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行病与社会》:在不断地无序尝试中寻找一切可能

文化   历史   2024-07-23 23:03   广东  

让读书不再是负担、历史也可以很有趣。



现在教科书上介绍达尔文学说一般将其称作「进化论」、同时配上一幅由猿到人双脚直立行走的过程图,给人一种感觉,好像达尔文理论说的是生物如何由“低级”向“高级”逐步发展的一套理论。嗯,竟然跟同时代研究人类社会发展的马克思不谋而合,《现代欧洲200年》一书中也将二者置于同等地位:“《共产党宣言》出版十多年后,英国人查尔斯·达尔文出版了另一部具有革命意义的著作,名为《物种起源》。正如马克思提出了一条人类社会历史与发展的通用理论一般,达尔文提出了所有物种起源与进化的通用理论。”然而事情的真相是,在达尔文的体系中并不如马克思般强调线性演进发展、这种发展是一种「无序」的、物种没有「低级」、「高级」之分,只有「适应」与「不适应」……




书籍简介


3年多的新冠大流行如果一定要去找点儿好,普及病毒变异常识大概可以算上一条吧,什么Alpha、Delta、Omicron,至少让大家明白了2点:
  • 病毒一刻不停在快速变异
  • 这种变异是没有指向性的

也就是说,新的变异或许毒性更强、或许传播性更强,但也有可能沿着完全相反的方向,总之会发生什么,毒自己也不知道,但只要尝试了足够多的可能、指不定就能撞上那么一次有利传播的,就像造成黑死病的鼠疫杆菌所演化出的与跳蚤的奇妙组合:

跳蚤一次可吸取与自身重量相同的血液,这些血液中含有数百万个鼠疫杆菌。一旦血液及其中的鼠疫杆菌进入跳蚤体内,它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鼠疫杆菌在跳蚤的前胃棘间增殖,形成菌栓,造成前胃堵塞,最终导致跳蚤饿死或脱水而死。前胃堵塞不止会使跳蚤死亡,还会促进鼠疫向人体传播。跳蚤摄取的血液和鼠疫杆菌融合后,这种堵塞使得每次叮咬都具有传染,而且在极强的求生欲的推动之下,跳蚤还会疯狂地反复吸血。在临死前,被感染的印鼠客蚤能够成为致命而高效的病媒。


文字或许不够直观,来看下面这张图:
鼠疫杆菌对跳蚤的影响 ▼


上图左一、左二是跳蚤未受感染的情况下,叮咬吸收的血液可以直接进入胃部。一旦跳蚤吸收了含有鼠疫杆菌的血液、慢慢就会把这条通道给阻塞住,当下次跳蚤再饿的时候已经无法进食、但它自己并不知道,还是会不断的叮咬吸血,从而完成对病菌的传播。


这里有意思的一点在于,你看鼠疫杆菌的名字中带有一个「鼠」字,但真正将其传播给人的是跳蚤,因为鼠疫杆菌的传播媒介是血液接触,黑死病的爆发可以说是一个极低概率的事件,如果鼠疫杆菌没有演化出封堵跳蚤进食通道的基因、又或者亚洲的褐鼠早日来到欧洲,这条传播链都没法运转起来,可事情偏偏就是那么凑巧:

18世纪早期,褐鼠或挪威鼠作为东方的外来入侵者来到欧洲。它体形庞大,性情凶猛,繁殖力强,迅速从生态位中赶走了本地黑鼠并将其消灭。在欧洲没有它的天敌的情况下,褐鼠找到了充足的食物,最终泛滥成灾。它可以轻而易举地在船上找到栖息处,并逐步将领土扩展到世界各地。在鼠疫史上,褐鼠的扩散极为重要,与黑鼠不同,褐鼠天性狡猾,遇到人类会快速躲避。因为褐鼠远离人类,它作为病媒的效率大大降低。正如印度的第三次鼠疫大流行报道所表明的那般,人类对这两种老鼠的不同反应也至关重要。在印度,更为常见且毛茸茸、友好的黑鼠被许多人视为家宠。……相较之下,好斗且孤僻的褐鼠则没有和人类建立这种感情或亲密关系。


值得一提的是,书中对传染病的研究并不局限于自然疾病领域,在社会人文领域也保持了高度关注,因为传染病的流行会实打实反过来影响人类社会的行为:

跳蚤的活动范围受到严格的限制,老鼠则完全相反,它们是理想的移动病媒。它们藏在运来的粮食中,通过马车进行陆路运输,又通过驳船或渔船进行水路运输。海上运输能使老鼠到达远得多的地区。受感染的老鼠或是沿着绳索和跳板上船,或是藏在装满小麦和大米的箱子里被抬上船。通过这种方式,船舶成为鼠疫远距离传播的关键媒介。

……密封舱壁和天花板能够更永久地防止老鼠来回逃窜与躲藏。造船厂也开始根据预防啮齿动物进入和存活的要求来建造轮船。通过这些努力,到20世纪20年代之后,全球海洋已成为啮齿动物不可逾越的障碍,而不再是它们畅通无阻的高速公路。


就像好像前些年新冠流行时的隔离政策、防疫检测站,别看国外叫的凶,但人家从黑死病一路走来也知道这手段效果好,只是执行起来有前提条件:

从原则上讲,海上隔离政策的执行以国家强大的权力为前提。在检疫站,例如在马赛的贾尔岛和那不勒斯的尼西达岛上,数百名乘客和船员被强行限制自由,与外界断绝联系,依靠有限的补给,困守此地。海上隔离政策还需要强大的海军力量,以便强制那些不服从或恐惧疫病的船长在该水域停船,并防止他们密谋逃脱。此外,检疫站需要制定复杂且详细的规章,以确保处于不同监禁阶段的乘客彼此隔离,并保证对从船上卸下的所有物品进行通风和烟熏。总而言之,隔离政策需要国家的经济、行政和军事资源作为保障。


你看,流行病的流行在不经意间就完成了一次对人类社会组织形态的筛选,只有那些有能力限制传染病的形态才能存活、发展,像不像自然界对基因突变下的选择?所以有时候就会想,马克思的能不能算上「提出了一条人类社会历史与发展的通用理论」这一条,毕竟达尔文的理论似乎才符合人类社会发展的真实模型。


书籍目录

封面版权信息新版序言序言缩略词1 导论2 体液医学:希波克拉底与盖伦的遗产3 三次鼠疫大流行:541—19504 作为疾病的鼠疫5 鼠疫的应对6 爱德华·詹纳之前的天花7 天花的历史影响8 战争与疾病Ⅰ:拿破仑、黄热病与海地革命9 战争与疾病Ⅱ:拿破仑、俄国的痢疾与斑疹伤寒10 巴黎医学学派11 卫生运动12 细菌致病理论13 霍 乱14 作为肺痨的结核病:浪漫主义时代15 作为传染病的结核病:非浪漫主义时代16 第三次鼠疫大流行:香港和孟买17 疟疾和撒丁岛:历史的利用与滥用18 脊髓灰质炎及根除问题19 艾滋病Ⅰ:导论与南非病例20 艾滋病Ⅱ:美国经验21 新发疾病与再发疾病22 SARS与埃博拉:21世纪的彩排文献致谢出版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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