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上小学的路上(上)
作者:阿郎
1980年我上小学,除了寒暑假,还有周六下午和周日外,几乎每天走在家和崧山小学之间往返的路上,六年下来,来来回回好几千趟。四十年的时光已悄然流逝,现如今村子的房子多了很多,路是水泥道路,变得又宽敞又干净,真是大变样啊。上高中后,一直没有生活在此的我,也和村子的日新月异的变化没了交集,显得有些陌生。
人是有感情的,年长了往往也会恋旧。在我的脑海中还是保有儿时的记忆,深深烙印上,挥之不去。走在上小学的路上,沿途农村的自然风景尤如连成了一片片的幕布,一幅幅图画就像放电影般忽闪在你的眼前,历历在目。这好比人生之路,最美的风景总是在路上。
我家位于“顶三乡”崧山的洋厝村中央,从家到崧山小学也就两三公里远,走路到学校至少也要二十多分钟的路程。现如今我虽远在他乡,然而这条路及两边的风景,还有发生的人和事,总是魂牵梦绕,时常出现在我的梦中。
崧山小学座落于洋厝、庄内、大坪三个村子的大致中间位置,离庄里最近、大坪最远。洋厝在小学的东南边,地势居中间;庄里在小学的正南边,地势最低;大坪在小学的西边,地势最高。最近在阅读孙氏家族的族谱史,洋厝的孙氏家族繁衍最早,然后分支到庄里,最后才分到大坪。崧山以前是张坂镇最为偏僻落后的自然村,当年还没有划归到泉州台商投资区。崧山小学后面是座小山,小山的后面是三个村子最高的山峰。因为崧山远离繁华一些的张坂镇,四面环山,爬过一座山,前面还是另一座山,村里的农民世世代代与山为伴,我算是大山里的孩子。
上崧山小学,学校并不大,不可能有住宿条件。中午放学就都要回家,小孩还要自己煮饭,我们家,通常不是煮晒干的地瓜干汤水,就是还能加点零星的一点米,基本没有什么配菜。如果是地瓜收成的季节,就会煮些地瓜汤水。草草吃完饭后,就又要帮家里喂鸡、喂鸭或是喂猪、喂羊。倒是更小时的一二年级,记得有喂过一头黄牛,因为年代久远,已记不清那头牛是怎么没得。干完家务活后,下午又要匆匆赶往学校去“念书”(读书)。
从我家出来,走最近的路。先是从回向楼西边小门出发,沿着土路直走,两边都是村里一户一户人家的房子,也都挺穷的。闽南祖屋,往往是房子的前面会围有一个院子,用来养鸡养鸭或建个猪圈,如果条件再好点,还会在另一边挖口井。因为这条主路是通往小学和外村的主干道,修得还算可以,但仍是破破烂烂的,总会有大大小小的石子,路面也总是坑坑洼洼的,不时还会有些碎玻璃片或者生锈铁钉什么的,如果光脚免不了搁脚或是被扎伤或是被刺着。一到下雨天,道路泥泞,更是深一脚浅一脚,非常地不好走。
洋厝村,当年的房子大部分都是石头建造的,而且地势是由北向南,越往下水平线越低。北边是大山,南边中央是较低的田地和河溪,房子基本是依半山而建,我们家则位于半山腰。走在通往学校的路上,左边是高一点的房子,而右边房子的屋顶刚好就与路面齐平。
走到一半的路程,会经过一个凹下去的土路,应该是村民当年发动集体力量,把一个山包挖成这条路。路的左边是一面高高的土墙,足足有六七米高,墙上长满小树和杂草,路面很窄,两人迎面对着走过,都得互相侧身才能顺利通过。路的右边,则是村里一人家的石头毛胚房。房子和路中间隔着一条深深的巷子沟。如果晚上独自一人走在这段路上,会有些阴森恐怖的寒意袭来。因为没有灯,得仔细看清路面,否则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掉到深沟里。
往前再走两百米左右,会经过两三栋后建起、新一些的房子。因为路面平坦,稍好走些。于是就到了洋厝村当年靠西边的最后一栋房子,这是我写过《冬雪一家人的故事》里的一座独门独院的“别墅”,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应该就是我们村里最富有、最豪华的房子。房子方方正正,面积很大,里面的院子都是石头铺就的,干干净净。院里又有口自家的井,安装了从井里抽水到各房间使用的自来水。当年我们村子里各家各户,几乎还要到远处半山上肩挑手扛“饮水”的年代,这样的设施着实让我们这些穷孩子非常地羡慕。
虽然我已站在过往岁月的这头,回望这条通往崧山小学崎岖弯延的土路上,印象依然那么地清晰,时不时总会浮现在我脑海中。贫穷虽然是儿时的底色,可当年上学并没有体会到这样的滋味,日子单纯无忧而充满快乐。每每念起,心底总会有温热漫开,熨贴着现今忙忙碌碌而又无可奈何的疲惫灵魂。
【故乡‖-上小学的路上(下)待续】
(写于2024年12月5日:0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