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救场”苦乐参半
罗建华
梨园行早有“救场如救火”“戏比天大”的行规,这是对演艺人员爱岗敬业、勇挑重担、知难而进的传统艺德要求,我的从艺生涯中也曾有三次苦乐参半的“救场”。
一小时“救”出
酒坊老板
1987年的某日,江都扬剧团在高邮八桥镇的下午场《麻风美女》即将开演,忽接一老演员打来的电话,他从江都来八桥,自行车坏在途中,正在某集镇维修,肯定赶不上演出了。此时,距他扮演的“酒坊老板”上场仅剩一小时,“火情”危急,大家的目光自然聚焦团长。
“消防员”非我莫属,因我平时常常通过看戏来发现瑕疵并及时完善,故对该剧颇有印象,沉思片刻,计上心来:“酒坊老板”有一重一轻两场戏,我即让人找来剧本,限一青年演员只能用两张纸抄录下角色重场戏的唱和白,再让道具管理员准备一把算盘、一本老式账簿。
化好妆,穿好戏服,我将两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稿纸夹在账簿中上场,一边与同场演员配戏,一边不停地看账目、拨算盘,实为不显山不露水地照本宣科,如此设计完全符合剧情和人物,活脱脱一个精明的小老板形象。舞台两侧,同事们忍俊不禁,台下观众看得津津有味,对“作弊”毫无觉察。下场后,强记角色另一场不多的唱和白,轻松过关。
一场危机终归于平静。
一天“救”出
钱塘主簿沈文松
《错妻》通过钱塘主簿(相当于政府秘书长)沈文松父子俩的婚姻悲剧,深刻揭露和控诉了封建伦理纲常给人们造成的不幸。1995 年,剧团携该剧赴沪演出大受好评,上海电视台全剧拍摄并被制成碟片发行。
那天,恰巧我主演沈文松。这本源于一次意外。
1994 年,剧团在邗江泰安镇剧场演出时,扮演沈文松的演员突然生病,当晚勉强坚持演至剧终已属不易,次日的演出必须易人。为难的是,刚上演的新戏还未及排B角,次日的满场戏票又已售出,市场部负责人感到进退维谷。
“改换剧目吧,明一早张贴公告,观众可以退票?”“不行,不能既失信誉,又失经济!”“那怎么办?”“剧目不变,我来救场!”“距明晚演出已不足 20 个小时,这可能吗?”“开弓没有回头箭,必须将不可能变为可能!”
我彻夜未眠,死记硬背角色台词、唱腔,凭印象回忆舞台调度和与同场演员的交流,次日一早过唱排戏,下午独自琢磨强记。晚上演出时,大家都捏着一把汗:“男一号”砸了,整个戏还不砸了?送茶的、提词的、递道具的、帮着更衣的,众星拱月一般。
终于剧终,我的演出竟然像模像样、顺顺畅畅,大家那个高兴劲就甭提了,难免把酒言欢、犒劳一番。
那一夜睡得酣畅淋漓、格外香甜!
一周“救”出
豪门公子马世富
讽刺喜剧《鸳鸯会》由著名编剧苏位东创作,将参加1983年扬州市专业剧团创作剧目会演,剧中所有角色配置好中选优,主演由王惠君、盛澄文、曲平鸽、李孝跃、周如国、刘如松、王丽等分别担任。
在距会演仅剩一个星期的骨节眼上,饰演马世富的盛澄文突然血压奇高而不得不易人。因为我刚从省戏校进修回团,盛老师平时对我艺术上多有指导,领导将“救火”的重任交给了我,初出茅庐的我感到压力山大。
按传统行当分,马世富应是文丑行,但我认为,在时代发展和观众审美品位提升的今天,演员不应脸谱化、公式化地诠释角色。马世富是穿金戴银、挥金如土的阔少爷,胸无点墨、投机取巧并不代表他必然形象丑陋猥琐,纯以小丑来演不仅不真实、不讨巧,还会给观众以貌丑即坏人、貌俊即好人的误导。
作者与苏位东先生合影
一个星期、一个从未涉足过的角色类型,于我是严峻的挑战,塑造角色的过程寝食难安、紧张而亢奋,终于如期参加会演,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的剧情,演员生动又夸张的表演,惹得观众席笑声阵阵。演出后,前来观摩的省戏校扬剧科科长李虹等老师上台勉励:“文丑俊扮,想不到须生老生行的你也能演好这一路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