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风卷地小暑来
文摘
2024-07-06 07:30
海南
小伙伴们好！自从今年2月5日开始背诵元稹的《咏廿四气诗》起，五个月来，我们已经背诵了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共计十首了。今天是小暑节气，所以从今天起到下一周结束，我们的背诵目标就是第十一首《小暑六月节》。![]()
《咏廿四气诗·小暑六月节》
唐·元稹
倏忽温风至，因循小暑来。
竹喧先觉雨，山暗已闻雷。
户牖深青霭，阶庭长绿苔。
（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其中的“忽”字现在的读音是一声，但是在古音里，它是个入声字，属于仄声。这一联意思是说仿佛只是转眼的工夫，风已经变成热的了，这是因为随季节的更替顺序，小暑节气到来了。古代给小暑节气也归纳出了三候，这第一候就是“温风至”。意思是小暑节气到了之后，风可就不再是凉的，而是带着“呼呼”的热浪。因循，yīn xún，沿袭，按老规矩、老规律的意思。![]()
（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竹”字在古音里也是个入声字，属于仄声。按这么说，把它放在本应是平声字的位置上，岂不是不符合平仄要求了吗？嘿嘿，先别急，有句话总结得好，叫“一三五不论，二四六讲究”，因为它占在“一”这个位置上，所以可以“不论”。就像第二句的“山”字，虽然作为平声字却占在仄声字的位置上，但同样是因为“一三五不论”，所以并不算错。这颔联这两句很好理解，当你听到竹子的喧哗声时，大雨已经来了，当你看到山色突然暗下来时，已经听到了“轰隆隆”的雷声了。这两句对雷和雨的描写很符合实际。夏天的雷雨的确如此，不光多发，而且急脾气，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更关键的是动静大，不像春雨那样“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也不像秋雨那样缠缠绵绵、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利用竹喧来写雨，利用山暗来写雷，“先”、“已”二字写足了夏天雷雨的骤然而至。而“见”“闻”二字，顿时让画面有声有色地生动起来了。![]()
（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这两句的平仄中规中矩，完全不必解释了。顺便说一下这个“苔”字吧。因为总有人把它读作一声“苔”，其实这个字是个多音字，读一声时它专指舌苔，也就是舌头上面的垢腻。只有读二声时，才是指贴在阴湿的地方生长的那种隐花类植物，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绿苔、青苔。好，回来接着品诗：颔联写了远景，这颈联就来写近景。夏天雨多，所以门窗上已经看得到潮湿的青霭，庭院里台阶上也长满了绿苔。青霭，本来是指云气的，诗人在这里拿来形容门窗潮湿的样子。户牖，hù yǒu，户是门，牖是窗，户牖连在一起，就是门窗的意思。按照律诗的要求，颔联、颈联都必须是对子。所以不光上面的颔联是一副很漂亮的对子，这颈联同样也是一副非常工整的对子，户牖对阶庭，仄仄对平平；青霭对绿苔，仄仄对平平；深对长，平对仄。“深”字在这里作动词来用。这两句近景写得也好，他把小暑节气后，闷热潮湿的天气特征做了非常形象的描写。![]()
（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习”和“学”还有“蟋”这三个字，在古音里都是入声字，都属于仄声范畴，所以这两句的平仄也是妥妥的，没有任何问题。鹯：zhān，就是凶猛的飞禽。这一联前一句的意思是说，小暑一到，鹰、鹫、雕这类猛禽的幼鸟已经羽翼初丰，开始飞离鸟巢，飞向高空，学习各种飞行、搏杀、猎食的生存技能了。也就是说，小暑过后，天空中就可以看到猛禽翱翔的身影，这就切中了小暑三候里的第三候：“鹰始鸷。”![]()
第二句“蟋蟀莫相催”同样也是在切中小暑三候，那就是第二候：“蟋蟀居宇”。宇，屋檐，泛指房屋。这里说到了蟋蟀很有意思的一个习性：什么习性？嘿嘿，知冷知热的习性呗。当小暑过后，天气太热了时，这种小动物就会离开田野，搬到庭院的阴凉墙角底下来避暑。《诗经•七月》对蟋蟀有过这样的描述：“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诗经里所说的八月对应的就是后来的夏历六月，也就是小暑节气之后。到了该挪挪窝的时候，小家伙们自然就会挪挪窝了，根本不用催促提醒它们。正因为如此，诗里的“莫相催”三个字，就显出了诗人在用字用词上的活泼、生动和幽默。小暑一到，过不了几天，就该数伏了。今年的入伏时间是7月15日，出伏时间是8月23日，也就是说，闷热高温的日子长达40天。伏，是潜伏的意思。在这四十天里，阴气潜伏，阳气过于旺盛，稍不注意就容易伤身，所以伏天里的养生还是挺要紧的，饮食上清淡一点，绿豆、西瓜、冬瓜……这些都可以安排上了。行动上悠着一点，非必要时，尽量少在阳光下暴晒，连蟋蟀这些小动物都懂得避暑，何况我们人类呢。伏天虽然不好过，但对于万物生长来说却又是必须的。没有充足的阳光和雨水以及温度，哪能有硕果累累的秋天？联想到农家的辛苦，想起了“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想起了“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也想起五十多年前我当知青时候。那时候我把三伏天叫作“三湿天”，因为早晨下地，衣服会被露水打湿，上午下地，衣服会被汗水溻湿，而下午下地，衣服又会被骤雨浇湿……哎呀，那种辛苦，至今都难忘。![]()
五十多年后的今天，虽然条件好了很多，但劳动者仍然是辛苦的，不光种田人，所有在户外工作的人都是辛苦的，所以我们至少应该给他们一份尊重。好啦，最后还是把话题扯回来，以本周要背诵下来的这首《咏廿四气诗·小暑六月节》作为本文的结尾吧：倏忽温风至，因循小暑来。
竹喧先觉雨，山暗已闻雷。
户牖深青霭，阶庭长绿苔。
鹰鹯新习学，蟋蟀莫相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