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寿丰面粉公司应市场需求而生,在发展、图存中重技术、求质量。20世纪30年代,寿丰面粉公司成为华北最大的面粉企业。这家公司主要经历了三个发展阶段:前身寿星面粉公司,改组后的三津寿丰面粉公司,合并后的寿丰面粉股份有限公司。寿丰面粉公司的发展推动了天津工业文明的进步。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各国向中国出口的面粉数量骤减。面对庞大的市场需求,各地的面粉工业纷纷兴起。认识到天津的面粉需求,曾任长芦盐运使的朱勤斋(另说为朱清斋)与日本三井洋行的森恪(另说为森格)等,于1915年共同创办寿星面粉公司,厂址在旧意租界河沿马路,就是今天河北区海河东路的一段)。寿星面粉公司使用桃牌商标,这一商标被之后历次重组的寿丰面粉公司沿用。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寿星面粉公司的产品因为日资受到抵制。借此形势,另一位也曾担任长芦盐运使的李宾四,联合佟德夫与日方交涉,还清日方资金、收回寿星面粉公司。李宾四出任经理,佟德夫分管生产。1921年,面粉厂扩建。1923年,意租界因为烟尘问题要求公司拆除蒸汽机改用电动机。据《天津市面粉业调查报告》记载“因在租界境内,居民菌集,烟雾灰尘,有碍公共卫生。”但是,因为电动机故障频出,无法正常生产。经历了重装蒸汽机延误工期和面粉价格下跌等挫折,公司陷入困顿最后停业。1925年,经三津磨坊同业会的面粉行业领头人孙俊卿、杨西园与佟德夫商议,向各米面铺发起集资,将公司改组为三津寿丰面粉公司,沿用桃牌商标。倪幼丹任董事长,孙俊卿任总经理,佟德夫任经理,杨西园任副理。三津寿丰面粉公司在他们的精诚合作中蓬勃发展。孙俊卿退居二线后,他的儿子孙冰如继续管理寿丰。除了延续寿丰的优良作风,接受了新式教育的孙冰如积极改革经营管理。为注册三津寿丰面粉股份有限公司致天津市总商会的函
年代:1925-3-13(天津市档案馆馆藏)
1926年,倪幼丹将大丰面粉公司也交给孙俊卿、佟德夫和杨西园管理。1933年,改组后的大丰面粉公司,也就是新的三津永年面粉公司与三津寿丰面粉公司合并。寿丰又收购了民丰天记面粉公司,三家公司联合组成天津寿丰面粉股份有限公司。寿丰为一厂(总厂),主要生产桃牌面粉;永年为二厂,生产鹤鹿牌面粉;民丰为三厂,生产斗牌面粉。除了桃牌,寿丰还有“灵芝牌、佛手牌数种商标”。1930年8月20日天津《大公报》刊发的《粮食评价会一周内可望成立》一文,可以清楚看到当时寿丰的部分产品和价格:“绿桃牌四元、红桃三元九角五分、佛手三元九角、白袋二元八角、玉米面二元九角。”此外,还有极少被提及的香蕉牌。为寿丰面粉公司售有香蕉牌面粉事致常务委员会的报告(天津市商会商事科)
年代:1932-1-1 (天津市档案馆馆藏)
关于香蕉牌是否属于寿丰的商标,有档案馆的一份报告和一份呈文可为佐证。1932年3月18日,天津市商会商事科提交给天津市商会常务委员会的报告称寿丰“账内确于二十年九月七日售有香蕉牌面粉”。1932年3月22日,天津市商会为寿丰出具了香蕉牌使用时间的证书,“经派员前往该公司调查出品及发货一切账簿,证明该公司香蕉牌商标,确系由民国廿年九月七日开始使用。合行出具证书,以资证明”,上呈商标局。为证明寿丰面粉公司香蕉牌商标事致寿丰公司的证书及商标局的呈(天津市商会)
年代:1932-3-22 (天津市档案馆馆藏)
改组后,天津寿丰面粉股份有限公司成为华北地区最大的面粉企业。据金城银行总经理处天津调查分部编的《天津粮食业概况》,1933年到1936年四年间,寿丰全年生产量在天津市粉厂全年生产量占比分别为53.5%、68.6%、67.9%和71.2%。寿丰的发展壮大,除了得益于精明强干的企业家,精诚合作的管理团队,公司内外良好的人际关系,系统的面粉销售渠道,专业的原料采购和工厂管理等,还在很大程度上得利于注重科技的眼界、科技人员的培养和设施的配套等。寿丰面粉公司不仅高薪聘请外籍专家担任制粉技师并传授相关基础知识,还邀请相关专家指导讲学、聘任归国技术人员为质量化验师。我国著名的化工专家赵克捷,曾任寿丰面粉厂总技师。寿丰公司不仅注重科技人员的引进,还注重科技资料的搜集。在《誉满华北的“桃牌”面粉》中提到“该厂还注意国内外市场行情,定有美国的《制粉杂志》和日本的《麦粉实业报知新闻》等作为研究业务的参考”。寿丰面粉公司培养出了天津第一批专业制粉技术人员,初步摸索出了自己的技术人员培养体系,准备了后备技术力量。据《创制桃牌面粉的寿丰人》,寿丰资助孙明德、查良鎔出国学艺,回国后在寿丰任职。查良鎔著有《制粉工艺学浅说》一书。另外,还培养出了技师杨文焕、韩风藻、马兆彭等一批技术人员。他们在各地的面粉工业中发光发热。专业的技术人才不断推动技术的革新:寿丰面粉公司的技术人员钻研了制粉设备的修理和制造技术。据《寿丰面粉公司史略》,寿丰面粉公司的设备仰赖进口,建厂之初“设备有英国来开夏锅炉一台……美国乌鲁夫厂制的磨粉机15部,清粉机6台,圆筛4台,平筛5台”。1921年扩建时,“从美商慎日洋行买进磨粉机5部、平筛2台、清粉机2台、圆筛4台、洗麦机1台及粉麦化验仪器等”。据《天津市面粉业调查报告》,“机制面粉业,为津市工业中最少掺加人力者,属于轻便工业,麦子自入机器后,可不再假人力,即得洁白之面粉。然经过之机器则较他业为多”。较多的机器产生较多的修理任务。寿星面粉公司专门成立了机修间,机修间有木匠1人,木匠3人,机匠6人,白铁匠1人,占统计时全部工人人数的8%。寿星面粉公司不仅把送到场外修理变为场内自行修理,还逐步试制出制粉机器。史略记述寿丰“逐步从修配试制机件,发展到制造整部机器,有过麦机、洗麦机、打麦机、平筛清粉机、磨粉机等,成为天津制造面粉机器的创始。1923年还用自制机器,扩建了一个有5部磨粉机的车间,首创机制玉米粉。”调查报告记载“该厂制造玉粉,初为试办性质,设备甚形简单,后见销售顺利,乃另设各机器而制之,其制造程序,较之麦粉则简单也”。机制面粉需要经过清麦、理麦、磨粉和打包四道大程序。仅清麦一项,就需要两道过筛、两道清理共四道小程序;理麦则需要润麦、筛糠、打麦、拣麦、刷麦和调节湿度等多道工序。机制玉米粉则比较简单,清、理程序简化为“经头道筛,将米内杂质等筛出”。虽然自制机器较为简单,但在当时是开创先河。寿星面粉公司在机器修理和试制领域走在了同行前列。此外,寿丰面粉公司厂内设有化验室,能随时、自助调配面粉配方。据《天津市面粉业调查报告》三津寿丰面粉公司“设化验室1所,专司化验面麦内所含之水分、灰粉量多寡,及发量吸水量面筋之大小”。化验室“内设化验器多种,各化验器化验时,具系用电力”,共有烘干电炉、烘发电炉、试灰粉电炉、试粉内含水分电炉和试麦内含水分电炉各1架,天平秤4个,分别用来“试面粉发量大小”、试粉内和麦内含水分多寡、“试面粉含灰粉(矿物质)多寡”和“称化验物重量”。以如今的化验室配备来看,这个实验室无疑是非常简陋的。但在当时,这所实验室的设置,是天津市首屈一指的变革。据《创制桃牌面粉的寿丰人》,“该公司规定:化验技师每天要对入机的小麦预先检查化验,以制定搭配的百分比(磨粉的原料配方一般是白麦70%,红麦30%);对出品面粉和副产品的质量也要检查化验,包括水分、色泽、蛋白质含量、灰分等做化验分析,还经常做面粉筋力的发起性试验。为了做到知己知彼,在市场上和洋粉、申粉竞争,还化验华北、江苏以及进口的加拿大、澳洲、阿根廷等外国小麦的各项指标,与该厂生产的面粉作比较,以指导生产,改进制粉工艺”。而调查报告中的其余几家面粉公司,是不设实验室的。有化验需要时,就会委托寿丰,如民丰年记面粉公司“无化验室及机器,遇有化验时,往往托寿丰代为化验。”
依靠高于同侪的技术,寿丰面粉公司致力于追求面粉的高质量。据《创制桃牌面粉的寿丰人》,寿丰的化验室会对小麦进行预先化验,以制定搭配的百分比。据《天津面粉工业及其同业公会》,寿丰面粉以北方小麦为主,筋力本就比南方小麦好,再加上“搭配得法,所制出面粉柔软而富有弹性”,比其它产地或公司的面粉吃水更多,做出的产品分量更多。《寿丰面粉公司史略》也记载其公司“生产的三桃牌面粉以干、白著称,做成面食,晶亮好看,吃起来有劲、口香。南来的申粉和锡粉虽大力压价,终因质量不及而难在市场上与之竞争”。寿丰面粉因为品质优良,即使价格略高,也深受民众喜爱。寿丰面粉公司对科技和质量的追求,结出了丰硕的果实。通常情况下,人均产量越高,工业生产的效率和劳动生产率越高。据《中国近代面粉工业史》中的统计数据,1925年,寿丰面粉公司的日生产能力在调查的11家面粉公司中与其它两家公司—民丰和嘉瑞—并列第一,但日人均产量却是远远赶不上其它面粉公司。根据表中七家日生产能力和职工人数数据齐全的计算,日人均产量从12.79到43.48包。寿丰的日人均产量为27.78包,位列第六。但这一情况,随着寿丰面粉公司的不断发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天津市社会局1932年1月出版的《天津市面粉业调查报告》中,有一张《天津面粉公司一览表》。其中,罗列了六家面粉公司的厂房面积、资本、机器总值、年产量和工人总数等信息。其中,三津寿丰面粉公司既不是厂房面积最大的(最大的庆丰陆记面粉公司和民丰年记面粉公司面积达25亩,三津寿丰面粉公司为18亩),也不是资本和工人总数最多的(额定资本最高的是福星面粉公司的80万元,收足资本最高的是三津永年面粉公司的70万元。三津寿丰面粉公司的额定和收足资本都是60万元。嘉瑞合记面粉公司工人总数最多,为160人。三津寿丰面粉公司工人137人,是表中六家面粉公司人数最少的),但却是机器总值最高(52.44万元)和每年产量最高(150万袋)的。具体到人均年产量,六家公司也以寿丰面粉公司为最高。之后,寿丰面粉公司也延续了注重科技的传统。据《人民公园史迹》中《百岁老人话说人民公园》,郭万鹏老人回忆自己在1939年到“孙冰如先生任厂长的寿丰面粉厂任工程师(专业为小麦制粉、锅炉、自动化)”。在当时变乱的时局中,寿丰面粉公司虽持续遭受日商逼迫、交通不畅、物价飞涨等多重磨难,但始终在天津屹立。新中国成立不久,寿丰面粉公司走上公私合营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