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之魔童闹海》:一场关于身份、规则与人性困境的现代寓言
——兼论底层抗争与权力标榜的永恒轮回
阿郎/文
一、阶层固化与身份困境:一场跨越三界的“寒门突围”
《哪吒之魔童闹海》构建了一个森严的等级世界:仙界高居玉虚宫,以“天道”之名垄断资源;凡间百姓渴望安稳,却沦为权力博弈的牺牲品;妖族被镇压于海底炼狱,背负原罪却难逃厄运。这俨然是现实社会的镜像投射。
哪吒与敖丙的“一体双魂”设定,暗喻着身份的双重枷锁:哪吒虽是“官二代”(李靖之子),却因魔丸转世被贴上“祸害”标签;敖丙出身龙族“富二代”,却因妖族血统被天庭视为异类。他们的命运错位,恰似当代年轻人面对“原生家庭”与“社会规训”的双重撕裂。而申公豹的悲剧更令人唏嘘——这位“扩招前的985高材生”因妖族出身,即便能力超群,仍被仙界边缘化,永远被带有偏见,再努力还是妖,最终沦为权力游戏的棋子。
影片中,玉虚宫的“修仙考编”体系,成为阶层跃升的唯一通道。民间妖怪夜以继日苦修,像极了“小镇做题家”的挣扎;而申公豹父亲被砍断手臂仍向仙人鞠躬的场景,则让人联想到《水浒》中宋江的招安执念——底层群体对体制的卑微妥协,终究换不来真正的接纳。
二、权力暴力的双重面具:神仙作恶与底层献祭
影片最辛辣的讽刺,莫过于对“神仙”祛魅的刻画。元始天尊以“天道”之名分割灵珠与魔丸,实则是权力对生命的粗暴审判;无量仙翁表面道貌岸然,实则借“规则”之名行掠夺之实。正如哪吒所言:“什么神仙妖魔,不过是禁锢异族命运的枷锁。”仙界与妖界的对立,本质是权力者制造的虚假和标榜,用以巩固自身特权。
这种权力暴力在战争中展露无遗:申公豹为复仇毁城,无量仙翁为栽赃龙族屠戮百姓,而三龙王的背叛更暴露了利益面前亲情的脆弱。影片以钱塘关百姓和海底妖族的苦难,直指一个残酷现实:战争永远是底层献祭,权力者却总能全身而退。所以,平民百姓不要鼓励战争,因为你我才是献祭品和牺牲者。
三、反抗的悖论:从“我命由我”到系统性质疑
哪吒的“我命由我不由天”在第一部中是个人英雄主义的宣言,而在续集中升华为对系统性不公的挑战。当他发现玉虚宫的“规则”本质是“将异类炼成仙丹”时,反抗的对象从具象的父权转向无形的制度枷锁。这种觉醒,恰如当代年轻人对职场PUA、996规训的集体反思。 蝼蚁是谁?!
然而,反抗的路径充满悖论。申公豹试图通过遵守规则(让敖丙成仙)打破规则,却成为压迫链条的延续者;龙王敖光为族群牺牲,却因三个弟妹的背叛功亏一篑。这揭示了一个残酷真相:个体的抗争往往陷入权力营私的陷阱,而系统性变革需要更复杂的合力。
四、人性的光辉和复杂:亲情、欲望与善恶的永恒博弈
影片并未将人物简化为正邪二元。哪吒的魔性源于外界的排斥,却在母亲以命相护的亲情中迸发出神性光辉;申公豹对家族的执念,让他从受害者沦为加害者;敖丙在族群责任与自我意志间的挣扎,映射着现代人的伦理困境。这些角色证明:善恶并非本质,而是境遇与选择的结果。
尤其动人的是亲情的刻画。李靖夫妇明知哪吒力大无穷,仍陪他踢毽子至遍体鳞伤;申公豹将仙丹留给弟弟申小豹,甘愿背负骂名;东海龙王对敖丙的放手,更是父辈从“经验霸权”到“尊重选择”的觉醒。这些细节揭示了人性最坚韧的力量:爱可以超越规则,甚至改写命运。
五、启示录:在复杂世界中寻找“适者生存”的答案
《哪吒之魔童闹海》最终指向一个存在主义命题:在规则不公、人性复杂的现实中,如何定义自我价值?哪吒的选择是“若天理不容,便逆转乾坤”,申公豹的悲剧则警示着“以暴制暴”的局限。影片给出的答案或许藏于敖丙的抉择中——他放弃灵珠使命,与哪吒共抗天劫,以“共生”取代“对立”,用协作重构规则。
这种“动态平衡”的智慧,恰是东方哲学对现代困境的回应。社会从非黑即白走向灰度认知,个体需在抗争与妥协间寻找支点。如东海龙王所言:“你的路还需你去闯,忠于自己内心的选择。”这或许才是真正的“适者生存”——不是屈服于规则,而是在认清规则本质后,仍保有重构规则的勇气与智慧。
结语:神话照进现实的沉思
当哪吒焚毁象征权力垄断的“天元鼎”,观众看到的不仅是一个神话英雄的觉醒,更是一个时代的叩问:我们是否仍在重复玉虚宫的叙事?那些被贴上“小镇做题家”“底层蝼蚁”标签的群体,是否也困于无形的“海底炼狱”?
影片以魔幻之镜,映照出人性的复杂、权力的虚伪与抗争的永恒。它提醒我们:真正的自由,不在于推翻某座玉虚宫,而在于打破内心对标签的恐惧,在混沌中坚持“成为自己”的信仰。正如哪吒浴火重生时的怒吼:“小爷是魔,那又如何?”——或许,接纳复杂性,才是对抗荒谬世界的终极答案。
(2025年正月初七2月4日,春节后上班前夕,孙朗编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