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代人的回忆

文化   2024-08-27 20:25   天津  

原文/桂庆 整理/张诚


中排左一为作者父亲桂行芳

父亲桂行芳,祖籍安徽石埭,1930年出生在湖北利济县武穴镇。

听家里人说,父亲在一岁前后,一天夜晚突然哭泣不止,全家都从睡梦中惊醒,爷爷抱起父亲,家人点起油灯,不知父亲为何而哭,多种方法哄他均不见效。后来爷爷让人拿来陀螺,(一种上面平圆,下面尖圆,可以旋转之物。)父亲方止哭泣而乐之,不久便在爷爷怀中睡熟了。

父亲三岁时的家,是在武穴镇的一个四合院里。院内有北房三间,东西厢房,门前走廊有两口鱼缸,大木门带有门闩,门堵。这门闩带有别子,白天不用晚间用。两门之间,其中一门有一孔,并有一与钢链连接之物插入眼儿中,以保安全。

一天,爷爷和大伯外出,只有奶奶、父亲和佣人在家。忽听有人叫门,丫鬟没听到。父亲此时正在门前玩耍,以为送水人来了便去开门,因人小够不到门闩,就搬来一个木凳,上去将门闩打开,返身正要跳下时,却被送水人将门撞开,父亲被门撞的掉在两金鱼缸间底座上,脑袋顿时鲜血直流。奶奶看见吓坏了,赶忙叫佣人,拿来供佛的香灰止血。从此,父亲左额眉弓处,一直留有一个斜疤。

父亲有两个母亲,我们称娘奶奶和妈奶奶。娘奶奶叫陆葆清,亦叫桂陆葆清或桂葆清,妈奶奶叫刘慧君。父亲五岁时随爷爷、大伯,由武穴乘船到南京舅爷家。舅爷姓陆,叫陆东平,时任南京总统府秘书。舅爷带着爷爷、大伯和父亲到上海,然后又乘船回到南京。五岁后,父亲随爷爷和娘奶奶、妈奶奶到天津定居。

第一章、从三德里到和安里

第一节,三德里

三德里位于营口道中部,在唐山道有出口。是陈一甫和王、李二位先生共同投资,约在1900年左右建成的。陈先生是啟新洋灰公司的董事长,开平与滦州矿的创始人之一及董事,他在全国各地有许多公司。三德里的建造,也是陈先生投资的一种方式。

陈一甫长子陈范有,字汝良,毕业于北洋大学土木工程系。1931年亲自设计、监理了成都道与山西路口两栋英式连体楼房,建筑面积各500多平米。原门牌为伦敦道58号和62号,后改为成都道20和22号。陈范有见五大道一带人气日趋旺盛,房地产增值空间巨大,1937年,遂和他的两个弟弟汝谐、汝鬯联合,在北起重庆道,南与义生里相连的道路两侧,建造砖木结构二层或三层楼房43栋。里巷命名来源于《论语》“益者三友”,命名为“三益里”。在此之前,陈范有还亲自设计、监理沙市道四维里28套单元式平房。
陈范有在陈氏旧居前(成都道20和22号)
因我家与陈家世交,也是老乡,又是亲戚关系。爷爷桂缉甫在1937年也拥有一套三德里房子。当时叫32号,现在是77号,唯一的一门两栋房子,其余都是一门一栋。爷爷和父亲在三德里住几年后,重庆道上的三益里又建成了。爷爷有意在此购产,但三益里房屋结构简单,为一楼一底,卫生间只有便池和上下水,冬天还要自己烧炉子取暖,不慎方便。有人告他南海路和安里8号虚位待租,于是爷爷便租了这栋带有地下室的房子,连同阁楼共计四层。卫生间有大洗浴盆、小洗手盆、抽水马桶、上下水,冬天还有暖气,均感方便。

1948年解放战争时期,国民党官员及将领纷纷出逃。当时的房东,在逃跑之前到和安里,要以五根金条的价格,将房子卖给爷爷,但因价未谈妥而作罢。于是,爷爷就用四根金条,买了三德里的四栋房子,在紧靠营口道出口西面。当时卖房有个条件,就是要带着租户卖房。爷爷买过之后,将房产主登记为我父亲,后收租时租户们都不配合,要去几次才能收齐,就这样收了八年,直到1956年公私合营,房产局对四栋楼房定了赎买政策,每年给钱四百元,一到文革便停止了。共计十年,合计四千多元,也值四根金条了。房子没赔钱,只赚了几年的房租,还落了个房产主的罪名。

第二节,和安里

我家以前住在三德里32号,1940年后搬到南海路和安里8号。

南海路位于新华南路以西、河北路以东,北口在洛阳道,南口在重庆道,是一条南北向的马路。南海路宽不足十米,长只有二、三百米。马路虽然不大,却住了几位名人。其中南海路2号,是1923年贿选总统曹锟的旧宅。南海路5号,是伪市长的张廷谔旧居,其与曹锟宅子相对。父亲慈惠小学同桌张仲兰,就是张廷谔的二公子。南海路11号,则是李善人家的一处住宅。

和安里是一条东西向的胡同(上图),与李大善人住宅北侧紧挨着。胡同由南海路由西向东而入,深四、五十米。1至8号门牌顺序排列,组成两个正方形院子,其间有个小胡同,与永康里(现永健里)相通。和安里还有一个9号,显然与其它的格局不同,但也有一甬路与永康里相通。


作者与邻居在老宅胡同口合影
和安里在当时有“小红楼”之称,外观非常漂亮。2号沈家、3号程家、5号陶家、6号史家、7号陈家都是自己买下的。前八个门牌中,1号与8号、2号与7号、3号与6号、4号与5号背对背,结构相同方位相反,唯有9号特别。和安里9号在日本侵华时期,曾是日本特高科所在地,当年歌后李香兰,在此为日本人唱歌。解放后和安里9号被接管,成为公安医院宿舍。
和安里8号房东,原是国民党将军姨太太外宅,1938年其原配夫人过世后,姨太太顺理成章住进正宅。闲置了两年之后,即1940年,爷爷带着两个奶奶和我的父亲租住进来。解放战争前夕,这位将军曾在逃台之前,到和安里与爷爷商议,要以五根金条卖给爷爷,因价未谈妥买卖未成。于是爷爷才用四根金条在三德里的房子。房子虽然没买下来,但爷爷还是继续租住这里。解放前的一段时间,将军太太还收房租,均由爷爷和妈奶奶(二奶奶)在客厅接待。解放后,半年之间无人收租,直到七八月间,来了个四、五十岁商人打扮的人,此人自称姓刘,拿出一封信和将军太太的印章,欲将前半年的房租收取。爷爷问他在哪儿发财?来人答:“天祥四楼皮货商。”爷爷以一时不便为由拖了几日,后派人去到天祥四楼打探,看到柜台确有此人,随后才将所欠房租交给了他。后他每月收租一次,直到1950年3月之后,就不见他再来了。

和安里,都是三层带地下室的楼房,正面外跨楼梯直达首层。登梯十余阶后,约一五平米左右小平台,铺着彩釉花砖。拱形门券内有三平米左右空间,有一玻璃镶铁艺的大门,玻璃均为五彩之色,十分好看。
作者在老宅大门前合影
进入大门之后,左侧是通往二层主卧的楼梯,有通往地下室入口,右侧是接待厅。接待厅被分为两间,客人少时只开一间,人多时则打开两屋之间的八扇彩花玻璃屏风,此时可达40平米之多,可供宴会及舞会时使用。靠地下室入口处,有两扇落地玻璃大门的北厅,是主厅;靠前朝南的副厅,平时为主人餐厅。其内置一方桌,四周都有小抽屉。牛皮面,铜皮包边,方形独腿连带一方座,方座带有斜坡。每日用餐时,大厨燕师傅做好饭,由张妈送到主人的餐桌上,但他们均不能步入二楼。楼梯宽约一米,扶手均为英式设计,转弯180度,中间有个天井。

楼上是主人的卧室,共有两个房屋,都是从西边进门。整栋楼,所有门窗五金件都是黄铜的。靠楼梯这间,两个窗户均朝东,为长方形,面积23平方米。另一间的两面窗户,一个朝东,一面朝南。因房屋建筑朝向关系,朝南的窗户有三个,中间的大,些两边的稍小。面积18平方米之多。窗户的把手,形如鸡蛋大小,黄铜质地扁椭圆形,厚处约2公分,呈尜尜状可旋转180度,连接的两根扁黄铜板条,一上一下地将窗户锁上。楼上主卫生间有大洗浴盆,小洗手盆,这两个盆都是冷、热水双用。坐便,上下水齐全。并有楼梯间约十三、四平方米。

三层是阁楼,盛放杂物之地。红瓦坡顶上,有虎窗户可供通风。天井留有天窗,白天照的楼梯非常明亮。此楼均为菲律宾硬木地板,屋顶石膏灯圈及墙四周挂角线。


作者青年时期在老宅胡同里的照片
半地下室,是佣人休息和干活的地方,有两相同的房间。其中一间,原来住在里边的,是爷爷从三德里带来在我家十几年的老佣张妈,她主要负责全楼卫生和为主人送菜。1946年7月,我爷爷忽然辞退了张妈。因为有人看见,在地下室的窗前,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放些米、面粮食和香油、佐料。此时,总会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来此,将东西取走,此人正是张妈的女婿。辞退张妈以后,爷爷又找到薛妈,在我家共服务了四年,至1950年解放。

还有个车夫王小二,住在半地下楼梯间,全年为主人拉车。我家的胶皮车,车轱辘前有两盏汽灯,座椅上有折叠帆布顶棚。两个扶手处有两挂钩,是将踏板上的布帘,在天有风雨的时侯扯起,用来遮在腿上。胶皮车有一铜铃,以供在行车中使用。王小二在冬天不拉胶皮时烧锅炉,以供全楼取暖。全楼的每个房间,都有一或两组暖气片,锅炉就在半地下室的楼梯间内。

另一间半地下室是厨房,有位姓燕的师傅住在里面,他负责主人和客人们的膳食。厨房内,有一英式铁柜型灶炉,高一米二、宽一米六、厚一米。铁柜门下左手是烤箱,上有一个烤饼铛,也考面包。右边是两个灶眼儿,前后设计,两眼儿相通。前灶眼儿点火为主灶,后灶眼儿不点火,只靠余火煨汤,并通过后面的烟道,排出煤烟气体。灶的周边有一盘热水管儿,灶旁有一水罐,圆形,直径约四十公分,高一米。罐内加水,经主灶火眼儿加热,可供全楼洗漱所用。约在1956年,房管站来人,将锅炉、暖气片、英式灶炉等全部拆走。

佣人进地下室有专门入口,设在大门外楼梯平台下面。进去后对面是一小卫生间,内有冲水坐便一个。卫生间、厨房和锅炉旁均有上下水源。

1949年1月15日天津解放,解放军驻到我家,占据了地下室和客厅。爷爷只得将车夫和厨师辞退,安排薛妈住到阁楼。爷爷与妈奶奶住在朝南的房里,娘奶奶和父亲住在窗户朝东的房内。1950年,父亲要结婚了,只好将薛妈辞退,娘奶奶住进阁楼,让出房间给父亲做新房。

现在的和安里8号与9号都是市级一般保护建筑。

1955年我出生在和安里8号,在那里,有我十年孩童时期的快乐和文革后十年的记忆。

作者与老宅(和安里8号)合影留念


第二章、我的童年

儿时的记忆是无忧、美好、幸福、快乐的。

我的儿童时期,是在南海路和安里8号度过的。那时我家住着小洋楼,父母双亲都是高工资,生活无忧,吃喝不愁。所以我学习以外时间,就是和小朋友们玩儿。

我们的儿童时期,上学是半日制,放学后的时间就归自己。回到家就马上吃饭,吃完饭一推碗马上写作业,写完作业赶忙跑出胡同去找小朋友们玩儿。因为那时的玩具并不像现在这么丰富,多种多样。哪像现在的孩子,有芭芘娃娃、充绒玩具,还有各种样式的冲锋枪、遥控汽车、遥控飞机。甚至,还有即能玩儿又健身的滑板车、滚轴鞋、呼啦圈。而我们那个时代,只有拿根木棍当枪在胡同耍,与小朋友玩儿打仗。从家中出来时,胡同里已经有几个小朋友了。有时可能只有一个。


假如胡同只有一个小朋友时,看见你时那兴奋的眼神,是可想而知的。于是我们玩儿“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孩坐飞机……你拍三我拍三,三个小孩吃饼干……你拍八我拍八,八个小孩吹喇叭”这个游戏,是等着小朋友们出现。一会儿小朋友们都出来啦,手上都拿着自己的玩具。有的拿着足球(其实是一个大皮球),有的拿着乒乓球,有的拿着跑垒用的小皮球,有的拿着踢罐电报用的铁罐。其他的,还有打木彩用的劈柴,弹球用的玻璃球。
打木彩用的木头,其实都是家中生火劈不动的劈柴。弹球用的玻璃球很好看,其中有“大白蛋”、“小橘子瓣儿”和还有全一色的。小橘子瓣儿,就是每个玻璃球内各有三种颜色,很是好看。这三种球的价钱不一,数小橘子瓣儿的贵一些。大白蛋的玻璃球是一分钱,全一色的是二分钱,橘子瓣儿的玻璃球五分一个。女孩子们带着橡皮筋和跳绳。粉笔是用来画房子的,还有一个用碎布缝制成的六方布签儿,内装些红小豆类之物,用作投签这个游戏。

孩子们逐渐多起来,我们先玩儿跑垒。十几个孩子分成两拨,其中一拨打球跑垒。球打得越远越好,以求得一次跑完四垒得分。当然,如果这个人没能跑过两垒,而被对方拦截,那另外的小朋友,就要接着把此垒跑完,争取得到一分。而作为另一拨的对方,则要千方百计破坏跑垒队的目的。

“找啊找,找朋友,我要找一个好朋友,敬个礼来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这个“找朋友”的游戏,是两排小朋友面对面的站着,唱完歌后,将自己喜欢的小朋友请到自己身旁,成为自己的队友,扩大自己的队伍。

玩儿一会儿后,又玩儿踢罐儿电报。几个孩子经过石头、剪子、布,输者要站在一旁,等到几位小朋友中的一位将铁罐踢向远方,他就得将此罐捡拾放回原位。趁这个小朋友前去捡罐儿时,其他小朋友都藏起来,如果哪个小朋友被找了出来,那他就要捡罐去了,这也有点儿像藏猫猫。

“丢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身后边,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捉住他,快点快点捉住他。”这个游戏叫丢手绢。孩子们要围坐成一个圈,一个小朋友拿着手绢在圈外绕着走,可以将手绢放在任何一个你喜欢的小朋友的身后。此时你要快速离开。如果那个小朋友没有发现你的动作,待到你再次转到他身后时,你可以将他逮住,下次丢手帕的就是他了。如果被他发现了,他要起来追到你,那你下次还要转圈子丢手绢。

“我们要求一个人啊,我们要求一个人,你们要求什么人呐,你们要求什么人。”是两队对抗的游戏。求方的一个小朋友与被求方的一个对阵,单脚着地,另一脚用手抱住,蹦跳着去撞击对方,类似“撞拐”,哪一人双脚着地,哪一方就失败了……

“老鹰捉小鸡”,是小朋友中有一个要出来做老鹰,其它的做小鸡,但有一个是鸡妈妈站在最前面,她要保护后边小鸡的安全,不让老鹰把小鸡捉走。小鸡要在妈妈的翅膀下,学会保护自己,而老鹰也要千方百计地捉到小鸡……

我们还在一起跳绳,其中两个小朋友摇着三、四米长的绳子,大家跑过去跳,哪个小朋友没跳过去,他就要去摇绳子。

有些游戏,是因兴趣不同而男女分开的。如女孩子们玩跳橡皮筋、跳房子、踢毽子,我们不喜欢。男孩儿的游戏,都是些打木彩、摔泥盆、打尜尜木、拍毛片、弹球等,她们也不喜欢。

我是肌噶逗,后来改过来,K的还挺准!踢足球时,胡同两边各放两块砖头作为球门,不设专职守门员。两队互向对方球门进攻,临近一方球门时,对方任何一个人都可去挡,不会犯规。

陀螺是一个很短的矩形圆木柱,直径不过五公分,长也不过五厘米,在长的一半处起稍,为一头嘎型出一个小平面约五毫米,将一滚珠镶入小平面内。抽打时要先使其按顺时针方向旋转起来。此时手中握一鞭子,时常的抽打那个陀螺,使其不停地旋转。

在我们胡同里,原7号院对面有个吊环,还有一个水泥乒乓球台。那时,我们有的从家中带着光板儿球拍,有的拿着个三、五层板自制的球拍。一个乒乓球不知要打多久,一直打到劈裂也不放弃,直到分裂成为两半。

和安里7号的陈家,在院里种了两棵枣树,一棵是大枣树、一棵是小枣树,院外还种了海棠和一架葡萄。那时小男孩儿淘气,每到收获季节,我们都爬到树上摘海棠、摘枣。每次摘枣时,都会被毛毛虫蜇。记得有一次蛰到我的后背,忍疼不住只好回家,让家大人用和好的面,在后背上粘那些毛刺。海棠树我们经常往上爬,葡萄只要够得到,就全摘啦!那时我们很淘气。其实,陈家葡萄、枣儿等熟了,也会送给我们家的。   

就这样,每天都要玩儿到大人叫着吃饭,小朋友才依依不舍回家。

每天晚上,我们也还要出来玩儿。那时,就只能玩儿些藏猫猫、踢罐儿电报,有时也在一起讲些有趣的故事,或是也让小朋友猜谜语。胡同内只有一盏电灯,周围的蚊蝇昆虫飞舞,将胡同遮得很暗。我们坐在那里看蝙蝠飞,看壁虎爬,看油壳螂怎样乱撞,当它落到地上瞬间,我们抢着将它捡起,这东西很有劲儿,很好玩的。后来听说油壳螂能炸着吃,还说很香很好吃。但我没吃过,我向毛主席保证,我没吃过油壳螂!让他们吃去吧。

哥哥比我大三岁,他也有同龄人,不在胡同与我们玩儿。但是回到家里,哥哥就和我一起玩儿。记得有一次,我们在家中玩打仗,为了在床上搭一有枪眼的碉堡,我和我哥哥,将母亲三十多个鞋盒里的皮鞋都拿出来,弄得满地都是皮鞋。我把枪伸出碉堡眼儿,打着打着,忽的床榻啦,鞋盒子全散在地上。哈哈!真好玩儿。父母回来后将我们好一顿臭骂。在当时,可能是受战争片影响,我们胡同每个男孩儿都有玩具枪。我家除了有棵大杆儿枪外,还有一把盒子枪,做的很逼真,大人不让往外拿,怕丢。

记得儿时和小朋友捉迷藏,躲进9号院的一个房间,这里当时是公安医院宿舍,在这间屋子里,我看到一个医院教学用的人体骨架,当时很好奇,也很害怕,很快跑出来,再也不敢到那里去了。

我在小学三四年级时较为调皮,我的同学徐莹家,住在我家对面的二楼,而他家的正门,却开在李善人家左侧的胡同里,而我家则是在右侧。我到她家去学习,但不敢从正门进去,是因为在她家楼下,住着一个三十多岁疯女人,她是因为受骗嫁给她丈夫才疯的,对她我有些怕,怕她打我。在我家门口有颗榕树,很高很高的,我就抱着这颗树爬到二楼平台的徐莹家,在她家写作业和玩儿一些游戏,回来的时候,有时从树上滑下来,有时丈着胆子从她家正门走回家。

现在,偶也见到童年伙伴,但我们都已各自成家,搬出这个充满儿时记忆的地方。追忆过去,成为一种时尚,成为我们永久、美好的幸福和快乐。我愿永远生活在童年,永远是童心。

作者和母亲合影


第三章、父亲桂行芳的回忆

第一节、通宵达旦

1945年12月31日,转天就是元旦,我们是老家庭,从来不过元旦,只过旧历大年三十。所以,那天我从南海路和安里8号我的家,去了位于睦南道与河北路交口的袁家去玩儿。

我和袁世凯的孙女袁家渠,是耀华中学的同年级同学,当时是男女分班。袁家渠在家中姐妹排行老三,其父袁心武是袁世凯的第六子。袁家渠看上了我的同学陈伯勇,让我介绍给她。

袁心武当时是启新洋灰公司董事长,我的父亲是启新洋灰公司董事部的主任。所以我时常到启新公司去玩儿,也就常常能和袁心武见面。袁家我非常熟悉,我与袁家渠的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大姐和二姐,还有四妹、五妹及她的家人和司机、听差、花匠与厨师都非常熟悉。

元旦前那天晚上在袁家打扑克,共打了一天一夜。袁夫人从不打霄汉,只打罗宋。罗宋是四家一桌,各守一方。其中一家坐庄,未发牌前四家需先下注,后每家发十三张牌,各家将这十三张牌按三张、五张、五张顺序配牌后扣牌,庄家与另三家翻牌比点论输赢。

当时口袋里,只有父亲给的零花十块大洋,下午四、五钟时已输了两块。我在袁家吃晚饭后继续打牌,又是抽头,又是给小费,我输了很多钱。打到转天早晨五点,口袋剩不到五毛了,袁夫人说:“再打最后一把。”

这是最后一把,且该我坐庄,我只剩不到五毛钱,就咬着牙抓牌,十三张牌一张也不敢看。那三家先后翻牌,有“两对儿”的,就是两对一样的牌和一张单牌;有“三元”的,就是三个一样的牌和一个单牌;还有“福尔豪斯”的,就是如三张一样的加两张一样的。看了那三家牌,心凉了一半,赢的可能性很小啦,难道我还能抓到四喜?就是四张一样的加一个单牌,那我也得翻呀,狠了狠,我翻啦!哈,十三元,这庄我赢啦!十三元也叫通天大顺,手里扑克牌是按顺序排列,在罗宋中通赢。就是每家要输我十三道,一道就是一块大洋,一家输我十三块,这一桩一共赢了三十九块。这三十九块大洋,我只拿走我的十块,其余的都分给袁府佣人了。

转天早晨,我在家美美地睡了一觉。1953年,袁家渠和陈伯勇共同走上红地毯。
第三节、看篮球赛

在我中学时期(1943年至1946年),非常喜爱体育。不管是足、篮、排、垒全都喜爱,乒乓球和羽毛球也是强项。冬季滑冰、夏季滑轱辘鞋,斯诺克和保龄球也打也玩儿,只是保龄球打得不是很好。最喜好和最强的是篮球和乒乓球。乒乓球拿过市级一级运动员的称号。篮球是校队的一员,我们的校队在当时是很强的篮球队,其中有三名球员,在以后成为了知名人士,如张长禄曾任国家篮球司司长,程世春曾在国家体育局篮球司工作,李汉亭则当了河北省女队主教练。

1969年10月1日二十年年大庆,天津组织了男、女两个篮球队,到石家庄与河北省男、女两队比赛。我太想看这场球了,当时我还在“牛棚”里,受到一定的限制。但我的人事关系都非常好,门卫值班人员答应为我在晚上留门。于是,我早早的吃过晚饭,来到一宫体育场,很远就能看见体育馆外有很多人。

经打听后才知道,这是河北省主要领导,为国庆二十周年,招待部队和公、检、法人员。所以,这场篮球赛只是内部发票,不对外售票。出入口检查很严,进不去了,后来找到运动员入场口,等他们来将我带入场内。当我看到运动员时,他们每人都戴者胸卡,所以每个认识我的人,也只能对我摆摆手,就连河北女队主教练李汉亭,也只好对我摇头,看不了这场球了,这时我才有了一些着急。

这时我忽然看到一宫办公室的小王,自己一人提着四个竹套暖瓶,吃力地向球场走来,我马上从她的手中接过两个,一前一后进入了球场。

球场里人山人海座无虚席,为了看球方便,我只好在篮框底下看球,真是太精彩啦。其间,天津男队中锋大王在中线抢球成功后,快跑后三步跨篮,球是进了,由于他跑得太快了,一下趴在我的身上,起来以后笑笑将我扶起。我对他伸出了大拇指,漂亮!

散场后,回厂进门时门卫告我:“先到革委会报到。”

主任见我后问我:“你今天晚间干什么了。”我告诉他们出去透透空气。主任又说:“坦白从宽。”我看瞒不住了,于是承认了去看球。主任说:“回去写份检查,我们要看你的态度!”

回到“牛棚”,很多人还没睡觉,见到我都是笑。我看他们都已经知道了,就问他们怎么知道的。原来,只要有重要的活动,石家庄电视台都要直播,这次篮球赛也是现场直播,我们厂大部分职工都在食堂的电视里看到了我。

第二天,厂革委会也没有处理我。到现在,他们可能还在纳闷,我是怎么进入球场的。哈哈!这是个谜,就让它永远猜去吧。


天津记忆
天津记忆文化遗产保护团队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