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去广州之前,我召开了一次家庭会议,讨论迟迟没有出签的情况下,有哪些可选的解决方案以及各自的利弊。会议结束得很快,因为我们一致决定继续等。但开会还是很重要,给人一种计时器被重置、一切从零开始的感觉。于是,当第二天突然出签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好快”。快到来不及更改行程,我们还是各自踏上了旅途——曹博士去出差;我和曹三前往广州的小洲村,在那里,我要帮实务学堂完成新一轮的用户研究。🔵
在西安的时候,我们就决定五月份去小洲村住一阵子。学堂的校长欧阳——也是我的好朋友——担心曹三对村子里的生活欠缺思想准备,便提出来和曹三视频。她从学堂出发,经过菜场和卫生站,跟在电动车和人字拖的后面,穿过村子里电线交错的“握手楼”,来到离学堂最近的民宿,看了看我们可选的房间。曹三像个在线视察工作的领导,频频点头,最后说:“我觉得很好。”到底觉得哪里好?我很疑惑,但也不敢问,生怕问出什么变故来。🔵🔵
从白云机场到距离小洲村最近的沥滘地铁站,从北到南贯穿广州,足足要一个半小时。如果要去佛山的话,就可以在这里转车,只要半小时便能到。
欧阳带我们去小洲村最好吃的乳鸽店吃晚饭。饭桌都摆在户外,一桌紧挨着一桌,点菜的时候,比菜单更有参考价值的,是邻桌飘来的香气。而比食物更吸引曹三的,是在我们脚下钻来钻去的欧阳家的狗“帅蚪”。刚遇到猛冲出来迎接我们的帅蚪时,曹三吓得直往我身后钻。不到一个小时,她已经敢开口问欧阳,能不能让她来牵绳。而此刻在饭桌边,她拍着胸脯说,自己可以负责照看帅蚪。
饭吃了一半,邻桌忽然冲着旁边的野地大吼,野地里发出嘻嘻索索的声响。等我们看清在黑暗中移动的东西是老鼠时,着实为它们的体型大吃了一惊。曹三细声细气地喊起来:“妈妈,我好害怕。”身体却根本没有闪躲,反而凑上前,蹲在路边,开始“喵~喵~”地学起猫叫,看自己能不能把老鼠吓跑。
我仿佛又看见小时候的她。3岁时,在黑山一座几乎由猫统治的老城里,她每次吃鱼都只吃一半,另一半从嘴边“漏到”脚下,等到猫围过来分享食物,她就“喵喵”地跟猫说话。2岁时,她在班夫附近一个偏僻的农场里和牧羊犬 Max 成了好朋友,Max 总是把她的脸舔得满是口水,而她喜欢掰开 Max 的嘴,看里面有什么,或者索性抱在一起在草地上打滚。我时常怀念那个小小的无拘无束的她。现在我又看见了她,她没有被眼前这个长大了的小女孩替换,而是成为了这个小女孩珍贵而可爱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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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宿在小洲古村里,狭窄的河道边,一座石板桥旁。四层的小楼,我们的房间在顶层。吃完饭回到这里时,民宿的志愿者正在三层的公用厨房和朋友分享晚餐——这里没有全职的工作人员,日常维护靠以工换宿的年轻志愿者。其他房间都静悄悄的,让人误以为这里没有客人,直到晚上十二点以后,脚步声、交谈声、甚至动情的歌声陆续登场,才知道不过是我们和其他房客之间有代沟,代沟的表现形式原来是时差。曹三几乎一次也没见过楼里的其他客人,她对他们的印象只有楼梯上洒落的、一天一夜都没被清理的汤汁,公用畚箕里永远不会被倒掉的垃圾,房间门口堆得比她还高的快递盒子,看一眼就不敢再看的洗衣机。但她对我们的房间仍然很满意。第一天她打算洗澡的时候,忽然有水滴从天花板上落到她的头顶。从水流的轨迹看,应该是下雨时屋顶积的水顺着窗户缝漏了进来。她调整了花洒的位置,站在滴不到雨水的地方,继续洗澡。也不知道是为了鼓励我还是鼓励她自己,又说道:“毕竟才100块钱一个晚上,我觉得已经很好了。”从民宿门口过桥,再穿过一条小巷,就出了古村,来到一个由小食店围起来的广场,那儿有一座建于五十年代的人民礼堂。再往前走,就是现代的小洲村,菜场的楼上是小公司的办公室,便利店的门口是公交车站。离公交车站不远,就是学堂的小楼。菜场旁边有一家“义乌精品超市”,去学堂的路上我就注意到了。“义乌”和“精品”两个词组合在一起,莫名地充满吸引力。第二天一开完会,我们就去那儿采购清洁用品。对曹三来说,重要的是“采购”,而不是“清洁用品”。她很快抱了一堆东西,献宝似地一一拿给我看:3块钱10个衣架,10块钱100根头绳,15块钱一双拖鞋——“虽然这双拖鞋是最贵的,但是很好看,而且它还能变成凉鞋,既能在家穿,也能出门穿。”菜场对面是一家看起来很时髦的零食超市,有一整面的落地玻璃窗。两天之后,当我们从邻村的游泳馆回来,借着两边作坊昏暗的灯光走了一公里多的路,到这里眼前倏忽就被点亮了。透过落地玻璃窗,可以看见店里人头攒动,还有许多小孩子,推着专门给他们设计的小推车,挤来挤去。曹三过去一看,原来是超市每月的会员日,全场打折,她拉着我的手,央求我当场注册一个会员。于是,我们也热热闹闹地参与了会员日,小推车里被装得满满的,又足足排了20分钟的队,最后花了60块,共计优惠3元。🟣
听说学堂周四有体育课,我便厚着脸皮加了体育老师的微信,让曹三去蹭课。上课的地点在距离学堂1.5公里之外的户外篮球场。从学堂走到篮球场,正好完成热身。我很喜欢这一路,沿着河道,还会看到村子里存放龙舟的地方。第一次课,我陪着曹三去篮球场。按照约定,我会在一旁等到课间休息,如果她不想继续上课,我就带她回去。毕竟学堂的同学们都是高中到大学的年纪,课蹭不蹭得进去,还得看她自己。结果没多久,她便趁着喝水的间隙过来把我赶走了。一节课要两个小时,我慌忙接住这从天而降的两个小时。回去的路上,我试着不断地绕路,随便跟上一个看起来很闲的人,逛逛偶遇的祠堂,在老榕树下坐一会儿,观察那些我根本不认识、却坚信它们会长出好吃的食物的果树。一直逛到下课,然后回到学堂,一本正经地打开电脑,等曹三回来。老师最先回来,告诉我今天练习了双手抛接球,学习了飞盘,曹三都跟得上,而且非常积极。接着陆续有同学到了,向我报告说曹三对抗的时候“很猛”,一点都不怵他们大孩子。说得都很让我放心,就是不知道她人在哪儿。过了好一会儿,曹三跟着几个女同学回来,手里还攥着吃了一半的碎冰冰,是其中一个姐姐请她吃的。她特地留了一点,带回来给我尝尝。她立刻双手握拳,叉着腰,把背弓起来,用气鼓鼓的口吻说:“我那么矮,防守的时候,简直就是个废物啊!”“当然要上!”曹三把拳头从腰间举起来,在身前一握,说:“下次我一定要防住他们。”她说,没有人嫌弃她矮,也没有人让着她。学堂的口号是“培养珍贵的普通人”,按照曹三的诠释,绝不认输的废物,就是珍贵的普通人吧。🟣🟣
周五,曹三的新朋友晓雪要来学堂教她做炒河粉。两个人交上朋友的原因要追溯到第一天,晓雪和欧阳一起来沥滘地铁站接我们。上一次曹三见到晓雪和欧阳时才3岁,学堂还在北京郊区,有一个我很喜欢的名字,叫“科蚪”。那年冬天,我带曹三去参加学堂的跳蚤市场,她用我攒的蚪币买了一枚蓝色的玻璃葫芦,是学堂的孩子自己做的,她用眼睛贴着葫芦,说:“现在我的眼里都是蓝色的了。”这些她已经不记得了,所以晓雪和欧阳对她来说都是陌生人。但即使如此,她一上车,连相互介绍都没做,就说:“我们来玩小舌头的游戏吧。”如果谁在扭头看她的时候恰好遇到她吐舌头就会“死”。于是,我们顾不上寒暄,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怎么修改规则可以让游戏更好玩。晓雪配合她一起做实验,两个人在曹三吐舌头和晓雪扭头之间“死”了无数次。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但是,晓雪的竞争对手很快就出现了。学堂的理事长钱老师也在周五到广州,计划和我们一起做用户研究。她进了学堂,看见曹三,立刻用快活的声音同她打招呼说:“你好,我是 Angela!”太巧了,曹三幼儿园时的好朋友也叫 Angela,钱老师马上又调动她丰富的表情,说:“那我们真是太有缘了。”吃饭的时候,曹三负责摆桌子,她把自己和 Angela 的碗筷紧紧地挨在一起。看来生死之交也很难抵得过甜言蜜语。晚饭后,晓雪开始工作,我和钱老师、欧阳聊着聊着开起了会,曹三正打算控诉我们这些大人朋友靠不住的时候,学堂的阅读课老师张鑫来了。我隆重地向曹三介绍道:“张鑫是学堂玩桌游最厉害的人。”前两日她在学堂发现了满满一柜子的桌游,正愁没人陪她玩。于是,生死之交和甜言蜜语瞬间都被抛在了脑后。🟣🟣🟣
周六下午三点,学堂从前的生活老师露酱来民宿接我们,去参加村子里的桨板公益活动。同行的还有学堂的毕业生恩惠。她们离开学堂之后仍然住在小洲村里,互相照应。前一天恩惠也参加了桌游活动,所以这会儿曹三已经把她当作好朋友了,一路都拉着她的手聊天。
听说恩惠是一名咖啡师,曹三兴奋地问我:“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恩惠的店?”之前我计划带她去生物岛,看看另外两个学生工作的地方。生物岛距离小洲村三公里,但是恩惠工作的咖啡馆快到白云区了。恩惠告诉曹三,自己坐公交车上班,单程就要两个小时,曹三向来怕坐车,赶紧说:“那我再考虑考虑。”
从热情高涨到打退堂鼓,速度快得我都反应不过来。“你想去的话,我很乐意陪你去。不想去的话也没关系。”我说,“我们公司刚搬到城里的时候,我从家里到公司坐地铁要一个半小时,真的很辛苦。但工作就是这样,如果你很喜欢一个工作或者很需要它,就得克服它辛苦的部分。”
露酱带我们走出七拐八弯的小巷,来到桨板基地。我们要从这里出发,一直划到海珠湿地公园。这次公益活动的内容是到公园里挖水底的垃圾,带回来做一些艺术创作,变成基地的一个展览。人类会在河里丢下什么?——数不尽的手机,魔法棒,蹲厕马桶,甚至还有共享自行车……
到了可以下水的地方,一直盼望着挖宝的曹三忽然扭捏起来。我悄悄把脚往前一伸,将她踹进了水里。她和露酱一前一后,因为游泳的水平都不太高明,像两只掉队的小鸭子。但是小鸭子只要下了水便快乐得令人羡慕。我划着桨板,曹三一会儿把头钻到水底,一会儿和露酱并排躺在水面,一会儿又拼命蹬着腿来追我。再次看到小洲村的时候,已经快过去四个小时。曹三回到桨板,我们被水流推着轻轻向前,风吹在脸上,身旁的树枝摇晃着,阳光逐渐隐去,晚霞浮上远处的天空。连曹三都没有开口说话,我们只是坐着,仿佛在等待静谧帮我们抓住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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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是母亲节。没有人发现这一点,也或许是没有人把它和我联系在一起,总之,我们在那天晚上安排了一场用户的焦点小组。曹三自己约了张鑫玩桌游。直到学堂宵禁时间,我们才双双结束。
睡觉前,曹三忽然抬起她的一只脚给我看,大脚趾上脱了一块皮,应该是玩桨板时被水泡的。我正想问她疼不疼,她指着脱皮的位置说:“妈妈,我的脚趾真了解我啊,它留下了一个爱心,是送给你的母亲节祝福。”那里有一圈新皮的轮廓,像飞机在天上画出爱心之后又渐渐淡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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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周,我花50块钱在淘宝上订的铁架子儿童座椅送到了。刚到学堂时,我就注意到院子里停着一辆自行车,观察了几日,发现是学堂的同事卢瑶的,只用来通勤,大部分时间车子都闲置着。我便再次厚着脸皮,问卢瑶能不能在她的车子后座装一个儿童座椅,这样我就可以骑车带曹三出去遛弯了。在学堂,只要你厚起脸皮来大概没有干不成的事。
安装座椅只用了20分钟。当晚,我们就决定去趟生物岛。学堂的毕业生丽华在生物岛上的便利店工作。周六玩桨板的时候,我们也遇到了丽华,她划着用自己的工资买的桨板,正在小洲村的河道里练习。曹三对丽华的印象很深,因为她的桨板是粉色的,像一朵漂在水里的花。
冲出小洲村颠簸而狭窄的石板路,骑上通往生物岛的桥,路面就变得开阔起来。岛上几乎没有行人,耳边只有骑行队伍经过时车轮疾速转动的声音,和似乎总是在远处的汽车的声音。便利店的顾客,只有周围生物科技公司的打工人们。
钱老师找了辆共享单车,和我们一起骑到便利店。她在店里转了一圈,二话不说便开始帮丽华调整货架的陈设,优惠商品的位置。曹三不明所以,但也帮着摆起来,做出一副忙碌的样子。我给她买了玉米,坐在店里吃,吃完又买了一支冰棍。她说:“这个便利店不便利,吃东西的地方在角落,不在窗边,什么也看不了。冰柜在最里面,不在门口,想买冰棍的时候还要找半天。”真想告诉她,这就是用户洞察啊。
共享单车被下班的打工人骑走了,我们只能步行回学堂,正好路程长到可以漫无边际地聊天。我说起小时候,每年暑假都会被父母送到不同的亲戚朋友家里寄住,最离谱的一次是初一暑假到我的幼儿园老师家住了几日。曹三听得瞠目结舌,说:“因为你的爸爸妈妈不靠谱,所以你才变得这么靠谱吧。”我正想夸自己几句,她又紧接着说:“正因为你靠谱,所以我就不太靠谱。”她扶着儿童座椅,悠闲地坐在自行车上,而我正费力地把车推上桥头。果然,我还是太靠谱了,我心里的小人儿使劲地剁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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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很快给了我一个不靠谱的机会。第二天,欧阳邀请曹三去她家住一晚。也许曹三也意识到,这是上天给了她一个靠谱的机会,她欣然接受了邀请。她不在的那天,我约了朋友逛博物馆——这位朋友是我做历史纪录片用户研究时的访谈对象,后来合作了一期十分之一的内容,现在是学堂社区探索课的老师;又见了学堂最早的毕业生艺璇,在北京时,她曾经在我的团队做过实习生。而曹三跟着欧阳和晓雪去了一家玩具工作室。刚和晓雪交上朋友时,她曾经问晓雪:“什么样的人可以当记者?你为什么想当记者?”也问欧阳:“你为什么不当记者了,要当老师?”这些问题都很难回答,于是晓雪便带她去看自己采访过的工作室。到了下午,欧阳发消息给我说,曹三想在她家里多住两日。两日之后,欧阳要在家上课,把曹三送到家附近的地铁站。钱老师恰好从深圳串门回来,从火车站坐地铁回学堂,顺路接上了曹三。按计划,她回来之后要跟着学堂的另一位同事远望去参加一个关于太空和火箭的分享活动,是村子里的儿童社区组织发起的,因为太火爆,只有远望报上了名,我便拜托他捎上曹三。于是,钱老师带着曹三匆匆和我打个照面,又把她交接给了远望。晚上,曹三终于流转回我的身边。我们去菜场的烧腊店买了鸭翅,又到旁边刚推出来的甜汤摊买了两碗银耳汤,这都是她在广州喜欢上的食物。“下周就要走了吗?”曹三站在民宿的窗前,看着在眼前伸展开的祠堂的屋顶。她走在村子里时,总是问哪一个才是我们窗下的祠堂。“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在广州的最后一周,用户研究进入连续工作坊的阶段。曹三有时会进来旁听,拿一支笔、一张纸,坐在角落。我以为她是在假装参与会议,刷自己的存在感,等到休息时才发现,她画了一台正在记笔记的电脑,笔记上是刚刚讨论的用户名字;还画了一张开会中只露出后脑勺的远望。那天,她把会上每个人的样子都画了下来。
我们又去了一次生物岛。我和钱老师、张鑫一起步行过去,远望带着曹三,和学堂的学生亚鲁一起骑车去。亚鲁是个旁人以为特殊的孩子,但曹三从来没觉得他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每次他给自己做出两道菜、饭香弥漫着整个厨房的时候,曹三就会露出羡慕的眼神。我们聚在丽华工作的便利店,大家又开始给丽华出主意,只有曹三想做用户——请每人吃了一支冰棍。学堂的学生筠馨教会了曹三用扭扭棒做花束,最后几天,她又订了一批和曹三一起做。张鑫又来赴约陪曹三玩了一次桌游。露酱带曹三遛狗时在果园的泥塘里捉了几只螃蟹,曹三一直养着,临走前托付给了看起来最靠谱的冬苗。我们办的游泳卡没有用完,留给了卢瑶,我没空的时候,都是卢瑶骑着车带曹三去游泳。周六,我们特地去了趟大祠堂里的儿童社区中心,那天轮值的志愿者是曹三在火箭分享会上认识的小女孩,两个人约好了要再见一面。曹三又去了第一次和大家一起吃饭时的餐厅,坐在自己最喜欢的窗边位置,点了一份 Angela 倾情推荐给她的牛肉肠粉和一杯冻柠七。窗外的芒果树把太阳的热气都挡在了外面,透过枝叶的缝隙,可以看见河水一刻不停地流动。吃完这顿午饭,我们就要离开小洲村了。收拾好行李,曹三坐在行李箱上,忽然哭起来,越哭越伤心。“我交到了这么多新朋友,还没有时间好好相处,就要分别了。”
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拥有完完整整的三个星期只是用来交朋友,世界上最奢侈的就是人与人之间彼此相处的时间。
出发去机场的时候,欧阳送我们到地铁站。到了地铁站,她又决定送我们到机场。这次告别之后,就不再是北京和广州的距离,而是北半球和南半球的距离了。
地铁上人很多,曹三找到了座位,和欧阳挤着坐在一起,我带着行李站在另一头。她们聊了一路,也不知道在聊什么。我的这位好朋友,在一座小小的被称作学堂的楼里,一点一点地种出善意,它们生长得如此茂盛。而我的孩子也在它的树荫下,用最诚挚的喜欢回应了它。我想善意也会从她的心里长出来,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会是她的一部分。
2024.5 @ 广州,海珠湿地公园
露酱给我和曹三拍下了旅途中难得的合影。
卢瑶留下一幅她画的曹三,和一盒曹三爱吃的饼干。
2024.5 @ 广州,小洲村,实务学堂的天台上在学堂的最后一天,天气晴朗,穿过傍晚的云,可以看见远处的广州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