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特尼双年展是美国历史最悠久的当代艺术展览之一，第八十一届的惠特尼双年展由策展人Chrissie Iles、Anne 和Joel Ehrenkranz策划，并由特邀策展人Meg Onli 以及Min Sun Jeon 和Beatriz Cifuentes共同策划。它呈现了七十一位艺术家之间与议题建立的互动关系，他们共同探讨当今时代下最紧迫且核心的问题——比真实更美好（Even Better Than the Real Thing）。
惠特尼双年展“Even Better Than the Real Thing”展览现场, 2024, 紐約
此次展览“比真实更美好”（ Even Better Than the Real Thing）将人工智能及其对真实的重新编写作为展览的关键点，承认了人工智能 (AI) 正在复杂化我们对现实世界的理解，而我们的生活正因AI技术的入侵变得越来越支离破碎。此外，展览还强调了关于性别和真实性的讨论及其如何在政治和法律上被操纵的，以此延续对跨性别者的恐惧并限制身体自主权，对这些长期以来被边缘化的种族、性别视为次人类重新进行审视。
惠特尼双年展邀请了来自世界各地的70位艺术家，他们使用视频、绘画和装置等各种媒介，通过独特的声音和视角来面对这一问题，从原住民权利到种族，从堕胎到残疾，从中产阶级化到性别流动性——此次展览创造了一个让我们参与其中和思考问题的空间。
惠特尼双年展“Even Better Than the Real Thing”展览现场, 2024, 紐約
步入展馆，策展结构下的政治及种族议题成为重要线索，整场展览在关于生存、记忆、遗产与创造力的设想下布置，艾萨克·朱利安(Isaac Julien) 的影像作品“Once Again...(Statues Never Die)”由五个影像投影及雕塑装置组合而成，透过视觉与声音的相互交织，将观者吸入一个“流散的梦想空间”。作品重构出一场关于非洲艺术和现代主义的对话，反映了文艺复兴时期的哲学家、教育家和文化批评家阿兰洛克的生活和思想，同时谈到了博物馆收藏非洲艺术的方式，他促使非洲侨民拥抱非洲艺术，以便夺回他们的文化遗产。朱利安将这件作品描述为一种“诗意的归还”。
“没有什么比文化历史感更令人振奋的了”，通过朱利安影像中的人物视角，观者在个人文化的多个层面上感受到了纠正历史创伤的情感需求并窥视那些过往的斑迹，见证一场关于黑人艺术家跨越历史与遗产之间的对话，借由这场对话，我们得以思考——谁来定义黑人现代主义？谁又对非洲艺术有发言权？
Isaac Julien, 《Once Again . . . (Statues Never Die)》, 35mm video with sound, 2022
同样为历史创伤寻求治愈途径的，还有艺术家Maja Ruznic与Diane Severin Nguyen。 Maja Ruznic 是一位出生于波斯尼亚的艺术家，她以绘画作为媒介，作品从波斯尼亚战争经历、斯拉夫民间传说和萨满教、荣格精神分析以及与神学相关概念中汲取灵感。她的绘画融合了抽象和具象，以饱和的色彩为基底，将困难与灵性的主题以实验性手法展示。本次在双年展展出的作品“Deep Calls to Deep”的灵感就来自她逃离波斯尼亚战争后在奥地利难民营度过的童年记忆。她将这件作品描述为对完全孤独感的描绘，同时是属于艺术家的启蒙时刻，在这个时刻，她过去的创伤融入了她作为艺术家的身份，绘画作为一种治疗形式，稀释了记忆在历史与个人之中所遗留的伤疤。
Maja Ruznic,《Deep Calls to Deep》, 2023. Oil on canvas, 254 × 381 cm
而艺术家Diane Severin Nguyen的作品“In Her Time (Iris's Version)”则从当代语境回溯创伤性历史，作品以亚洲最大的电影制片厂横店影视城为背景，讲述了一位名叫艾莉丝的女演员正在为一部关于1937 年南京大屠杀的历史战争电影排练的故事。循着这一概念框架，作品运用了空间的叙事结构，悬挂在墙上的红色布帘与影像中的设定遥相呼应，成为一个融合历史与个人情感的新整体。自始至终，“排练”的过程作为影像中的核心符号，艾莉丝借由它来思考电影对她提出的要求，尝试掌握表演痛苦和受害的过程，随着画面中的视角不断切换，时间的回溯和折叠进一步体现在女演员排练的画面亦或是私人iPhone 记录的镜头中，“如果我没有创造自己的世界，我就会死在别人的世界里”，艾莉丝的一句台词正于维科在《新科学》中所说的，人类的历史由人类所创造，历史是过去发生事件遗留的痕迹，更精确的说是被人们诠释之后留下的痕迹。作品试图在当今的传播方式下还原并诠释出不同层次的历史，从流行媒体到个人记忆，甚至是部份的再创作。虚实融合下，捕捉了创伤被身体回忆和辨识的机制并且以此重构个人的过去。
DIANE SEVERIN NGUYEN, 《In Her Time (Iris's Version)》, 2023-24 still from video, 4K video with sounds, 67 mins
纵观展览，艺术家Constantina Zavitsanos则以全然不同的方式进入这个议题，展厅内的蓝紫色光搭配着投影字幕，装置内的斜坡播放着次声波调制的语音。这种环境的每个元素都与感知的极限相辅相成：紫色正好在可见光谱内，而次声波的频率低于可听阈值，使它们能够被感觉到振动，但听不到。墙上出现了部分可听见的演讲片段，并配有艺术家的字幕。他的装置作品由“All the time”和“Call to Post”两件作品组合而成，以实验性的角度明示了感官之于残障群体的关系，进一步表达对弱势群体的关注，观者与坡道的互动可能改变声音和振动的形状，投影字幕也可能因观者与光线的互动关系而产生阅读上的差异。艺术家藉由探索感官的互动模式为集体感知的行为创造的空间作为一种丰富的共享资源，突显了跨残障社区的一些欢乐——失聪者获得了超越视力的能力。
Constantina Zavitsanos,《All the time》 & 《Call to Post》 (Violet 2021 with German translation), 2019 Wood, two-channel sound and infrasonics, transducers, wire, 400–450 nm light (blue-violet), 20 ft x 12 ft x 5ft
Constantina Zavitsanos,《All the time》), 2019 HD video: two channel open captions for speech at or above 20 Hz Dimensions variable
本届双年展聚集了一群身处公共领域问题的艺术家，群展的设置如置身于一个“不和谐的合唱团”，每件艺术品存在于自己的世界中，以独特的叙事语言建构出不同群体的故事，他们探索心灵与身体之间关系的渗透性、身份的流动性以及周围自然和人造世界日益增长的不稳定性，这是一种既挑衅又亲密的体验，让各种独特且迥异的声音共同探究当下时刻的裂缝和矛盾。无论是通过颠覆性的幽默、表现主义的抽象艺术，还是非西方形式的宇宙思维，这些艺术家通过与艺术品之间的关系进行互动，共同展示如何在破碎的时代中找到与我们所面临的挑战相抗衡的道路，并发现应对与解决的策略。
惠特尼双年展“Even Better Than the Real Thing”展览现场, 2024, 紐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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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林欣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