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石一磊的第217篇原创文章
窗外，此起彼伏的青蛙鸣叫声不绝于耳，夹杂着偶有的汽车压过马路的声音，我站起身，离开书桌，来到二楼的阳台，不远处的家山已经变成了灰墨色，对面村庄的些许灯光点缀其中，房子的形状依稀可辨。
每次回来，除了陪父亲转转、走走、说说话，我自己静静地在阳台看看家山，听听乡间的各种声音，则是我最享受的时光。心在这一刻，极为平静。
父亲习惯早睡，我不在家时，他八点半前后就睡了；见我回来，父亲则会和我聊聊天，睡得稍微晚些。
闲聊间，总会有不少瞬间让我铭记于心。
"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父亲不止一次问我，这句话，是我这次回老家做清明听到频率最高的话语。
“哈哈，你已经问了我好几遍了”，我每次都耐心地回复着父亲，并肯定地告诉他，下一次回来前，一定提前告诉他。
但我自己内心知道，我也不敢说得太准确，因为我拜访客户时也要就客户的时间节奏。
同时，我也知道父亲还有一个想去的地方，一直没有如愿，这个地方就是杭州西湖。
早在三年前的春节，父亲就和我说过，想到西湖边上去看看，我当时就答应了他，要陪他在西湖边好好住上十天半个月的，但都因为各种原因，未能成行。
想到这，我明确地告诉了父亲：“放心，等我忙好这阵子，我专程回来接你去西湖边上小住一阵子。”
“好……好……好……”，父亲一连说了三个好，高兴得像个孩子。
看着父亲高兴的样子，我心里盘算着自己的行程安排，最后下定决心：二季度，一定把这事办好。
"我还要看着竹笋呢"
想着明天就要走了，我试探着问父亲：“我这次顺路到湖北出差，要不要返程的时候，接你到我那儿去住一阵子？”
“哈哈， 这个时候我就不去了。”父亲乐呵呵地答道：“我还要看着竹笋呢！”
每年的清明回来，父亲都是这样回答我。当然除了笋子之外，也到了春播的季节，父亲放不下的永远是院子内外的这片土地，以及土地上的各种作物。
说起笋子，父亲有说不完的情感，因为这里有的不仅仅是竹笋。每次回来，我都要陪父亲一起“检阅”这些竹笋。
在村庄最北面的山脚下，有一大片空地方，铺上了水泥，安装了双杠、单杠等健身器材，添置了乒乓球台。
在我小的时候，这里是村里的晒谷场。晒谷场的上面，就是我家老房子的宅基地，我就是在这个老房子里出生的。
1992年，母亲去世，为了让父亲不睹物思人，我们就在村子中间凑合着建了一栋小的新房子，全家往下搬了。
再后来，到2016年，我又在村口盖了房子，父亲也就住到了新房子里面。老房子就一直空在了那里，天长日久，泥瓦也漏雨，泥砖也不耐雨水浸泡，木制的屋梁也烂的烂、断的断，仅剩的一些柱子也被白蚁掏空了。
早些年我还打算修缮一下，父亲拦住了我，就让房子烂吧，等宅基地空出来了，正好做菜地。
后来，菜地没做成，倒是原来房子西侧的竹林年年发笋，越来越茂密，现在整个宅基地几乎都成了竹园。
父亲也正乐得，年年清明前就来看着他的春笋，一根根地数着，一棵棵地呵护着，生怕被调皮的孩子踢了，或者过路的人掰了。
清明节当天的上午，我还陪父亲去仔细“检阅”了他的竹林笋园，但不巧的是，第二天一早父亲就告诉我，竹笋还是被人掰走了不少，就连长得快一人高的笋子都被人弄断了。
我能深深感受到父亲的不悦，我只能安慰父亲，清明期间流动的人多，肯定是从外地回来的人想吃一点、顺手掰了，你就当为大家做了贡献，让他们尝了尝家乡的味道吧。
“也是，也是……，想吃打个招呼好了，我又不是不给……只可惜把长得那么高的笋子也弄断了。”父亲自言自语地说着，我看父亲没有刚开始那么难过了，也就没有接他的话。
我知道父亲舍不得的不仅是这些竹笋，而是这片宅基地上长出来的任何作物，因为这里流下了他和母亲太多的汗水，留存了他们一起劳作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埋藏了他们无尽的记忆。
写在后面：
去年清明，我写过一篇文章《返乡 | 人到中年，方懂清明》，我感慨道：人生，是一场又一场的告别；人生是一次又一次的返乡；人生，是一代又一代的传承。
的确如此，为什么我们要回家做清明？网络上给出的回复中点击率最高是：不忘来处，方知归处。
正如苏轼说：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
我们每个人都在现实生活中四处奔波，我们很多人都可能没有好好为自己活过；但如果真的要问我们自己，我们需要怎样活呢？什么样的自己才是我们真实的自己呢？我们又为谁而活呢？
或许，清明返乡，正是“依杖听江声”的最好契机，更可以“听取蛙声一片”。
彼时彼刻，来一场与自己内心的对话，可乐而不为之呢！？
附录：清明返乡打油诗系列
【清明返乡 • 之一】
清明时节雨纷纷，返乡祭祖探亲人
单骑千里寻常事，内心安处见神明
【清明返乡 • 之二】
知我清明必返乡，老姐一早张罗忙
心心念念家乡味，要数第一米粑香
【清明返乡 • 之三】
飞鸟眷旧林，逆旅是行人
魂牵梦绕地，家翁近九旬
连年求学紧，家书抵万金
如今近半百，最喜是乡音
【清明返乡 • 之四】
小石：和我一起去住一阵子不？
老石：不了，我还要陪着竹笋长大！
【清明返乡 • 之五】
晨露洒田园，仲春二月天
小石来探望，老石喜开颜
房前屋后转，偏地菜蔬鲜
家翁腿三条，何曾片刻闲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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