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考棚孙兰陔,拆考棚陈蕴斋:惠安教育的百年弦歌
在闽南惠安的青石板巷弄间,至今流传着一句充满张力的民谚:"建考棚孙兰陔,拆考棚陈蕴斋。"这十六字里藏着一部鲜活的乡土教育史,两个相隔百年的背影,在时光长河里遥相呼应,为一座城的文脉写下隽永的注脚。
一、青松立雪:孙兰陔的百年筑基
清嘉庆年间的惠安城,晨雾中常飘着蒙童诵读的稚嫩声。彼时书院倾颓,学子们挤在漏风的屋檐下,笔墨与寒霜竞冷。直到道光七年(1827年),一位辞官归乡的进士,在知县仝卜年的邀约下,将后半生化作一块垒筑文峰的青砖。
孙兰陔,这位曾让河南百姓立祠感念的廉吏,卸下官袍后仍揣着滚烫的赤子心。他奔走乡里,募捐万金,选址东门外的文峰山下。新落成的文峰书院如展翅鸿鹄:三进院落里藏着藏书楼墨香,东西两廊三千四百号考棚次第排开,恍若展开的经卷。最动人的是他在《文峰书院记》中的笔墨:"凡我同人,当思缔造之艰。"青砖黛瓦间,琅琅书声与松涛共鸣,寒门子弟的笔尖开始晕染出命运的转机。
这位"惠安张謇"的远见不止于此。书院东侧特设的考棚,让惠安首次具备承办府试的资格。每逢科考,三千学子端坐如松的场景,恰似他笔下"地瘠栽松柏,家贫子读书"的生动写照。当仝卜年以"大笔淋漓脱稿新"盛赞时,孙兰陔已悄悄将功名藏进闽南的烟雨里。
二、凤凰涅槃:陈蕴斋的破茧新生
时光流转百余年,文峰书院的飞檐仍在丈量天空,但考棚的号桌已积满尘灰。1916年的春风里,邑绅陈蕴斋创办惠安县立中学时,或许常驻足于先贤手植的古柏前沉思。待至1945年,这位被称作"惠安蔡元培"的改革者,终于对着考棚的雕花门楣举起了改建的图纸。
这不是简单的推倒重来。当工匠们小心卸下考棚的榫卯时,陈蕴斋在工程簿上标注:"旧梁新用三十六根"。那些见证过科举盛况的梁柱,如今托起的是理化实验室的玻璃器皿,是图书馆的外文典籍。他像一位高明的中医,既剔除科举制度的沉疴,又护住文脉的筋骨。曾经承载八股文章的考棚,在机器的轰鸣声中重生为现代教育的摇篮。
反对声如潮水般涌来时,这位教育家在开学典礼上说得恳切:"诸君足下所立之地,既是孙公栽松处,亦是我辈种玉田。"他将"拆"字化作破茧的利剪,让旧书院在阵痛中羽化成蝶。当首届毕业生带着数理新知走出校门时,古柏的新芽正迎着民国风云舒展。
三、弦歌不辍:跨越时空的对话
"建"与"拆"的辩证,恰似闽南茶道中的"关公巡城"与"韩信点兵"。孙兰陔建的是安放理想的屋宇,陈蕴斋拆的是禁锢思想的藩篱。前者在科举时代为寒门亮灯,后者于新学浪潮中替少年开窗。两代教育者的抉择,暗合着"周虽旧邦,其命维新"的东方智慧。
漫步今日惠安一中,古考棚的础石仍深嵌在地基里,图书馆的落地窗却折射着数字时代的虹彩。当年孙公手植的松柏已亭亭如盖,树影里穿梭的,是捧着平板电脑讨论量子力学的少年。这种奇妙的时空叠影,正是教育最动人的模样——既要有守护文脉的定力,更需拥抱变革的勇气。
余韵:永不熄灭的灯盏
从文峰书院到现代中学,惠安教育的薪火穿越三个世纪依然明亮。两位先贤的抉择启示后人:真正的教育传承,不在于固守梁柱砖瓦,而在于永葆对文明进步的虔诚。
当暮色染红教学楼时,总有三五学子坐在古柏下的石凳温书。他们或许不知晓,身下的石凳正是旧考棚的柱础改制。但每当春风掠过树梢,沙沙声里依稀回荡着三千学子的磨墨声、新建校舍的夯土声,以及穿越时空的读书声——这是属于一座县城的文明交响,更是中华教育精神生生不息的永恒吟唱。
(素材来自孙怀伟的“建考棚孙兰陔,拆考棚陈蕴斋”,AI智能编辑,孙朗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