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图:从冰川往下看“人间”)
到得海拔4860米的达古冰川峰顶,突然发现,天很大,天底下的地也很大。原来人类繁衍生活的地方仅仅是大地的缝隙。那些在山谷间仰望的高大雄伟的雪山,仅仅是茫茫冰海中的小波浪。而此刻,所有的曾经仰望过雪峰尽收眼底。
【一】
阳光很明亮,冰雪很耀眼。
我急不可待地掏出了无人机。无人机在雪地里是很难起飞的。幸好,有栈道。木板路,铁栏杆,人不多,很平坦。
山顶的风很大。无人机的桨片飞转。我启动起飞模式,无人机突然失控了,机身一歪,撞上了栈道的铁栏杆,咔咔几声,桨的碎片飞向四周。机身一斜,飞出栈道的栏杆,扎进了栈道下的雪地里。
没有伤到人!好险!
无人机掉落的地方就在我的脚下,大概离我有两米多高。那里的雪,没有被人踩过的痕迹,根本就不知道有多深。
算了。无人机不要了。我一边决定,一边失落地望着露在雪地里的半个机身。
不一会,只见一个穿着黑色登山衣裤的中年男人,飞快地爬下去,踩着齐大腿的雪,爬向我的无人机。
“别去——别去了!太危险。”我对着那男人大喊。
男人望着我,说:“别担心,不要紧的。”
中年男人飞快地爬上来,把无人机交到我手上。
“谢谢你!”
“举手之劳。别谢了。大家都是出门人。”
(上图:海拔4860米的冰川高处)
【二】
无人机不能飞了。我赶紧抓起单反,贪婪地抓取我喜欢的镜头。
不知不觉,边拍边走。
雪原上飘着的五星红旗格外耀眼。
“别——别动。前面危险!滑下去是万丈深渊。”一位美女远远地朝我喊。
我站定,一看,我已经站在了雪峰的边缘!原来,我早已经离开了大部队。
好险!我赶紧倒退几步。
突然,眼前一片黑暗。无论怎么睁大眼睛,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雪盲,这是雪盲。”我告诉自己,“不管怎样,得赶紧离开。至少,要倒在别人看得见的地方。”
我判断我的前方就是那座房子——缆车站,冰川上唯一的一座房子。
我朝着我心中明亮的方向,飞跑。
黑暗中,我的额头被猛烈地撞了一下。我一摸,是墙。太好了!撞到墙了!我就安全了。
不一会,李镇西老师和另外几个同伴都来了。见到我额头上隆起的大包,笑着:“今天你炸了无人机,又受了伤,记忆应该很深刻了。”
“你总有得意忘形的时候,像个孩子。”李老师说我。
“从来没有来过冰川,见过了从未见过的风景,也收获了意想不到的教训。”我说,“得再来一次,明年这个时候。”
【三】
在从冰川回成都的路上,我和李老师一边编视频一边说起如何修复无人机的事 。
我们谈着卖无人机的小任。
这是一位没有见过面的小伙子,玩无人机也卖无人机。
李老师说这个小伙子很好,遇到无人机的事总事百问不烦。
我也记得,去年我的无人机砸进沙漠里,云台卡死了。我把无人机寄给小任,请他帮我修复。不几天,我就收到了修复好的无人机。小任说什么也不肯收费,理由是“没有用到配件,只是清理了一下”。
“小任不是就在成都吗?我们不是要去成都吗?就去找他呀……”李老师恍然大悟,提醒我。
【四】
从冰川回来的第二天,我在成都天立学校讲课。
五六百双眼睛,好奇地望着我。
我额头上的包像一个熟透的紫苹果。
我上台就说:“先用一个小视频,解释一下我头上的受的伤。”
放完一分半种的小视频,我说:“川西的阿坝州很美,每一处似乎都是风景。爬上冰川的峰顶,拿起相机,便得意忘形了。因为雪盲,眼前一阵黑……于是就有了额头上挂着的大苹果……”
全场笑声不断。
上完课,杨昭涛校长给我派了车,吩咐驾驶员:“詹校要去哪里,你就送他去哪里。”
驾驶员把我送到小任的公司。
小任早就站在门口等着我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小任。这小伙子个子不高,女孩般的大眼睛里透出机灵与善良。
我简单说明了无人机“失事”的过程。小任告诉我:“无人机起飞时要离金属远一些,否则,起飞时产生的磁场会让飞机失控。”
小任拿出我的无人机,放在桌子上,摆弄几下,说:“无人机没有问题,除了桨片断了,其他没有一点问题。把桨片安上,就可以飞了。”
小任飞快地给我卡上桨片,说:“走,到院子里去飞一下。”
无人机悬在空中,小任教了我很多的飞行拍摄技巧。一下子,豁然开朗。
我给李老师留言:“小任10分钟教会我的东西,比我两年学的东西要多得多,也比你教得好。”
术业有专攻。不得不服。
——2024.11.07于成都到深圳的航班上
(詹大年 昆明丑小鸭中学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