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眉毛画得好看吗？”
文摘
2024-05-26 12:22
海南
今天是2024年5月27日，周一。在这个新的一周开始的早晨，我向小伙伴问好！向所有的读者朋友们问好！哎呀，眼瞅着又要进入6月份了，也就是说，一年一度的高考就要来了。突然就想起了唐代诗人朱庆馀的一首七绝小诗《闺意》：洞房昨夜停红烛，
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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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首描写新娘子的诗。诗里说，昨天晚上洞房里的红蜡烛一宿都没熄灭。想到天一亮就都要到堂前去正式拜见公婆了，新娘子很是紧张，天不亮就起来梳洗打扮了。虽然打扮得已经足够精心了，但是心里还是没底儿，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讨得公婆的喜欢，于是羞答答地小声问新郎：你帮我看看，我的眉毛画得行不行？好看吗？颜色啦、样式啦……都时兴不时兴？诗里提到的舅姑，是指新娘子的公婆，这是古时候的叫法。有人说，化妆这种事儿可是个整体工程，包括眼睛、眉毛、鼻子、嘴唇、两腮、颈项、耳朵、头发、手腕、脚踝、衣裙、鞋袜……嗳哟，这位新娘子怎么挂一漏万、光顾眉毛呢？这就得说到当时的社会风气了。前面说了，朱庆馀是唐代诗人，而唐代是个特别讲究画眉的时代。就说唐玄宗吧，别看他贵为天子，照样把女子画眉的事儿看得特别重要，甚至还命令画工画过一幅《十眉图》呢，什么鸳鸯眉、远山眉、垂珠眉、涵烟眉、拂云眉……![]()
常言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所以那时候，全国上下都把画眉毛当件事。比如杨贵妃的三姐虢国夫人，是个绝色美人。她当然深知自己美色惊人，不涂脂抹粉比涂脂抹粉还漂亮呢，所以向来是素面朝天不化妆的。但即使如此，她却从来不会忘记画眉。所谓“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蛾眉朝至尊。”可见那时候，眉毛画得好不好有多么重要。所以，在这首只有28个字的小诗里，诗人朱庆馀才会以点带面、高度凝炼，用画眉来代指全部的妆容。![]()
这首题为《闺意》的小诗，只用洞房中一个看似不起眼儿的小瞬间，就成功地塑造了一个新嫁娘的人物形象。那新婚夫妻之间关系的生动和微妙，那既紧张又娇羞的心理状态，至今读来仍是十分活泼有情趣的。说到这儿，也许早就有人纳闷了：“我说老太，您说的这么热闹，那跟高考也不挨着呀？”嘿嘿，您别着急嘛，等我给您讲讲这首诗背后的故事，你就知道挨着不挨着了。除了叫《闺意》，这首诗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近试上张籍水部》。你听听，光是这个名字就得解释一下了：近试，是指临近科举考试，用今天的话说就叫快高考了。上，在这里是个含有敬意的动词，就是呈上、上书、上表的意思。张籍，也是著名的唐代诗人，比如他的《秋思》：“洛阳城里见秋风，欲作家书意万重。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是很多人耳熟能详的，对不对？再说水部，这是唐朝负责水利的部门，张籍当时就在水部任职。咱们中国人尊称别人时，总不忘带上个官衔儿，什么李主席、王总裁、赵书记、吴科长的……这个风气自古就有，比如人们称杜甫是杜工部、称王维是王右丞，包括称张籍是张水部。记不记得韩愈那首诗：“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这首诗标题就是《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这个水部张十八员外，就是张籍。哈哈，他行十八，可见他家哥们儿弟兄可真不少哈。![]()
解释完了这个标题《近试上张籍水部》，我们也就明白了：哦，闹半天，这首《闺意》原来是上呈给水部员外郎张籍的。那么，朱庆馀为什么把这么一首诗上呈给张籍呢？嘿嘿，这可就讲到了高考，准确一点儿说，是唐朝时候的高考。也就是说，这是朱庆馀在即将参加进士考试之前特意作了上呈给张籍的。是这么回事：当时的朱庆馀还只是个无名小生，而张籍早已是中央水利部的官员，是在上头说得上话儿的高官了。在这之前，朱庆馀跟张籍倒是有一些诗作方面的来往，他知道张籍还是比较赏识自己的，更知道张籍这个人以文学造诣和乐于提携人而闻名。所以，他作了这首诗上呈给张籍。在诗里，他把自己比作新娘，把张籍比作新郎，把主考官比作公婆，想通过这首诗，巧妙地把自己试探、求助的意思给表白出来。说白了，就是想通过张籍来试探一下，看看自己会不会得到主考官的认可？甚至是不是能递个话儿助自己一臂之力什么的呀？要搁在今天，这大概得算作弊？我说不好。但是搁在当时，考试前夕，把自己的作品上呈给有权有位的大人物，希望对方可以给礼部侍郎那些主考官们递个好话儿，起码试试水深水浅——这是个一点都不稀罕的普遍现象，为此，还有个专用词汇呢，叫：“行卷”。朱庆馀上呈给张籍的这首《闺意》，就是货真价实的“行卷”之作。看到这首诗，张籍当然明白朱庆馀的意思了。对于朱的才华，张籍是非常认可的，所以他回了一首《酬朱庆馀》给予鼓励。是这么说的：越女新妆出镜心，
自知明艳更沉吟。
齐纨未足时人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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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大意是说：一个妆容娇好的越女从鉴湖来，明知自己很美可还是有点犯嘀咕。不用担心，姑娘，别看那些女孩身着漂亮的齐国绸缎，那也比不过你美妙动人的歌喉呀！在这首诗里，张籍以越女比朱庆馀（朱是绍兴人），以“齐纨”比他人的平庸，以“菱歌”比朱庆馀的优秀，既表达了对朱的赏识，更暗示他用不着担心，你没问题的。您瞧，这个故事多有意思：你不是用比人法来说吗？那我也用比人法来说；你把话说得那么含蓄，那我也把话说得一样含蓄；你问得很明白，我答得也很明白嘛……跟摩斯密码似的，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人家俩人儿那可是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的。说起来，这也是文人之间的机巧智慧吧，玩得就是一个“雅”。要搁个没本事的，想抖这么个机灵？那也抖不成呀！那么，朱庆馀这次的“行卷”奏效了没有？张籍究竟给他帮上忙了没有？史书上没说。但当年的进士考试，朱庆馀的确是考中了，这可是不含糊的。他也从此跨入仕途，做官一直做到秘书省校书郎，相当于今天的国务院官员吧。好了，小伙伴们，故事讲完了，这一周的背诗目标也有了，就是朱庆馀的《闺意（近试上张籍水部）》。如果你觉着不过瘾，还可以顺便把张籍的《酬朱庆馀》一块儿拿下，反正一共才八句。洞房昨夜停红烛，
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
越女新妆出镜心，
自知明艳更沉吟。
齐纨未足时人贵，
一曲菱歌敌万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