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所专收问题学生的学校长啥样?【昆明丑小鸭中学参观有感】

文摘   2024-10-30 22:00   云南  

嗨,很高兴遇见你!

今天的文章有点长,写完一看,五千多字了,大家可以收藏找个时间慢慢看,细细看。


是的,上周末我利用周末两天的时间去了一趟昆明,参加中国三十人论坛的心理论坛,最主要的目的是想参观一所知道了很久的学校——昆明丑小鸭中学。

这是一所非常独特的学校,因为学校招收的学生都是一些问题学生,在普通学校待不下去了的那种学生,厌学、叛逆、抑郁等各种问题的孩子,并且据说很多学生在那里待了一段时间后都能得到极大的改变,而这一切的背后有一个神奇的校长——詹大年

我第一次看到这所学校的报道的时候被深深地震撼了,同时脑海里也有一个大大的问号:这所学校真的像报道里面说的那样吗?这会不会又是一场教育闹剧?


说真的,从事了十几年将近二十年的教育,我太知道教育的真相是什么了,我真的不相信那些所谓的教育奇迹,我更愿意相信我们有方法改变学生,但是我深知教育有局限。所以我这次就想去探寻丑小鸭学校的办学模式,我想找到他背后的秘密——这所学校的教育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他们的法宝是什么?


这次论坛的其中一项议程就是参观丑小鸭学校,在参观丑小鸭学校之前,主办方还专门邀请了正在丑小鸭学校就读和已经从丑小鸭学校毕业的学生组织了一次沙龙,同时校长詹大年还专门做了一次主题演讲。


01

丑小鸭学校学生沙龙

你很难想象,在台上彬彬有礼的孩子,在此之前可以跟父母闹矛盾砸了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


你很难想象,升入高中可以考全年级第一的女孩子就是在原学校待不下去了。


你也很难想象,初中数学可以考满分的孩子会从当地一所最好的初中休学回家。


你更难以想象,一个初中的时候成天打架的孩子从丑小鸭学校毕业后继续深造考入大学毕业后可以回到丑小鸭成为一名心理老师。

这几个孩子的谈吐都很得体,思路清晰,都是当年学校的学霸,但是他们无一例外都从名校休学回家,他们来自全国各地,山西、四川、上海、云南……


他们几乎每一个人都是被家里人骗到丑小鸭的,一个孩子说父母谎称带他来云南旅游,接着车子开到丑小鸭学校门口,被几个“彪形大汉”带下车,然后就开始了他们在丑小鸭的学习之旅。


詹校长说,他们的学生基本上都是这样来的,有些是被父母绑来的,有些是被骗来的,还有的是被父母喂了安眠药偷偷送进来的,所以,其他学校有统一报道的时间,但是他们学校任何时间都有可能有学生入学,有时候甚至是半夜,一个孩子说,当他被骗到这里的时候,他以为自己遭遇到了人贩子。


尽管入学方式非常奇幻,但是无一例外,孩子们最后都舍不得离开这所学校,甚至很多孩子连过年都不想回家。这是一所没有节假日也没有寒暑假的学校,孩子们只要想待着,就可以一直待着。


丑小鸭中学从2011年办学至今已经接收了三千多个这样的孩子,你很难想象,是怎样的一所学校有如此的魔力,一个怎样的校长可以有勇气接收这样的孩子,可以有底气把他们教育好。


当然,听到这里我也是将信将疑的:难道这所学校有什么神力吗?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我不太相信这种东西,我觉得我还需要继续探寻。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这次论坛令我折服之处了,点评嘉宾询问詹校长:你们是否也有教育不好的孩子?如果你们台上的这些升入高一级学府深造的孩子是否有可能再次反复,不适应体制内的学校?如果不适应,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很犀利,台上坐着的是目前看起来教育成功的孩子,他们被作为典型正面案例,如果放在一般的沙龙现场,我们可能只需要点赞就完事儿了,但是这里的嘉宾也在跟我们一样,探寻教育的本真。


结果詹大年校长非常真诚,他回答说:的确有他们也教育不好的孩子,我们必须承认教育是有局限性的,不可能教育好全部的孩子。但是他们送出去的孩子,丑小鸭学校永远是他们的坚强后盾,如果孩子们有需要,校长一定会帮助他们的。


詹大年校长同时还说了一句令我十分感动的话:做了我的学生,就永远是我的学生,校长的电话不会关机,号码永远不会换,如果有需要就给我打电话,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的电话打不通,那就不要打了,校长已经不在了。

我大概已经找到了一些答案:詹大年不是在简单地做教育,他在用生命做教育,这是我永远达不到的境界。


02

治愈比教育更重要

第二天,詹大年校长给我们做了一个主题演讲,题目是:治愈比教育更重要。

我惊叹于詹大年校长对教育的透彻理解,他把“好的关系才有好的教育”这句话落实得淋漓尽致。来到丑小鸭学校的孩子,身边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良好的关系了,亲子关系、师生关系基本上都是崩塌状态,而来到丑小鸭,第一件事情就是建立关系。


丑小鸭学校有生活班也有学习班,老师不只是传授知识,更重要的是和孩子建立关系,他们师生之间的关系非常平等,孩子们称呼老师都用昵称,比如小明、老默这样的称呼方式,亲切、自然,老师和孩子没有上下级的关系。

 他们的课表,上面写着老师的昵称。


学习班的老师也很少,文科老师+理科老师+英语老师,这就是全部的文化课老师,因为詹大年校长说,老师多了,对孩子的负面评价就会变多,比如这个孩子数学不好科学不好,如果是两个老师上课,则有可能收获两个差评,而如果一个老师授课,则只有一个差评,如果孩子数学好但是科学不好,如果两个老师教,他会收获一个差评,如果一个老师教,那么,这个老师会找到这个孩子的优势学科加以表扬,孩子就不会收获差评。


想想也是,我们在学校里也会各科老师一起聊天,我们会发现,有些我们这门课表现很差的孩子在另一门课的表现就很好,如果我教很多门课,我就能发现这个孩子不同课程下的状态,评价会更全面。


生活班的老师和孩子们吃住在一起,一个寝室十几个孩子,生活老师就跟他们睡在一间房,晚上孩子们下了晚自习,生活老师负责管理他们洗漱,最后和他们一起卧谈聊天睡觉,就是很温暖的陪伴关系,这和普通学校的宿舍不一样,他们的宿舍真的像一个家。

女生宿舍的一个角落。


听到这里,你也许也会理解,为什么这所学校可以办好,一个孩子冰冷绝望的心,需要很多情感去温暖,而丑小鸭学校就是在踏踏实实做这件事情,他们并没有在技术层面做什么,他们在情感层面努力深耕。


在这里被呵护的除了心灵还有身体。


进入青春期的孩子是长身体的时候,詹大年校长说这里一日三餐一点心是保证的,每天必须有水果,必须保证孩子们足够的营养,每天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安排活动课,每个孩子每天有9.5小时的睡眠。


饮食、睡眠、运动,齐了。


而我们普通的初中生过着怎样的日子?


吃饭食堂匆匆对付,学校食堂是不是用心为孩子们准备餐食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早上边啃早饭边上学的孩子多得很。


初中生能睡够8小时就谢天谢地了,很多初中生每天只能睡6、7个小时是常态。


运动呢?为了应付体测运动时间可能会稍微多一点,否则到了期末连体育课都可能会被侵占,哪里有时间去户外撒欢呢?


你看,好的教育原来就是尊重孩子发展的,满足生物成长所需的所有养分的教育,就像一棵菜,给足阳光、水分和空气,它自然就长大了,这没什么神奇的。


这一切看似不神奇,其实也非常令人敬佩,能在如此教育生态之下以一己之力开辟出了一片教育净土,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啊!


丑小鸭学校还有固定的特殊日子,比如每周三下午就是读书时间,这一下午,全校都不准讲话只能读书,当然,孩子们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地方,喜欢的姿势读书,可以认真读书,也可以装样子读书,总之,看起来就是读书的样子就行了,至于读什么书,也没有规定,学校里的书都可以读。


每周有一天是素食日,让孩子们感恩自然。

每周六是校长会客日,孩子们都可以去校长办公室找校长聊天,校长办公室里放了很多吃的,詹大年校长说,有些孩子是来聊天的,有些孩子就是来找吃的,拿点吃的吃完就扬长而去,校长也不会说什么。

当然,光听还不够,毕竟说漂亮话的人多了去了,想要了解现实,还得去实地考察,周日下午我们去了丑小鸭学校参观。


03

丑小鸭学校参观所见

我们论坛所在地是昆明下面的一个小县城——宜良(这是个很有趣的地方,我后面会写游记),从宜良县城出发,大巴车开了很久,因为太累我都睡过去好几次,所以真的不清楚开了多久,车一直开,开到一个非常偏远的村庄,学校就是在一个村子里的感觉。

校园外,真.荒郊野岭的感觉


出乎我的意料,学校并不是很大,我当时想的是,办学伊始学校可能会比较破旧,现在都这么有名了,应该还不错了吧,不过我想错了,学校不大,一看就是一所乡村小学改建的,有些地方的内部基本上没有怎么改建,比如校长室,一看就是原来的教室改造的,只是把课桌腾出了放了办公桌椅。


有人也跟詹大年校长提出过校舍改建,詹校长反问道:来我这里的学生,他们之前的学校不漂亮吗?那么漂亮的学校他们都不待,可见学校漂亮并没有什么用处。


的确,再漂亮的校舍如果不为学生所用有什么用呢?这么多年,我也参观了不少学校,很多学校真的很漂亮,但是你会发现这些漂亮的学校各个角落跟孩子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只是漂亮,就算有些角落布置着孩子的作品,但是这都是老师或者学校的意志,孩子并不能对这些做些什么,但是在丑小鸭不一样。


先说学校的布置吧,令我震撼的是校园很多地方都是孩子自己做主的,就连校长室门口的接待牌都是孩子画的。


寝室里墙壁上都是孩子们画的,各种二次元的卡通人物都赫然出现在寝室墙上,这在普通学校是不可想象的。

女生宿舍的墙。


孩子们可以自由地表达自己,把自己喜欢的卡通形象画在教室、画在寝室,这在普通学校是难以实现的,我们走进的普通学校,你看到的校园环境教室环境是非常美,但是这种是成人视角下的美,你问问孩子,这样的美跟他们有关系吗?可能并没有,孩子们的个人意志是被剥夺的,即使他的作品被挂在墙上,那也未必是他喜欢的作品也未必是他喜欢的摆设的样子。


在丑小鸭学校,你能深刻地感受到环境跟孩子是有关系的,这种关系便让孩子有了归属感,这所学校跟孩子是有关系的,这很重要。

女生宿舍门口的牌子。

女生宿舍的墙。

男生宿舍的墙。


其次令我震撼的是他们的教室,他们的教室分为两个部分,前面是普通的教室,课桌,电子屏幕,当然还有一块巨大的可书写墙壁,包括教室的四周都是用涂料做的可书写墙壁,孩子们可以在墙壁上画自己喜欢的东西。 

教室四周都可以写写画画。


我原以为这样的情况下孩子会乱画,没想到的是,这激发了孩子们极大的创造力,给你们看几幅图感受一下。


后半部分是一个由好几张课桌拼成的会议桌,孩子们告诉我,如果他们要进行班务讨论就可以在这里,包括晚自习最后一节课是网络课,就是这节课全都用来上网,他们就可以在这里上网。

前面是教室,后面书架隔开的部分是会议、活动和上网区域。

普通学校根本不可能上墙的作品。


与我们想的不一样的是丑小鸭学校是不断网的,网络也相对自由,不像普通学校完全禁网,他们的校园网是没有密码的,不过平时电子产品是收上来的,每天有一节课的时间可以自由使用电子产品,而且他们都是用平板来上课的,所以说他们跟普通的戒网瘾的封闭式学校不同,他们虽然在学校,但是与外界是有连通的,学校自始至终都把他们当做普通的孩子来看待,并没有剥夺他们的权利。


一旦有了固定的上网时间,孩子们的需求就被看见被满足了,也就很少出现偷偷上网的情况。


在詹大年校长的办公室,我看到了他们的作业本,背面印着校长的所有联系方式,上面写着:任何时候,校长都会帮助你。

我拍到的学生练习本。


你看,校长是一个支持者,你永远可以得到校长的帮助,这对孩子来说是多大的安全感啊,想一想你的孩子,任何时候,谁都可以去帮助他呢?


也有人好奇他们的升学率,我看了一下他们墙上贴的一些优秀毕业生,有些升入大学深造,有的走上了工作岗位,对于这些孩子来说,成绩并不是最重要的,最詹大年校长来说,升学率也并不是他办这所学校的初衷,最重要的是这些孩子在这里重拾了对生活的信心,而且,这些孩子中的很多人,在普通学校他们本身就是学霸,而一旦学霸觉醒了,学习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顺带说一句,今年丑小鸭的期末考试成绩似乎不错,好像在当地的初中学校里面名列前茅,但这并不是我们认可或者否定丑小鸭的标准。

04

我的感受

参观完丑小鸭,我最大的感受就是:这才是正常的学校,他们只是在办正常的教育而已。而我们很多学校其实不是在教育,而就像李玫瑾老师说的那样,有些学校是在训练孩子,而不是在教育孩子。


目前,我只剩最后一个困惑:他们上课是怎么上的,由于我们参观的日子是周日,他们没有课程,所以他们的课堂是怎样的,我很好奇,也期待有机会能去再深入了解。


其实教育很简单,尊重孩子,顺应孩子,激发孩子,这一切在丑小鸭都做到了。


学校很简陋,操场连塑胶跑道都没有。

05

丑小鸭学校可以复制吗?


有人问,丑小鸭这么好,能不能多办几所?每年有那么多孩子厌学,如果多几所丑小鸭,是不是能解决很多问题,我想这肯定是很多家长的心声,但是詹大年校长也说他的办学模式很难复制,因为首先复制一个詹大年是不可能的。


教育之所以复杂,是因为它没有标准配方,它不像肯德基麦当劳,可以定量,如果可以复制,那就是训练而不是教育,比如某水模式,纯纯的就是技能训练。


是的,这所学校的灵魂就是詹大年校长,他是整个学校的主心骨,是孩子们的依靠,是老师们的后盾,缺少了这样一个灵魂人物,是不可能办成这样的学校的。


但是我想丑小鸭的办学模式也给了我们更多的启示。


作为普通学校的普通老师,是否可以给孩子多一些空间多一些温暖,多建立一些情感联结,多提供一些帮助?


作为一名普通的家长,我更希望大家在感叹詹大年校长这么好而自己孩子所在的学校却那么缺少人情味的时候,更多地去想作为普通家长,我可以做些什么。


詹大年校长说,一个孩子,家庭和学校,只要有一个方面是正常不出问题的,那么这个孩子大概率不会出问题。


而我这么多年的育儿经历也告诉我,家庭教育远比学校教育来得重要得多,丑小鸭为什么能把这些多孩子改造成功,从本质上来讲,它在为这些孩子们重建一个家,家的功能出了问题,外加学校更注重训练而非教育,那么孩子出问题是迟早的事。


丑小鸭复制的难度很大,但是让教育不出问题的难度并不大,孩子们需要正常的家庭,正常的学校,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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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大年认为:家庭教育教人文,学校教育教科学,社会教育教规则,自我教育教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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