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列班与女巫》:马克思说的也不全对

文化   历史   2024-07-16 23:03   广东  

让读书不再是负担、历史也可以很有趣。



有赖于各类文学影视作品经年累月的不懈塑造,「女巫」这个词已经与“魔法”、“邪恶”完成深度绑定,格林童话中把小孩骗到糖果屋中吃掉的是女巫、安徒生童话里诱惑公主、迫害公主的还是女巫,到了成人的世界中女巫一直都是恐怖片常客。因此咱们看向标题中另一个陌生的名词——凯列班,这是莎士比亚戏剧《暴风雨》中的一个角色,代表着无产者用身体来抵抗资本的剥削、压迫。




书籍简介


在马克思的设想中:“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一定的生产关系是生产力发展的必然产物”,这里的生产关系就是人类社会的组织形态,更通俗的讲、就是中学政治课本上提到的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社会主义社会、共产主义社会……

在这个理论框架下、新的生产关系是为了给生产力发展解开束缚的,那就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以上这些社会组织形态是一个由低级向高级发展的过程,因为越是后面的形态越能解放生产力嘛。

如果只看政治、历史课本上的介绍,然后只读中国历史:三皇五帝对应到原始社会,夏商周则是奴隶制社会,再到后面就进入了漫长的封建社会,直至辛亥革命一声枪响、资本主义刚萌芽、就进入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再到今天的社会主义社会。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可如果把阅读范围放宽到世界史,比如前面推荐的《银、剑、石》(南美史),代表资本主义的殖民者真的就比尚未摆脱奴隶社会的原住民更高级么?读完后并未觉得,因此在今天的学术研究上对马克思这一观点的诟病是比较多的,本书就属这一类,翻开书籍引言读到的是:

站在观察这场斗争的有利位置,我们也可以看到,资本主义并不是从旧秩序日益增长的经济力量中进化而来的。资本主义是封建主、贵族商人、主教和教皇对数百年来社会冲突的反应,这种冲突最终动摇了他们的权力,真正让“全世界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资本主义是反革命的,它摧毁了反封建斗争中的其他可能性。这些可能性一旦实现,我们的生命和自然环境将免于巨大的破坏——而这种破坏正是全世界资本主义关系发展的标志。我们必须强调这点,因为还有许多人认为资本主义是从封建主义“进化”而来的,代表着一种更高级的社会生活形式。


知乎上有过一个关于「人造子宫」的提问讨论:
如果人造子宫问世,价格几万而已,男人就一定比女人更高兴吗?▼


高赞回答很扎心,在资本的世界里,任何新技术的出现为的都是生产力的提升、而不是推动人类社会进步。就好像在《现代欧洲200年》中读到的那样,促成美国黑奴解放的并不是亚伯拉罕·林肯签署的《解放奴隶宣言》、而是伊莱·惠特尼发明的轧花机推广开了,机器比黑奴的工作地更快、成本更低。如果套用书中一句话来评价美国的黑奴解放:“亚伯拉罕·林肯解放的不是黑奴,他解放的是资本”。

同样鉴于这些发展,我们不能说工人与土地的分离和货币经济的出现帮助中世纪农奴摆脱了奴役。土地私有化解放的不是工人——男性或女性。它“解放”的是资本,因为土地现在可以“自由”地作为积累和剥削的手段,而不是作为生存的手段。被解放的是地主,他们现在可以把大部分的再生产成本推卸给工人,而工人只有在直接受雇时才能获得一些生活资料。当没有工作或没有足够的利润时,如在商业或农业危机时期,工人反而会被解雇,挨饿也无人搭理。


当把一切重新置于「资本」的大框架下,欧洲历史上那些看似迷惑的人类行为也就有了新的解读方向,政治课本上介绍西方资本主义的发展必提「羊吃人的圈地运动」,读过本书后发现、或许「猎巫运动」的代表性还要更强一些,不过这也不能全怪课本,毕竟马克思也有他的历史局限性

我要补充的是,如果马克思从妇女的角度来审视资本主义的历史,他就不可能假定资本主义为人类解放铺平了道路。因为这段历史表明,即使在男子获得一定程度的形式自由时,妇女也总是被当作社会低等生物,受到类似奴隶制的剥削。那么,在本书中,“妇女”不仅是一段需要被看见的隐秘历史,而且是一种特殊的剥削形式。因此,妇女也意味着一个独特的角度,从这个角度出发,我们将重新考虑资本主义关系的历史。


书籍从「女巫」这个视角切入,展开了资本剥削的「系统化流程」,就比如我们从“圈地运动”中无法感受到的“文化”攻势,不是说在「圈地」过程中没有类似的文学、文化宣传,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宣传的痕迹已经很难寻找了,但对「女巫」形象的塑造却一直保留到了今天: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征服美洲大陆之后关于这一主题的文学中,妇女受到的敌意和疏远感与“印第安野蛮人”相同。这种对照关系并不是随机的。在这两种情况下,文学和文化上的诋毁都是为掠夺计划服务的。正如我们将看到的,妖魔化美洲原住民是为了证明奴役他们和掠夺其资源是合理的。在欧洲,攻击妇女为男人占有她们的劳动力和将她们对生育的控制权定罪提供了理由。抵抗的代价始终是灭亡。如果没有恐怖运动的支持,这些针对欧洲妇女和殖民者的战术都不会成功。就欧洲妇女而言,在构建她们新的社会功能和贬低她们的社会身份方面,猎杀女巫发挥了主要作用。


要说对本书的读后感就俩字:「颠覆」回想起上一次读到这么有颠覆性观点的图书还是去年那本《翦商》。


书籍目录

封面版权信息致谢前言导论第1章 全世界都需要一次冲击 中世纪欧洲的社会运动和政治危机第2章 积累劳动力与贬低妇女 在“向资本主义的过渡”中建构“差异”第3章 伟大的凯列班 与反叛者的身体斗争第4章 欧洲的大猎巫第5章 殖民化和基督教化 新世界中的凯列班与女巫参考文献译后记出版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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