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师掏出大前门牌香烟,点上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吞云吐雾,快活似神仙地讲述起来。当年,他在16铺码头乘轮渡去浦东,一名乘客不知怎么搞的,不小心将戴在手上的戒指滑落到黄浦江里,不禁大声叫了起来:“我的戒指掉进江里去了!”他的叫声引来轮渡上的工作人员,询问之后,工作人员联系了“水猴子”,将戒指从滔滔的黄浦江里打捞上来,完璧归赵。胡老师站在一旁目睹了事情的全过程。他以此为雏形,创作了一个以银箱沉入黄浦江底为线索,展开故事情节,讲述《蛙女》的爱恨情仇,并被拍成电视连续剧。
胡老师一支接一支地抽烟,作家编故事的能力一流,激动的时候,他说,来不及写时,报纸等着用稿,派人守在他家里等。我们听得如醉如痴。
一天晚上,我来到讲习班教室里,一位身材中等,有点胖,方脸型,戴一副眼镜,双下巴的男子坐着,我便和他交谈了起来,原来他就是著名作家沈善增老师。通过交谈我得知沈老师的住处,离我工作的美发厅很近,我便邀请他有机会来,让他享受一下我的优质服务。
沈老师讲话随和,中气十足,他提倡文学创作,要“找感觉、要真诚,反奶油”。这九个字就是在今天,也让人受益匪浅。
第一次去沈老师家时,带了一篇我写的小说《W美发厅轶事》。沈老师拿出一本《收获》杂志,上面刊登了他的长篇小说《正常人》,借给我阅读时,并让我看完之后,一定要提提意见。他的虚怀若谷影响着我。
沈老师边和我聊,边翻看《W美发厅轶事》,他说:“你古书看得不少啊!”“何以见得?”“小说中很多的字是用繁体字写的。”
我对沈老师说:“我只看过《水浒传》。”说到《水浒传》,我便想起了青年时在乡下,有一天中午,我到庄上去玩,有一个人看书看累了,将书当枕头睡午觉,睡着后书掉在地上,我捡起来没有吭声,拿回家看了起来。
沈老师听我说完,笑笑对我说:“没关系,从现在开始多看世界文学名著,手上拿一支笔,看到文章中一些内容,与你脑海里跳出的人和事一样,你就把它写在书上,照此方法,你不能成为一流或二流作家,定会成为三流作家。牢记沈老师对我的鼓励和教诲,后来我看书也养成了这个习惯,每看一本书,我都会在书上写下密密麻麻的有关自己的人和事。
再去沈老师家,我带去了一篇以真人真事创作的小说《腿、腿、腿……》,写完最后一个字时,我已泪流满面。当年我一个同学的弟弟大腿上长了一个瘤,既不疼也不痒,唯一的缺点就是瘤越长越大,后经医生诊断,为骨癌。身强力壮的同学弟弟一觉醒来,他的大腿莫名地被锯了半截,哭得死去活来。
然而,癌细胞还是扩散了。当他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唯有杜冷丁,才能将他从疼痛中解脱出来,最终他的生命永远定格在18岁的轨道上。
沈老师看完,微微一笑,鼓励我说:“有小说的味道。”沈老师的这句话如一束光,照亮着我,让我沿着这条羊肠小道孜孜不倦地行走。
后来的我,直到成家后,写了100多篇文章,但见诸报刊的寥寥无几,辜负了当年沈老师的一片心意。
若干年以后,沈老师因糖尿病并发症离开了人世间。谢谢沈老师当年的教诲。
当年文友之间即使有联系方式,但时过境迁,也都已失效。如今我还记得的学员,他们有:上海市虹口区第三中心小学的张承、余民、刘海、上海益民食品一厂的郭光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