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卫东丨扬州往事
文摘
2024-11-11 00:01
江苏
2015年的3月26日,对于每天都会迎来成千上万游客的扬州城和扬州人来说,没有丝毫的特别之处。但对我而言,意义却很不一样,因为,我将从正在任职企业的上海总部,“调任”到扬州参与分公司的创建工作。彼时,我任职的这家企业,是国内比较知名的,专门从事生产婴幼儿辅助食品的民营企业。老板姓郑,是福建永泰人,一个与食品行业打了20多年交道,在业界有着良好口碑的企业经营者。我因报社采访任务而与他相熟、相交,并在双方相识8年后,离开报社加入到他的企业,从事管理工作。因为想要谋求更大的发展,郑董事长在经过国内多地的调研、考察之后,最终与扬州邗江区的维扬经济开发区结下“秦晋之好”,在位于西湖镇的金槐村境内投资建厂,这才有了我后来近5年光阴的扬州之旅,以及现在值得回味的一些往事。喝酒,于我而言,其实是一件比较丢脸的事情。原因很简单,我是一个喜欢喝点小酒的人,虽说酒量一直不大,但却一直在喝酒的道路上坚持,并歪歪扭扭的前进着。男人大多数爱喝两盅,我也不例外。第一次喝醉酒应该是在8岁的那一年。过年前,同生产队的三叔家里杀猪,在大人们的玩笑之下,喝了人生的第一次白酒,结果也就成了第一次醉酒。第二次醉酒则是在部队里。连长过生日,和他干了个“十全十美”(十小杯,三两)就直接瘫作一团了。成家结婚后,不能喝但还想喝,又经常微醺的现象也是时有发生。确实,老婆很是生气,我却总是不改。在扬州,因为职务的关系,我这个办公室主任,少不了要经常性的接待客人、迎来送往,但我的酒量却是个硬伤,真是有点“陪不起”。有一次和郑老板去浙江出差,人家党委书记先干为敬,我却以一杯红牛饮料作为回礼。回来的路上,老板淡淡地说道:“如果喝酒对于你来说,确实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么,你真的要考虑一下,重新选择一份远离酒精的工作。”他云淡风轻,我却听得“心惊肉跳”。不肯喝酒的结果是可能要摔碎“饭碗”,你就说你怕不怕?说真的,我是很怕的。当我把老板的“旨意”传达到了夫人的面前,她沉默了,看上去,她像是在对我过去饮酒所犯下的“累累罪行”,要进行“赦免”,至少,当时她一句话也没有再多说。自此,我便开始了在扬州几年间喝酒之路上的“恣意狂奔”。实事求是地讲,虽然过了夫人这一关,但在现实的工作与生活的这一关并不容易过。此后的那些日子里,领导来视察,你得陪;客户来商洽,咱得陪,亲朋来走动,必须陪;战友来相聚,更要陪。反正就这么说,但凡是说得出来、摆上台面的事情,就没有我这个办公室主任不能陪的。当然,这个陪,是必须要端杯喝酒的。慢慢地,自我感觉这酒量似乎也见长了,这当然是次要的,关键是,能通过这样的各种交流沟通,把工作上的困难痛点都解决了,把生活里的人情世故都处理了,自己的脾胃受点罪,那真的是应了台湾歌手郑智化歌中唱的那样:“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呢?记得有一次,区里面行业主管部门的一把手领导来企业调研,晚间留下吃点便饭工作餐。对于这种规格的接待,我这个角色,当然是当仁不让也驾轻就熟,更不会有太大压力的。没想到的是,这位一把手的局座大人,也不知是看我不太顺眼,抑或是与我真的有“一见如故”般的缘分,热菜还未上一个,在他的“建议”下,那2两5一杯的白酒,我就已经与他干了3个,再加上其他客人的轮番大战,还未到半个小时,我便已早早地做起了“黄粱美梦”。那一次,据别人事后的“精准统计”,我应该至少饮下了6杯有些甜味的白酒,那也许是我人生饮酒历史中,最为惨烈的记录了。之所以没敢说“辉煌”,因为结果还是醉了,但这一次,老板似乎对我的表现特别满意。实际上,我也知道,很多时候,像我这样的“好酒之徒”,也并非是真正的贪恋那点杯中之物。或许,因为每个人的境遇不同,由此也导致了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所以,才会有了我们这些人最后带来的各种各样的酒后“丑态”。有一个事实必须要澄清:综合这50多年的人生旅程和“漫漫酒途”中的酸甜苦辣和坎坷心迹来看,其实,我只是一个假装喝酒的人。虽说当年在扬州度过了近5年的光阴,但这个国内知名的旅游胜地,我去过的景点却屈指可数,若不是有一年夫人强行给我买了张市民游园年卡,那去游玩的次数就更少了,我只是偶尔会和她一起游玩个半天。印象中,游历过的景点里,大明寺的肃穆宁静,却是我心中最美的景致。在扬州的日子,租住在离瘦西湖大约3公里的西湖镇上,平日里经过那里的次数,已经记不清了,虽说也因单位里的公事接待去过几次,但与瘦西湖相距极为近便的大明寺,却从未拾足登临。直到某一日公司老板的福建亲戚来扬州要我伴游,这才有了一次近距离接近的机会,真是难得。大明寺位于西北郊蜀岗,占地约有500亩,因初建于南朝宋孝武帝大明年间(457—464年)得名,是国务院批准列入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名单的单位 ,2002年被评为国家AAAA级景区。唐朝时,缘于6次东渡日本弘扬佛法的鉴真法师曾任大明寺住持,使得大明寺成为中日佛教文物关系史上的重要古刹。陪着客人,沿着数百节舒缓的石阶登上大明寺前的广场,迎面是一座庄严典雅的牌楼,这些牌楼都是特意为纪念栖灵塔和栖灵寺而建的。你看,那四柱三楹,下砌石础,仰如华盖。在中门的正南上面,写着“栖灵遗址”四字篆书,那可是清光绪年间盐运使姚煜的手书,字体雄美有力,其深厚的底蕴,着实令人叹服。近处瞧,这牌楼前面南而踞的一对石狮格外引人注目,据说它们是扬州名刹重宁寺的古老遗物,是上世纪60年代才移至此处的。而大明寺正门上额的“大明寺”三个字,则是时任全国政协副主席、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先生,集隋代《龙藏寺碑》内文深镌而成。但见那字体古风流溢、气韵自然,不经意间,让我在缓缓移步中,又总免不了回首凝神。等来到大明寺东侧晴空阁北院的东廊,抬望眼,能看到壁上嵌着的是清代著名书法家邓石如的篆书《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碑刻,那可是国内罕见的篆书之宝。当日游寺前,我已于前一晚在百度上做了简单了解,61岁的邓石如在书写这部心经时,曾住在山寺月余,每日薰沐素食,躬亲监刻,以示脱俗。而此碑书刻精湛,章法雄浑,是邓石如的第一杰作。在大雄宝殿的东廊南壁上,还嵌有邓石如的篆书石刻一方:“岂有文章惊海内,更携书剑客天涯。”也是邓氏石刻的珍品之一。实际上,作为一名书法爱好者,哪怕是当年在西安的碑林里,我也没有感到当时的那份肃穆与庄重,也许,在佛门禁地,与普通旅游景点不同的是,尘世的喧嚣与世俗的烦躁,是无法穿透这里的宁静与安生(心)的。由此,在那一刻,我的内心,特别沉静,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也开始有了一点“凝固”的迹象,总似在“一步三回头”的回望,又像是在努力地寻找着什么,至于再后面的所见所闻,已然是毫不在意、毫无记忆了。邓石如的书体之美,与停留回望时的宁静之美,已经合二为一,深深地镌刻在了我的心头,无法抹去。这也许是一次并不尽兴的游玩之旅,抑或,这又是一次绝无仅有的灵魂之旅,自此以后的扬州时光里,我几乎很少刻意的再去其它景点游玩,即便有,也几乎都是没有走心的感觉,可能,在我心里,那种最美的宁静已经很难失而复得,我也不会再刻意的寻找那样的一份宁静。在我来到扬州之前,这个名号还没有被联合国相关机构正式命名,但在老百姓的心里,其实早就得到了最大的肯定。饶是如此,作为一个也算是走南闯北,曾经去过全国各地多个城市,品尝过无数地方美食的盐城人来说,在初到扬州时的一段日子里,“扬州美食”这四个字,对我来说似乎是没有太多诱惑和感觉的,印象也极不深刻。直到某一天,当我遇上了淮扬名菜“狮子头”,才让我彻底改变了以往的“三观”。比较具体点讲,也就是一次接待活动的宴席,让我对扬州的美食,有了“天翻地覆”的认知。那一天,已经过了中午12点,突然接到我老板的电话,说是他有几位重要客人需要赶快安排午饭,而且对方点名要来尝尝扬州名菜“狮子头”。扬州人都知道,要吃狮子头,就去“狮子楼”。那时候,我来扬州才半年,自己也没吃过这道菜,因为在我心中,我们盐城各县的“肉圆子”,也都是“呱呱叫”的,从未想过要去专门品尝扬州的“狮子头”。打了一通电话,联系上了扬州大学边上的扬州狮子楼瘦西湖店,一行人紧赶慢赶的一点钟才来到店里,二话不说,先点一道数量只有一个,但净重却达550克的“红烧狮子头”。说实话,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个的“肉丸子”,这气势上就已经征服了我。所以,当我与客人们一道大快朵颐,品尝着这个狮子头的“巨无霸”时,不禁被它的色、香、相、味深深吸引,我在不知不觉中,就很自然地与我们盐城老家的“肉圆子(俗名肉团子)”做起了比较。同样是苏北,同属淮扬菜系,我们盐阜地区,做的肉团子基本上没有清炖、清蒸,全是油炸。能有的肉就那么多,想多炸出几个肉团子来,一般是要往肉糊子里添加许多其他配料的。比如,我的家乡射阳在做肉团子的时候,会加些碎荸荠或是焯过了的萝卜泥;而再向西南边去一点建湖县、盐城郊区的人,则是喜欢往里面添加许多的糯米饭,肯定不是纯粹的肉,那样做出来的肉团子大而有样子,拿得出手,上得了桌。我们盐阜地区北部的滨海、阜宁、响水三个县,做肉团子的时候,是不太掺入其他食材的,基本纯肉。这或许也是缘于几十年前,大家平时都难得吃到一点的肉,只有等到过年了才来炸“肉团子”,也就难免有了一种“吃一次就得像一回,吃一个就要像一个”的奢侈感。想要比较,也就必须开始进行全面的了解,而这一了解,还就真的比较出了一些门道与差别了。扬州和盐城两个地区的人,都喜欢用一个更通俗、准确的名称来称呼那“肉团子”——斩肉,两地的人们也都讲究在处理肉的时候会“细切粗斩”。扬州人的肉团子做得大,名字也霸气——狮子头。一般来说,扬州狮子头由六成肥肉和四成瘦肉,加上葱、姜、鸡蛋等配料调匀斩成肉泥搓成丸状,可清蒸、可红烧,肥而不腻。这道菜的烹制极重火功,用微火焖约四十分钟,这样,制作出来后便肥而不腻、入口即化了。扬州狮子头大体上有清炖、清蒸、红烧三种烹调方法,至于食材内容的品种则是比较多了,有清炖蟹粉狮子头、河蚌烧狮子头、风鸡烧狮子头等十多种呢!当然,扬州人的狮子头,也有在油炸之后红烧的,但更多会清炖或是清蒸。他们在肉馅里并不添加其他的食材。他们要品尝的是滋味和感觉,而不仅仅是吃肉的多少。所以,这一比较,我突然就感觉到了扬州狮子头的这种做法,似乎是比我们老家的的纯油炸,要营养、健康了许多,关键是口味上,应该是丰富了许多。吃完这顿饭,我对扬州的菜肴,好像一下子就产生了特别浓厚的兴趣,特别是本来不喜欢吃面食的我,也开始迫不及待地要去富春茶社、冶春茶社、吟春茶社等在扬州久负盛名的美食之地,尽情体会与感受一番了。尽管我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吃货”,但在扬州后来的几年间,凡是遇到当地知名的“新老美食”,只要有可能,我总会想尽办法也去“过过嘴瘾”,以至于后来,自己的腰间已经多了几斤赘肉了,却依然无所顾忌、尽情享受。为了能将扬州与其他地方美食之间的差异性,体会得更直接、更深刻,无论是身体,还是钱袋子,我都是真心做过付出和努力的人。离开扬州快5年了,我知道,无论时光如何流逝,岁月怎样变迁,我都不会忘记这座拥有了2500多年历史的古城,她,是我人在中年时,“拥有”过的一次有山有水、有书有画,有“酒”有“肉”、有滋有味的“爱恋”,你说,扬州,我怎么敢把她忘记? 作者简介:袁卫东,笔名海中石,江苏射阳人,1971年生。自1985年以来,先后在国内各级报纸杂志、网络媒介发表新闻、诗歌、散文、小小说、杂文等各类文字作品80万字,曾出版《步行者》《上海新闽商》等4部新闻、文学作品专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