来一次。如今到了兑现承诺的时候。零下十度也要来,请假也要来。
9:00am
环球影城刚开门,我们就到了,直奔禁忌之旅,趁着队伍不长连玩了两次,才去逛霍格莫德。但不论走到哪里,曹三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妈妈,禁忌之旅真的太好玩了。”
当我们第三次来到禁忌之旅,工作人员早已换班,曹三又被拉住量身高。她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像只小鸟似地奔过去,昂首挺胸地站在标尺前。
此时,曹博士也开完了会,赶来与我们会合。望着七拐八弯的队伍,他难以掩饰内心的崩溃,试图劝说曹三等人少一点再来。
“为什么要阻止她呢?”没等曹三反驳,我便站了出来,“从前我们说她不愿意为自己喜欢的事情努力,现在她不正是在付出努力吗?”
就像暑假时我怕麻烦不愿意带小提琴,也许还有很多与此类似的被我们忽略的时刻。所谓的麻烦,也是不可或缺的人生体验。
曹三可没空理我们,她拨弄着两边的雪,拢到自己脚下,堆起来玩;等到队伍一动,再把雪推回两侧,清理出路面,然后用滑冰的姿势往前冲。
再一次从骑乘下来,她拉着我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是不是很好玩?你说摄魂怪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8:00pm
闭园之前,我们再度前往禁忌之旅。曹三领着我们一路飞奔,还没等人招呼就自己跑去量身高,工作人员一声 OK 话音未落,她已经冲出去追赶队伍,进入室内就开始指挥我们有序前进——“爸爸在最前面,抓紧时间去存包”,“妈妈我们分头帮爸爸找空的存包柜”。
又接连玩了两次。出来时,店铺的工作人员站在门口向每一位离开的客人道别。夜幕中的环球影城已经没有那么拥挤。广场中央的圣诞树亮着灯,把洋溢在空气中的泡泡一般的欢乐照得透亮。
我是个很难融入乐园的人,这儿散发着糖精香气的氛围总令我感到荒诞。但是和曹三玩了五次禁忌之旅的一天,是如此不同。就像在不怎么样的学校里终于有了一个好朋友,只管和彼此分享喜欢的事物就好。
“你知道怎么判断摄魂怪是假的吗?”离开园区的路上,曹三还沉浸在骑乘的剧情之中,“每个摄魂怪的背后都有一只机械手臂在控制。”
“那你知道我们是怎么在飞吗?”
“知道。我们的座椅后面也有一只机械手臂。”
“原来你也看见了,我一直都在偷看飞在前面的人。”
“这次来环球影城比上次好玩多了。我的身高终于可以玩喜欢的项目了。”
2024
因为幼儿园是混龄的,曹三的身高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才变成一个“问题”。班里个子第二小的孩子也比她高半个头。有个不友善的同学时常以此攻击她,到今年还演变为霸凌事件。
当时,我在处理完事件后问曹三,回到学校之后要怎么行动,行动的目标是什么。曹三说:“我想让那个女孩变成一个好人。”
“这是一个很好的目标,不过需要老师、她的爸爸妈妈一起努力。如果她没有办法改变的话,你还有什么自己可以实现的目标吗?”
“希望我少被她欺负。”
“那我们一起来想想少被她欺负的办法吧。”
如何在校园生活里和糟糕的人、以及无法完全消除的糟糕的行为相处,是我们在之后反复讨论的。运动成为了她今年最主要的业余活动,因为“长高一点、强壮一点可以少受欺负”。
“我现在轮滑已经学到花式班了,和爸爸约定的网球目标也只差一点点。我不但长高了,你看我现在都有肌肉了。”
“你说'身高'是2023年的一个关键词,再用一个形容词来说说身高对你意味着什么呢?”
“很棒。我感觉自己很棒。”
2024年,曹三仍然是班里个头最小的孩子。即使如此,比过去的自己长高了,是通过日复一日地投入在喜欢的事情里而长高的,长高之后还可以去做更多喜欢的事,这些都已经足够棒了。
我们无法把所有人变成好人,但我们可以让自己摆脱那些不好的人强加给我们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