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处暑，至此止暑
文摘
2024-08-19 07:30
海南
小伙伴们,周一好！这一周的周四也就是8月22日，是二十四节气里边的第十四个节气：处暑，所以咱们这一周要背诵的诗，就是元稹的《咏廿四气诗》里的第十四首《处暑七月中》。在说诗之前，我想先说说到底应该读作“处chù暑”呢？还是应该读作“处chǔ暑”呢？“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这《二十四节气歌》对于中国人来说是耳熟能详的，也是中国的孩子们在小学时期就要学会背了的。记得我之所以会背，就是在小学二年级时老师教的。不过，当时老师教的是“处chù暑”，是读作四声的。从那时开始，四声“处chù暑”伴随了我大半辈子。直到前几年我家大胡子先生纠正我，说正确读音应该读三声——“处chǔ暑”，我的四声“处暑”才戛然而止。但是说老实话，养成了的习惯改起来真难呀，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的“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现在要改成“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真的怪难的。这一次准备着手写这篇文章之前，为缜密起见，我又反复查阅了资料。的确，正确的读音是：处暑(chǔshǔ)。这个字读四声当名词解时，意指处所、地方，比如“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比如“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这都是当人或物所在的地方解。而当读三声时，在诸多的意思中，其中有一个的意思就是隐、止、止息、停留。这个字左半边并不是反文偏旁那个“夂”，而是甲骨文“止”字的倒写。《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上说：“处，止也，暑气至此而止矣。”所以，这个节气我们应该读作“处chǔ暑”才对。掰扯完了这个字的发音，现在咱们来看元稹的这首《咏廿四气诗·处暑七月中》吧：向来鹰祭鸟，渐觉白藏深。
叶下空惊吹，天高不见心。
气收禾黍熟，风静草虫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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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看首联：向来鹰祭鸟，渐觉白藏深。（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其中“觉”“白”二字在古音里都是入声字，因此也就都属于仄声。）一是“鹰祭鸟”，这是从处暑三候里的第一候“一候鹰乃祭鸟”这一句里化来的。古人对自然现象变化的观察是十分细致的，他们发现，处暑后的老鹰感受到了未来天气的变化，所以开始大量捕捉鸟类，为身体储蓄能量。有意思的是，老鹰在捕捉鸟类之后，并不会立即食用，而是先把捕获来的猎物摆放陈列一下，就像在举行庄重的祭祀一样，然后才吃掉。在古人看来，这种行为堪称“义举”，又因为老鹰的这个变化是在处暑后才出现的，所以收进了“处暑三候”。二是“白藏”。白藏其实就是秋季。以前我曾经讲过，古人把春夏秋冬四季分别雅称为青阳、朱明、白藏、玄英。比如孟浩然的“白发催年老，青阳逼岁除”；比如元稹的“欲知春与夏，仲吕启朱明”。《尔雅·释天》上说：“春为青阳，夏为朱明，秋为白藏，冬为玄英。”秋在五色中属白，所以叫白藏。这里也代指秋意。这两点注解完了，首联的意思也就一目了然了，是说：一向以来都是当处暑到来时，老鹰就会开始祭鸟了。而此时的秋意也渐渐地浓起来了。![]()
再看颔联：叶下空惊吹，天高不见心。（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注意，“吹”字在古音里分别有二声和四声两个读音。从格律的严谨上讲，这里是应该读作四声的。）这一联也是紧扣着处暑三候而写，处暑三候里的第二候就是“二候天地始肃”。所谓“肃”就是肃杀之意。随着处暑的渐深渐入，气候开始转寒，万物开始凋零，天地开始肃杀。这个现象不仅标志着自然界开始由生机勃勃而转向沉寂萧索了，而且在古代社会中，还有相应的文化意义。《吕氏春秋》上说：“天地始肃不可以赢。”意思是告诫人们，秋天是莫骄盈、须收敛的季节。对于“空惊吹”和“不见心”，我觉着可以从两个方面去理解：既可以从客观的方面，也就是从“老天爷”的角度切入，把它解释成任风起叶落、万物凋零，这老天爷连点儿悲悯之心都没有呀；也可以从主观的方面，也就是从人的角度切入：秋风吹来，树叶飘落，如此情境怎不让人“空”，让人“惊”，让人心儿惆怅没个着落呢。一个“空”字，不光写出了秋天的高远空阔，更写出了人心的空寂和惆怅。似乎单是一个“空”字还不足以渲染情绪，诗人紧接着又用了一个“惊”字。这个“惊”字，跟上一篇《立秋七月节》里的“一叶惊心绪，如何得不愁”，完全是一脉相承，都是在表达伤秋之情。先是“空”，再是“惊”，作者好像还嫌不够，于是又吟出了“不见心”三个字。面对渐浓的秋意，真真是怅然若失，不知道该把心儿安放到何处了！![]()
颈联：气收禾黍熟，风静草虫吟。（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熟”字在古音里也是入声字，属于仄声字，而“气”和“风”都处在第一个字的位置，所以可以不讲究平仄。）这一联仍是紧扣处暑三候而写的，因为处暑三候里的第三候就是“三候禾乃登“。禾，指的是黍、稷、稻、粱……这些农作物的总称，“登”就是成熟的意思，所谓五谷丰登嘛！因此，这第三候标志着农作物开始成熟，秋收的季节要开始了。对于农业社会而言，这可是一个重要的标志。至于“风静草虫吟”，也是秋天里的一个典型物候。草窠儿里的蛐蛐、蝈蝈、蚂蚱、纺织娘……还有树枝儿上的知了，这些昆虫都会在万物凋零、渐至肃杀的天气到来之前，抓住最后的时机拼命鸣叫，好像它们也知道：“秋后的蚂蚱，没几天蹦达头儿了。”![]()
最后看尾联：缓酌樽中酒，容调膝上琴。（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其中的“酌”“膝”两个字在古音里都是入声字，都属于仄声字范畴。）如果说，前三联描写的是自然界的三候，那么，这最后一联则留给了人。物候的变化，时光的流逝，都不免使人感慨岁月如梭，生命短暂，感慨美好韶光的一去不复返。那么，就舒缓地斟满杯中酒，从容地拨弄膝上的琴弦，在酒的香冽和琴的乐曲中，去消解心中那淡淡的秋愁，去感受眼前那江天寥廓的秋境吧！尽管秋正渐深、冬将渐近，但与其伤怀失落，那还不如从容淡定，迎接该来的一切，珍惜当下，过好每一天，这才是聪明的人生态度呢！整首诗倒是略讲完了，但我还是忍不住瞎想：你说，怎么古人笔下的处暑是这样的凉凉爽爽，真的像个秋天的样子了，可我们现在的处暑却还在没完没了的夏天里呢？你看，处暑都到了，伏还没过完呢！莫非真的是地球变暖了？而且还变得挺厉害？哎呀，谁知道呢！当然，这纯属瞎琢磨，想也白想。再说了，不管怎么样，处暑处暑，至此止暑，毕竟酷热难熬的夏天就要结束，秋高气爽的季节就要来啦！我这人天生没有悲秋的情结，每年到了处暑时，都很是欣欣然。你看，黏乎乎、湿溻溻的夏天总算熬过去了！高兴还来不及呢！我记得有一年，处暑之夜下了一场秋雨，第二天的天气，马上就变得天高云淡，清爽宜人了。哎呀，把我高兴坏了，还即兴填了一首词哄自己玩。那词是：《长相思 处暑新雨后》：风也柔，云也柔，柔抹心弦恨恼丢。山高水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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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好啦，最后让我们重读一遍元稹的这首诗，来当作本文的结束和这一周背诵的开始吧：《咏廿四气诗·处暑七月中》
唐 元稹
向来鹰祭鸟，渐觉白藏深。
叶下空惊吹，天高不见心。
气收禾黍熟，风静草虫吟。
缓酌樽中酒，容调膝上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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