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明达 | 清初回族循吏张瑾史迹

文摘   体育   2024-12-11 10:01   广东  
作者简介:马明达(1943- )男,回族,河北沧州人,暨南大学历史系教授,博士生导师。
摘 要:明初西域人阿不都拉因善射被明太祖赐姓为张,其后裔世居扬州,清康熙年间的著名循吏张瑾是他的后代。本文对张瑾的族属、史迹进行了探讨。
历史上,扬州府及其所属各县,一直是回回民族重要的聚居地之一。这里不仅有闻名遐迩的仙鹤寺、巴巴窑、回回堂等许多回回民族的历史文化胜迹,而且自元明清以来产生了一些重要的回回人物,其中尤以清初为盛。在前,笔者曾经撰文介绍康熙年间扬州籍回回名将杨谦、杨凯兄弟及其家族的事迹,本文则打算考察一下大略与杨谦同时的另一位扬州回族人物张瑾的史迹。相比于杨氏弟兄,张瑾的祖辈也是武人,但他本人却是一个地道的文人,尽管科业官阶都并不高,但名声却大大超过了二杨,可以称得上是清初最具影响力的扬州人物之一。
张瑾本人有较多的传记资料保存下来,作为清初“循吏”的代表人物,《清史列传》和《清史稿》也都为他立了传,可以说是名标“正史”,事迹历历可考。而张瑾毕竟是个职位卑微而在职时间又很短的小官,他之所以得以名垂青史,与乾嘉间扬州学者焦循(字里堂,1763-1820)的汲汲揄扬是分不开的。可以说焦循是大有功于张瑾的。
众所周知,焦循是乾嘉学派的代表人物,是扬州学者群体中出类拔萃的“通儒”。焦循不但博学高才,以经学名世,而且一生为发扬桑梓文化而不遗余力,在表彰张瑾的德业事功方面做了不少事情。
首先,焦循曾写过一篇题为《张君瑾治昆明记》的长文,详细记述张瑾在昆明知县任内的许多感人事迹。这实际是一篇张瑾传记,焦氏不取传记体裁,无非是为了写起来更灵活些,容纳量也更大些以便将张瑾的家世出身及他在昆明任内的种种德政都表述出来。焦循此文影响甚大,后来《清史列传·张瑾传》注明取材于“焦里堂《雕菰楼集》”;道光间,嘉兴钱仪吉(衎石)编《碑传集》,也收录了此文;而《清史稿》张瑾本传则是《清史列传》的缩改而已。所以,尽管张瑾殁后曾有多种《行状》、《墓志》传记文字,且大都出自当世名家之手,但总不及焦氏此文影响之大,不及焦氏《雕菰楼集》传播之广。
其次,张瑾家族原有《张氏家乘》二卷,内容主要是张瑾的行状、家传、墓志及昆明地方人士为张瑾所作的祭奠文字等。《家乘》似乎并无刊本行世,现在是否尚存人间,亦不得而知。而所幸者《张氏家乘》后归焦循所藏,焦氏在《张君瑾治昆明记》之尾写道:
余家藏张畏斋学博元贞书,先君曰:“此循吏张涤园子也。异日倘作吏,宜效涤园。”因以《张氏家乘》二卷示循,载行状、家传、墓志铭、轶事状及昆明人所作奠章碑文甚详,足以互相考证。既而阅邑志,寥寥不能详。而以余所藏问诸邑人,多未见也。余每恨修志者务为简略,无论贤否真伪,例以数行限之。当时既不足使阅者兴起,后世又无以为史传所取裁,遗老既尽,莫可详考,不亦悲乎?幸而《张氏家乘》藏于吾家,百余年来水淹鼠□之馀,未尝消没,因次序为此篇,以明吾乡中有不畏上官而爱民如子,兵燹之后百利皆兴如张涤园者,或亦可为后之师范也。
据此,焦循的《张君瑾治昆明记》一文,主要是依据《张氏家乘》写成的,是对《家乘》各项资料的综合编纂。《张氏家乘》很可能已经不传,但其中一部分内容却因焦循而保留下来。嘉庆十一年(丙寅1806),大书法家伊秉绶知扬州,以名宦而兼学界领袖的扬州人阮元(芸台)也正在家中“居忧”,二人都是以倡导学术为已任的名流,他们曾邀请焦循主持编纂《扬州图经》《扬州文粹》两种地方图书。一年后,此项工作因伊、阮先后离开扬州而告寝。隔了几年后,至嘉庆二十年(乙亥1815年),伊秉绶路过扬州,向焦循问起两书情况,焦循检出《文萃》旧稿,重加编定,历时三月,书稿粗成,而此时伊秉绶却因肺病殁于扬州。又过了几年,焦循改书名为《扬州足征录》,付梓行世。在序言中,他记述了成书的经过和伊秉绶的发起赞助之功《扬州足征录》是汇辑保存扬州地方文献的书,是故焦循将《张氏家乘》的部分内容收入此书中,张瑾事迹和张氏家史由此得以存世。最近,扬州广陵书社出版了《扬州足征录》的点校本,我翻检了一遍,见书中所收《张氏家乘》的文章竟有6篇之多,亦见焦循对张氏用情之深。六文依其次序为:
1.周彝《张涤园行状》卷5
2.宋和《张瑾传》卷5
3.宋和《张涤园墓志铭》卷5
4.曹一士《江都张氏家乘序》卷14
5.范承勋《祭张涤园文》卷27
6.郝维时《祭张涤园文》卷27
这些文章的作者大都是清初政坛文苑的知名人物。据曹一士《江都张氏家乘序》云,求曹一士作序的是张瑾的孙子张元贞,时在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上距张瑾之殁已接近30年了。曹序有云:
余自庚子秋分校江左,得士八人,仪真张子元贞与焉。壬寅,余以疾谢事,适至京口,假馆于门人周子□□家。于是张子渡江来见,手一编,求序于余。余受而读之,则乃祖昆明宰涤园先生传志轶事,而诸名公巨人祭诔题跋之作具列焉。
前引焦循《张君瑾治昆明记》尾语,称“张畏斋学博元贞”是张瑾之子,曹序则说是张瑾的孙子,曹说有误。元贞是张瑾的次子,号畏斋,“学博”是古人对学官的泛称,可见张元贞曾担任某地学官。又据雍正《江南通志》卷137《选举·贡监》载,张元贞是贡生出身,曾知湘潭县事。曹序作于康熙六十一年(寅1722年)。曹一士字諤庭,號濟寰,上海人。雍正八年(1730年)进士,官至兵科给事中,有《四焉斋集》十四卷存世。
应该说张瑾并不是一个特别引人注意的历史人物,他的史迹一向不被治清史者所留意,也不在回族史学者的视野之中。但依据现有资料,我们有理由认定他是扬州回回人,是一位汉化程度很深的西域回裔。在浩瀚的清代文献中,张瑾及其家族的史迹还有挖掘余地,特别是在地方文献中。这个回回人物的发现,稍稍拓宽了明清江南回族人物研究的领域,对深入探索扬州回族历史文化也提供了新的线索。
张瑾,字子瑜,又字去瑕,号涤园,扬州江都人。《清史列传》、《清史稿》的张瑾传,都没有关于张瑾家世和族属的记载,我们确认张瑾是回族,主要依据《张氏家乘》所提供的传记资料等。
依照常例,行状、墓志等,主要依据传主家族所提供的资料撰稿,特别是家世的追述上。张瑾家世的记述应依据张瑾的弟弟张琬、儿子张元贞等所提供的资料写成,自然有较高的可信性。下面,我们先来看看出自与张瑾同时代的翰林学士周彝之笔的《张涤园行状》所云:
张瑾……其先西域人,明洪武十二年,其始祖阿布都拉,以军功受知明太祖,赐今姓,居扬州。代以武功显,至君之大父梅亭,始以文学造其家。父酉山,为士重。
当时人宋和撰写的《张涤园墓志铭》言之尤详:
涤园先生之氏曰张,赐姓也。……其始祖阿不都拉,本西域人,以射事明太祖。一日,失插房,雕弧帐,立阶下。太祖顾之曰:“爵赏汝,而无氏可乎?”时,控弦将引满,太祖笑曰:“张乎?”遂氏张。后以武功世其家,居扬州。至先生之父靖以儒著。
作者宋和,字介山,号岸圃,歙人,是一位“居隘巷中,杜门著书,几席萧然”的文人,没有什么功名仕履,以文章知名于当世。
不用说,阿不都拉乃是穆斯林最常见的名字,张瑾的祖上是穆斯林应无疑义。“本西域人”四个字比较模糊,大体知道阿不都拉出自西域,但不能确知他的具体来路。笔者以为上面的两段记述,至少为我们提供了两个方面的启示,有助于我们进一步认识张瑾家族。
首先,周彝的《行状》、宋和的《墓志铭》属稿应在张瑾去世的康熙三十三年(1694年)之后,此时张瑾家人提供给周彝、宋和等人的家族资料,仍然明确指出张氏的始祖是来自西域的阿不都拉。以时间论,从洪武十二年(1379年)阿不都拉受知于朱元璋,到康熙三十三年(1694年)张瑾去世,时间上已经相隔了300多年,而张氏后裔仍然世守着自己的族源,并通过执笔人将其写入张瑾的碑传,这说明张氏家族在深度汉化的同时,仍然恪守着自己的信仰和族属,应当说这是元以后许多相同情况的家族所做不到的。
笔者以为张氏家族能一直坚持自己的回回身份,一是信仰在起作用,二是有族群聚居的社区条件,即生活在以清真寺为中心的“教坊”里。前者当然是根本,但在中国,后者似乎尤显重要。教坊差不多是中国内地的穆斯林赖以生存的“安全岛”,古代是如此,迄今亦然。一旦脱离了教坊,游离到族群以外,变成离群索居的个体,就很容易被淹没在汉民族的汪洋大海之中。唐宋元以来散处全国各地的回回先民之所以能存在下来,持固守本,同而不化,“教坊”起了重要的依托作用。显然,扬州为张瑾家族的延续提供了这样的依托,提供了保持信仰和族属不变的环境条件。
明清以来,扬州有为数不少的回回居民,而且其中确有张姓回族。
清顺治十五年(1658年),扬州先贤墓清真寺重建觉斯楼时,出土了一块阿拉伯文残碑,此碑后由扬州回回人张志中意译并记录下来,成为今天研究扬州伊斯兰教史的重要资料。张志中的情况我个人尚不熟悉,此人是否与张瑾家族有关也不清楚,但这证明扬州确有张姓回回人。
据清李斗《扬州画舫录》卷十一载,清代的扬州,虹桥是最为繁华的地段之一,其地的“烹饪之技”以“家庖”最著名,大致有十几家最具特色,其中之一是“张四回子全羊”。这是清代扬州张姓回族之又一例。又据《扬州画舫录》卷九“小秦淮录”载,清代扬州有“张回巷”。这个“张回巷”很可能因为住着姓张的知名回回人或回回群体而得名,也许它就是张瑾家族的原住街区。正如扬州的“古家巷”可能因有古姓回回居此而得名,因为扬州确有姓古的回回人,明代扬州的一位书画收藏家就曾被人称之为“扬州古回回”。总之,张瑾行状与墓志对始祖阿不都拉的追述,是传主家属有意为了表明家族的本源,为了显示传主的信仰和族属。
第二,阿不都拉是元朝遗留下的色目人,或是洪武初年内附的西域人?目前尚无从考知。而阿不都拉以军功受知于明太祖,并因为善射而由太祖亲自赐姓为“张”,对于实际上对色目人颇怀反感的朱元璋来说,这是相当特殊的一例,对于我们深入了解和评价朱元璋的民族政策多了一条资料。这种“殊遇”说明阿不都拉确有军功,或者的确是一位技艺高超的职业射手——是军中的“射师”一类人物。遗憾的是,我们不清楚他到底有何军功,尚也不了解张氏“代以武功显”的具体内容,只知道一直到明清革代以后,张氏家族才发生衰变,并由此改变家风,从张瑾的祖父张梅亭开始,由武人转而习儒,经过张瑾之父张靖(酉山)到张瑾这一代,才终于有了举人的科名,算是真正厕身于儒林了。张氏一族在整个明代都是世袭的军职之家,这倒是和洪武时代由归降的蒙古人、回回人所组成的“鞑靼军士”,以及永乐、官德以后由内附的西域回回所组建的“达官兵”的情况很相近。这使我们怀疑阿不都拉是归降了明朝的元朝色目军人的可能性居多。此外,早在洪武元年,朱元璋就颁令禁用“胡服、胡语、胡姓”,蒙古色目遗民曾纷纷更易姓名,以表示对新王朝的顺从。后来,洪武三年,朱元璋又有“禁蒙古色目更易姓名”的诏命,我以为这不过是一个姿态性的“政策”罢了,因为绝大多数蒙古色目人已经改为汉式姓氏名字,在一系列的歧视政策之下,坚持不改的怕只有极少数人了。如果《张氏家乘》关于阿不都拉由朱元璋亲自赐姓为“张”的说法可信,这倒是一个重要的例证,一是说明朱元璋确实不大接受“胡姓”,在他看来“胡姓”等于没有姓氏,是不能接受爵赏的。二是明代皇帝有给内附“胡将”赐给姓名的传统,始作俑者当然是朱元璋,阿不都拉获赐姓为“张”是目前所知较早的一例,同时也给回回姓氏之学增添了一项新的资料。
张瑾一生的经历并不复杂,要之,以任昆明知县的3年最为重要,大部分传记着笔的重点都在于此,但我们注意到,生当明清革代之际的张瑾,他的童年其实是相当凄苦的。宋和在《张涤园墓志铭》中记述了扬州城破后张氏一门的悲惨遭遇:
先生十四而掠于兵。先是扬州城将下,其母孙立井上,与二子诀曰:“未亡人当洁身井死,二子夫后也,不当死。”二子哭,愿死,一家二十五口皆哭,皆井死,独存一老婢。明日视之,则井无一人死者,递上而递下之,而喘息之也,而垂绠而皆上之,唯一鬟不上,后亦无尸。于是母则嫠面斩发,不使兵艳之也。乃使二子挈于仆逃,仆逃,弃二子。先生三掠而至参将王叙宾部,下怜之,送之归。
周彝撰《张涤园行状》亦云:
君生十二而孤,性严明。……岁乙酉,王师下扬州,君掠于兵,三转而至参将王叙宾部下。王,中州人,异之曰:“是儿神检,必儒家子,可伴我铁儿读。”时幕下无书记,君因为之,操翰墨,辄磨盾而成,军啧啧奇之。然时进泣下,念母思归,稍慰之,更饮泣不食。会王当远调去,乃以君属其弟总兵某送之归,亦其孺慕之孝,有以感之也。当是时,君方龆丱,人皆弱肉之,难端交讧,吏胥叫嚣突门,君能静镇强立,不为摇撼。既感念世变盛衰,益发愤向学。
清军南下后,扬州以“抗命不降”而遭到屠城,这是人们熟悉的史实。张瑾被清军掠卖,成了被人三次易手的奴隶,所历苦难可以想见。只是他有幸遇到参将王叙宾弟兄,侥幸脱离奴籍,终能回到家乡。又经过艰苦的求学之路,竟于康熙二年33岁时考中举人,总算是有了跻身仕途的资本。由军奴而举人的艰难历程中,可以看出张瑾是一个志向远大而坚韧不拔的人,显然,艰难的经历和坚韧的品格,是他后来在昆明作出一番事业的根基。
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已经年届花甲的张瑾,被任命为云南昆明县知县一职。这个职务是如何得到的,在此之前他曾担任过何种职务,这些目前都不清楚。清代,云南省治在云南府,府辖四州七县,昆明是首县,是督抚、藩臬、道府等许多省府衙门的所在地。所以,这是个很难治理的大县。
张瑾于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到任,三十三年(1694年)正月积劳而卒,在县首尾3年多一点时间。当时,昆明正值三藩祸乱之后,经济凋萎,弊政丛集,问题百出。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张瑾以刚直不阿的精神,充分施展其行政才能,取得突出治绩,善举德政不一而足。
综观张瑾的作为,他的确称得上是一位一心为民的廉吏,是古今难得的好官。他到任后最先办的事,就是革除旧日“里民日出十金,为县官公费”及“县署供张亦取给里民”的弊政,减轻县民负担,树植廉洁形象以取信于民。他的身边从来只有一子二客二仆,凡事从简,本人及属吏坚持“食廉服俭,黿羹不染”。甚至连儿子张元贞“夜卧无一床,寝地”。此外,他殚精竭虑,昼夜理事,清理历年积案滞狱达数百,平反冤狱,整顿治安,“案无十日之牍,民不害三时之耕”。又千方百计减轻人民徭赋负担,“亲操板,帅民浚治”,兴修水利,开垦荒地,积极发展农业。还特别关怀士人景况,兴办学校,提倡教化。他办了许多实事,如昆明的大小东门外原来都是市肆所在,兵火后成了废墟,盗贼藏匿其中。张瑾重新盖起室庐以安置流民,并且将城内的骡、马、羊市迁到这里,从此“货廛牧场相比,盗无所托足”,可谓一举两得。吴三桂的游乐之所安阜园,被他改造成为专门安置孤贫残疾者的场所。
张瑾的德政难以备述,他品节和德能使他在县内获得极高的民望,昆明百姓爱之如父母,“偶误传其去官,一城大讹,拥制府(即总督)马后,叫留数日”。他也得到包括总督范承勋在内的上级官员的信重。《清史列传》说“是时,上官多贤者,每倚信瑾”。显然这也是他能够放开手脚的重要原因。
康熙三十三年(1694年)正月二十三日,张瑾因为积劳成疾,猝死衙中,殁时仍然端坐着,如悄然入眠。他的死引起巨大的震动,死之日,七民闻之,数千人奔哭,不听其殡。曰万民请命,上帝必再生!”云南总督范承勋,奉天人,清开国重臣范文程第三子,福建总督范文说之弟,是清初一位廉洁勤政的封疆大吏,有人将他比之为于成龙。四月,范督亲自在昆明主持祭奠,他在祭文中极力称道张瑾,辞情真切,值得一读:
余前以大计弊滇吏,屈指循良数人,而有昆明县涤园张君为最。盖以品行渊淳,才干充裕,奉公不亢不随,抚民以养以教。百里之内,三年之间,卓卓然其廉与能之可称述也。去冬余赴京展觐,天子重民事,谆谆以守令臧否下问,余敬以涤园对。玺书褒美,不久当至,而忽闻其变,令余太息不置。及归抵镇,远见滇人感其德,请崇祀名宦,余为首肯。渐接滇境,而道路间之追思嗟叹者,所在皆是。余乃益重其为人,而推荐之不诬也。
五月,张元贞等送张瑾遗体归扬州,葬于扬州上方寺张氏先茔。灵枢启运之日,“昆明人空城泣送,更有童子数十人拥𫐕而哭,则义学生徒也”。昆明生员郝维时,是一位孤贫之士,他遵奉母命,以祭文一纸,酹酒三献,哭奠于灵前。他的祭文也被焦循收入《扬州足征录》中,此文最能表达昆明民众的真实心情,读来非常感人。
关于张瑾,还有一些细琐的史事,兹略赘于文末,以备参考。
1.从各家的张瑾传记中,我们大略知道了扬州张氏家族的世系。张元贞是张瑾仲子,元升、元佐则不知其次第,故妄排之:
2.张瑾幼时被掠为奴隶,曾得到参军王叙宾的保护,充当王参军之子铁儿的伴读,王参军待之如客,铁儿待之如友。张瑾一直感念着王氏父子的恩德,寻求王氏数十年以图报答。后来终于找到家道衰落了的王铁儿,“重报之”。这是张瑾人品高尚的又一个例证。
3. 张瑾死得突然,仓促间没有留下影像。当时,有一位叫祁洪濂的陕西人,挂起他所绘制的图像供大家祭奠。于是,昆明城内外士民“图其像藏之”原来这位陕西人曾牵涉到讼事,张瑾告诫之如生身父母,使他受益终生,所以私下画了图像以供奉。据宋和《张瑾传》:“瑾躯体不及中人,又儒雅淑身,更恶为吏以武健胜任,故恂恂如退处。至义所当为,则气塞乎其体,有刚而不可屈者。”
4. 《扬州画舫记》卷二,载清代扬州书画家甚详其中有:张瑾,扬州孝廉,善仿退翁。”据此,张瑾也喜好书法,退翁指宋代书法四大家之一的黄庭坚。张瑾的字我未尝寓目,也不知是否还有存世者。推想,昆明3年,他很可能会留下墨迹和石刻文字,愿有心者留意焉。
参考文献:略
引用格式:马明达.清初回族循吏张瑾史迹[J].回族研究,2005,(04):48-52.

扫描二维码或点击下方阅读原文,下载论文原文

 马氏通备武学 

往期精彩内容推荐
马明达 | 略论通备武学的起源(一)
马明达 | 略论通备武学的起源(二)
马明达 | 略论通备武学的起源(三)
马明达 | 南人写北事—《水浒传》武艺札记选(一)
马明达 | 南人写北事—《水浒传》武艺札记选(二)
马明达 | 南人写北事—《水浒传》武艺札记选(三)
马明达 | 八极短拳 七刚三柔 —兼论八极拳的“顶”与“缠”

马氏通备武学
推介与传播马氏通备武学,以及包括武术、射箭、摔角、短兵、长兵等在内的各种中国传统身体文化。促进交流,增进认知!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