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们从一个故事开始,紧接着展开许多个。
潘佩罗电影小组(El Pampero Cine)对故事的讲述,一定程度上弥补了 90 年代“阿根廷新电影”对说故事的冷落。潘佩罗小组用电影讲故事的方式,如同踏上一次壮阔的旅程,这些路程往往并非一条线性的直路,他们试图捕捉沿途丰盈且不断变化的风景:主路分岔的小路、河道延伸的支流、植物生长的经脉......以及与旅程有关的线索:如文物与草图,日记与符码。故事、风景、材料及围绕着它们展开的绵延想象,共同组成一张虚构的地图,一座叙事交叉的迷宫。“潘佩罗”(pampero)之名在西班牙语中的意思是“潘帕斯草原上的”或“从潘帕斯吹来的风”。潘佩罗小组用电影描绘了叙述的流变,展现故事如何被讲述,描画观众在看到整片“草原”前会走过多少弯曲的歧路,指向了世界本质的不稳定性。
潘佩罗电影小组最初由阿列霍·莫吉兰斯基(Alejo Moguillansky)、劳拉·西塔雷拉(Laura Citarella)、马里亚诺·利纳斯(Mariano Llinás)、奥古斯丁·门迪拉哈祖(Agustín Mendilaharzu)组成,并由他们的家人与伙伴组成一个成立迄今二十二年的大家庭。他们让自己独立于 INCAA(阿根廷国家电影与视听艺术研究院)的资助和发行体制,主动选择自主筹集资金的制片体系,以保持其创作的独立性,对抗了主流电影节和融资系统的支配。如同对法国新浪潮时期创作精神的延续与回应,自由且充满活力的潘佩罗电影小组站在了国家电影产业的边缘,蔑视传统的电影规范,采用低成本的制作方法、便携的制作设备、平等而民主的合作方式,从真实的生活出发,与其他艺术形式进行开放的对话,在南美洲这片土地上发起了一次坚决、具体而充满激情的电影行动,一次用电影讲故事的行动。在一个相对疲软的经济环境和产业状态下,潘佩罗小组的模式是值得被研究和学习的,毕竟,他们掀起的这场“平原风暴”本就诞生于阿根廷不稳定的经济条件下。
路易·菲拉德在拍摄《吸血鬼》(Les Vampires,1915)时不断推翻旧的故事设想并书写新的故事方向,这是马里亚诺·利纳斯最爱的电影之一,他的代表作《花》(La Flor,2018)在近百年后展示了近似的结构构想。四位女主角穿梭在六个段落中,展现了故事讲述方式与类型电影程式的多种可能性,它以十四个小时的恢弘篇幅,表达了对电影的激情和对女性的颂歌,这部电影无疑是潘佩罗电影小组实践成果的集大成之作。另一部长篇巨制,劳拉·西塔雷拉的《迷雾中的她》(Trenque Lauquen,2022),其片名来自于南美平原地带的特伦克劳肯市,如同大卫·林奇的《双峰》(Twin Peaks,1990-2017),《迷雾中的她》的叙事迷宫采用了多种视角、多层嵌套的结构,让谜团不断分裂、衍生,同《花》类似,这部电影也围绕着女性角色而展开。
潘佩罗电影小组的作品或多或少都带有一定程度的喜剧性,阿列霍·莫吉兰斯基和卢西亚娜·阿库纳在疫情居家隔离时期拍摄了一部名为《中间时代》(La edad media,2022)的喜剧,探索在日常家庭环境下可能涌现的创意,由两位导演的全家成员出演(包括女儿、房子和他们养的宠物)。这部作品从实际的现实状况出发,逐渐延伸出虚构的游戏感,以极具趣味的方式对现实生活作出了来自电影人的回应。同样,阿列霍·莫吉兰斯基的《卡斯特罗》(Castro,2009)也是一部灵感来自艺术家本人的现实生活状况和日常状态的作品,并汲取戏剧文学作品的养料,将城市空间的临时性视为虚构的生成器,发掘日常动作的身体性与音乐性,卢西亚娜·阿库纳的编舞在这部作品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加上潘佩罗小组其他成员的剪辑,再次证明了这个小组在虚构与叙述的变体中共同生发的能量。这些小巧的家庭游戏、城市探索和讲述的行动,回应并补充了《花》、《非凡的故事》(Historias extraordinarias,2008)、《迷雾中的她》那样类似长篇小说一般的宏大作品,共同绘制了一幅复杂又轻盈、具体而神秘的迷宫图景。
眺望潘帕斯草原远方的地平线,脚下与远处的距离似乎存在无数种可能性。只要观众踏出脚步,便一定会获得指引。
影片信息
Films Info
卡斯特罗逃跑了,他抛弃了自己的生活,现在躲在一个小城市的房间里生存。他基本上孤身一人,但有人出现在了他的生活中:西莉亚。西莉亚和卡斯特罗一起生存,没有工作也没有钱。某天他们放弃了这座小城,前往首都寻找新的栖身之地。他发现,谋生近似于浪费。与此同时,卡斯特罗夫妇被一帮人跟踪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原因:卡斯特罗以前的老师塞缪尔,因为他需要他;他的前任丽贝卡·汤普森,因为她爱他;愤世嫉俗的威利,原因不明;不幸的阿库尼亚,他被雇来寻找卡斯特罗。
阿列霍·莫吉兰斯基
Alejo Moguillansky
1978 年生于布宜诺斯艾利斯,他是一名电影导演,是布宜诺斯艾利斯电影大学(FUC)的教授。2009 年,他执导了自己的第二部长片《卡斯特罗》,该片在 2009 年布宜诺斯艾利斯国际电影节(BAFICI)首映,并获得了阿根廷竞赛单元最佳剧情片和最佳摄影奖,并于 2009-2010 年期间在洛迦诺、塞萨洛尼基、维也纳、汉堡、圣地亚哥、洛杉矶、伦敦、华沙、全州等地的电影节上亮相。
他执导过两部关于雨果·圣地亚哥(Hugo Santiago)的电影《入侵》(Invasión,1969)的纪录片。作为电影剪辑师,他剪辑了马蒂亚斯·皮涅罗(Matías Piñeiro)的《被盗的人》(El Hombre Robado,2007)、马里亚诺·利纳斯的《非凡的故事》(获阿根廷坦迪尔电影节最佳剪辑奖)等作品,凭借《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建议》(A propósito de Buenos Aires,2006)获得布宜诺斯艾利斯国际电影节和坦迪尔电影节的最佳剪辑奖。他还从事过戏剧工作:与洛拉·阿里亚斯(Lola Arias)共同导演了德国作家丹尼尔·墨萨(Daniel Mursa)的戏剧作品。
《花》是一部复杂的叙事作品,由六个独立、连续的故事组成,并由四位女演员串联起来:皮拉尔·甘博亚(Pilar Gamboa)、埃莉萨·卡里卡霍(Elisa Carricajo)、劳拉·帕雷德斯(Laura Paredes)、瓦莱里娅·科雷亚(Valeria Correa)。不同故事的世界从一个章节到下个章节都会发生巨大的变化,而我们所追求的正是这种广阔与狂野无边。四位女演员在每个故事中饰演的角色也追求同样的多样性。皮拉尔·甘博亚在第一个故事中扮演女巫,在第二个中扮演歌手,在第三个中扮演哑巴间谍,在第四个中扮演自己,在第五个中扮演几乎隐形的配角,然后在第六个故事中再次出现,成为从 19 世纪狂野的潘帕斯草原的篷车上逃出来的俘虏。其他女演员也是如此。每个人都从一个虚构的世界跳跃到另一个,就像参加一场假面舞会一样。其目的有两个:一方面,让女演员成为故事叙述的推动者,让她们承担起将这些故事公之于众的责任,并像残忍的蛇发女妖一样,激起我们内心深处的怀疑,这种怀疑让诗人柯勒律治彻夜难眠;另一方面,所有这些从一个故事跳跃到另一个的过程,最终应向我们揭示这些女性的真实面貌。就像画家马奈有时把他的模特伪装成斗牛士,有时让她裸露在草丛中,依次用不同的服装来展示她一样,《花》也试图以类似的方式表现女性。因此,她们经历的不同起伏和所展现的不同形象最终构成了她们的四幅肖像。
本片在 B 级片、以音乐人为主角的通俗剧、间谍、动作、科幻、恐怖、甚至默片等类型中跳跃,既通俗易懂又唯美浪漫,是阿根廷影史最长的电影。导演怀抱疯狂野心,耗费十七年,以十四小时颂扬对电影的热爱与对女性的讴歌,重新思考当代电影“说故事”的形式与本质。惊人的片长阐明电影永不结束,随着不同年代的拍摄器材与手法,也标志了四名女演员在现实与虚幻中流逝的时光。
马里亚诺·利纳斯
Mariano Llinás
一名电影导演。2002年,他凭借首部电影《海滩度假胜地》(Balnearios)成名。他的电影《非凡的故事》广受好评,并获得了众多奖项。他的影片《花》凭借第一部分获得了鹿特丹国际电影节 Hubert Bals 观众奖,并凭借第三部分获得了第二十届布宜诺斯艾利斯国际电影节(BAFICI)国际竞赛单元最佳影片奖。
因疫情陷入停摆状态的阿根廷,三人一狗的小家庭被隔离在房子里,无法上街、无法见到任何人。爸爸是一名导演,因为隔离的原因,只能在线上与演员排练新戏。妈妈是一名舞蹈演员,疫情之下演出都被取消,她便只好通过线上的方式来教授舞蹈课以补贴家用。而小女儿只能在电脑和 AI 的陪伴下参与学习。爸妈虽然在家,但是都因为各自的工作与要付的账单而忙得焦头烂额,顾不上与女儿聊天,更别说知道到她想要买天文望远镜的心愿了。望尘莫及的价格使她的小脑袋里萌生出一个主意:让快递员帮忙售卖家里的物品。忙碌的爸妈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女儿的计划?他们又会对此做出什么反应?
一部疫情封锁期间的喜剧?很可能是。一个女孩和她的家人在封锁期间的肖像?显然是。在封锁期间拍摄的荒诞贝克特式音乐剧?没错。像潘佩罗电影小组之前许多项目一样,创作、拍摄和写作的过程从纪录片发展到纯粹的虚构。整个剧组工作人员只有三个人,他们共同生活在一所房子里,整个故事都发生在这里。利用音乐的语言、诗意和文学的抱负,肆意发挥着想象力,这部电影中的虚构并不否认其历史渊源,但更多源于想象而非现实。但从某一方面来说,《中间时代》不过是一个 10 岁女孩讲述的故事,她和她的狗以及戴着头盔的神秘人物莫托一起阅读《等待戈多》,而她的父母则背着她卖掉了家里所有的东西,家里空空如也。正如贯穿影片的贝克特文本中的一句话所言:“时间停止了。”
卢西亚娜·阿库纳
Luciana Acuña
一名舞者、编舞家和演员,她于 1975 年 3 月 17 日出生在科尔多瓦。她在科尔多瓦大学学习现代舞。她是克拉普舞团(Grupo Krapp)的总监,该舞团在过去二十年中一直在跨学科领域开展工作。她的许多作品、装置和表演都是与克拉普舞团合作或独自完成的,曾在拉丁美洲、欧洲和美国的多个艺术节和剧院亮相。她曾为洛拉·阿里亚斯(Lola Arias)、玛丽安娜·乔德(Mariana Chaud)等人的戏剧以及奥古斯丁·罗兰代利(Agustín Rolandelli)、马蒂亚斯·皮涅罗(Matías Piñeiro)、阿列霍·莫吉兰斯基和马里亚诺·利纳斯的电影编舞。
她曾出演过马蒂亚斯·皮涅罗的电影《罗莎琳达》(Rosalinda,2011)、阿列霍·莫吉兰斯基的《鹦鹉与天鹅湖》(El loro y el cisne,2013)、《金甲虫》(El escarabajo de oro,2014)、《卖火柴的小女孩》(La vendedora de fósforos,2017)和《金钱至上》(Por el dinero,2019),以及马里亚诺·利纳斯的《花》。她还是布宜诺斯艾利斯国立艺术大学的教授,她曾在密歇根大学、科尔盖特大学、奥克兰大学、奥斯汀大学、卡尔顿学院、圣奥拉夫学院、欧文大学和里德学院任教。
阿列霍·莫吉兰斯基
Alejo Moguillansky
1978 年生于布宜诺斯艾利斯,他是一名电影导演,是布宜诺斯艾利斯电影大学(FUC)的教授。2009 年,他执导了自己的第二部长片《卡斯特罗》,该片在 2009 年布宜诺斯艾利斯国际电影节(BAFICI)首映,并获得了阿根廷竞赛单元最佳剧情片和最佳摄影奖,并于 2009-2010 年期间在洛迦诺、塞萨洛尼基、维也纳、汉堡、圣地亚哥、洛杉矶、伦敦、华沙、全州等地的电影节上亮相。
他执导过两部关于雨果·圣地亚哥(Hugo Santiago)的电影《入侵》(Invasión,1969)的纪录片。作为电影剪辑师,他剪辑了马蒂亚斯·皮涅罗(Matías Piñeiro)的《被盗的人》(El Hombre Robado,2007)、马里亚诺·利纳斯的《非凡的故事》(获阿根廷坦迪尔电影节最佳剪辑奖)等作品,凭借《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建议》(A propósito de Buenos Aires,2006)获得布宜诺斯艾利斯国际电影节和坦迪尔电影节的最佳剪辑奖。他还从事过戏剧工作:与洛拉·阿里亚斯(Lola Arias)共同导演了德国作家丹尼尔·墨萨(Daniel Mursa)的戏剧作品。
植物学家劳拉离奇失踪了,她的男友拉斐尔和同事埃兹奎尔开始苦苦寻找。他们去了她工作的地方,以及很多数不清的地方。她为什么离开?他俩都有自己的猜测,并向对方隐瞒了这些猜测,但神秘的是,两个男人之间从未真正成为对手。两个人都错了,但谁又猜对了呢?这场突然的逃离成为影片巧妙编织的一系列虚构故事的隐秘核心:另一个女人内心的秘密,同样在多年前消失了;乡间村庄生活的秘密,被一个似乎无人察觉的超自然事件所支配;平原的秘密,它从未停止蔓延,吞噬一切,就像黄昏时分入侵世界的阴影一样。贯穿于导演作品中的一个中心是:一个迷失在城镇中的“女福尔摩斯”,比任何人都热衷于冒险。这部电影由不同类型的女性创作:追逐女性的女性、女侦探、女科学家、出于不同原因而逃离的女性。
劳拉·西塔雷拉
Laura Citarella
1981 年出生于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省拉普拉塔市,毕业于布宜诺斯艾利斯电影大学,是一名电影导演。她执导的电影包括《奥斯坦德》(Ostende,2011)、《狗女》(La Mujer de los Perros,2015)、《诗人们去拜访胡安娜·比格诺齐》(Las Poetas visitan a Juana Bignozzi,2019)。《迷雾中的她》是她的第四部电影。西塔雷拉还是阿根廷最重要的独立电影制片人之一。她制作的作品包括马里亚诺·利纳斯的《非凡的故事》和《花》,以及阿列霍·莫吉兰斯基的《卡斯特罗》、《鹦鹉与天鹅湖》(El loro y el cisne,2013)、《金甲虫》(El escarabajo de oro,2014)和《金钱至上》(Por el dinero,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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