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科技史节目回听 | 03庚子北仓之战与军事科技
文化
2024-08-08 20:30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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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0年义和团运动在京津大地蜂拥而起，英俄日法德美意奥八国组成的侵略联军，从六月份开始陆续开展了一系列的军事行动，7月14日天津城失守、一个月后北京城被侵占。慈禧太后仓皇西逃，史称庚子国变。8月5日在今天天津市北辰区的北仓镇附近，曾经有一场军民抵抗八国联军的战斗，又称庚子北仓之战。日本随军记者斋木宽直1901年写了一本书叫《北清战史》（東洋戦争実記 ; 第19,20編；斎木寛直 編；博文館；明治34年）书中有一章《北仓战记》记载：北仓之战联军总兵力一万六千五百八十人，炮100门。其中日军步兵八千人，山炮24门、野炮12门。英军步兵1600人、重炮6门、野炮6门、马克西姆（マキシム）炮4门。日文文献中提到八国联军中的百门大炮里面只有英国是“重炮六门”，其他都是山炮野炮。对于此处提及的“重炮”各位专家有不同的解释：第一、北辰区退休干部杨光祥同志1994年在《北辰文史资料第5辑》发表《庚子年的北仓之战》一文中指出：在北仓村北第三阵地上……英军使用了绿（氯）气炮”，用两门“列抵”大炮发射，使中国军民“在100码地内人闻其气者而无不晕死”，“华军不支而败”。第二、同样是北辰区的退休干部胡曰钢同志2000年10月在《天津文史资料选辑 2000年第3辑 总第87辑》文章《庚子北仓之战》一文中提到：7月10日两门“列低炮”（毒气炮）舰运抵天津，11日……列低炮试射。毒弹炸后，氯气四散……8月5日8时英军将“列低炮”拉到西沽炮台，9时许向桃花寺大营连续发射毒弹数枚……营内人员及周围数十百姓皆亡。第三、南开大学的陈振江（中国义和团研究会编 苏位智 刘天路主编. 义和团运动100周年国际学术讨论会论文集 （上卷）[M]. 2002）在《庚子国难百年纪念与反思》文中：在进攻天津的战场上曾多次使用当时世界上刚刚发明不久的机关枪和毁灭性的杀人武器——毒气炮（即列底炮），惨无人道地残杀数以万计的中国军民，毁灭千百个家庭。![]()
第四、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江天岳、贾浩在2014年第一期《江淮论坛》发表《侵华英军使用所谓“毒气炮”考》一文，指出：一些中国近代史学者认为,八国联军侵华战争期间,英军在天津战役中使用过一种名为"列底炮"的"毒气炮",是为世界战争史中最早的毒气战战例,但论文中所引史料不足以支持其观点。通过与外文史料详悉甄核、对比参证后可以发现,所谓"列底炮"可能是当时英国海军用于中国登陆作战的3英寸口径速射炮,其炮弹使用了英国最新研制的立德炸药,并非以毒气作为主要杀伤手段。作者认为：英军在侵华战争中使用"毒气炮"的说法是不准确的。![]()
前三种说法认为，北仓之战使用了“毒气炮”，最后一种认为是最新研制的炸药不是毒气炮。那么哪种说法更接近事实真相呢？对此我们又查阅了文献：前文所说的“列低炮”、立德炸药都是是英语lyddite的音译，英国于19世纪末研制出的一种苦味酸炸药，其成分中不含氯。这种炸药在爆炸的化学反应中会产生有毒的黄绿色烟雾。（资料来源：（英）丘吉尔著；王冬冬译. 河战[M]. 2019）列低Lydd是英国肯特郡的地名音译，lyddite是高能炸药因首先在lydd试爆成功而得名。成分通常为苦味酸87%，硝基苯10%，凡士林3%。（段木干主编. 化学化工药物大辞典 第2册[M]. 1980）这种新型的高能炸药，侵略者在自己的报刊中也进行过吹嘘：第一、美国明尼苏达州的沃新顿市《沃新顿前进报》（The Worthington advance）在1900年10月19日文章《TERRIBLE LYDDITE SHELLS》（恐怖的列低炮弹）中这样描述：战斗结束后，一位美国人在天津目睹了令人震惊的景象。……《科利尔周刊》说，无论在哪里，只要有列低炮炮弹爆炸，你就可以在20码范围内寻找尸体。（原文为：shocking sights Witnessed by an American at Tientsin After the Fight.Wherever a lyddite shell bursts you may look for dead within a range of 20 yards, says Collier's Weekly.）第二、美国加利福尼亚州三藩市《旧金山呼唤》（The San Francisco call）该报1899年12月24日文章《LYDDITE SHELLS THAT KILL WITHOUT HITTING》（列低炮不碰撞可杀人）中这样描述：它燃烧得非常猛烈，由于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波，装满它的爆炸炮弹的破坏性效果比装满火药的炮弹大11倍。当炮弹在人群中爆炸时，大多数人不是死于炮弹碎片，而是死于突然形成的空气的冲击。（原文为：It burns very violently，and，owing to the tremendous blast produced by the explosion , the destructive effect of a bursting shell filled with it is some eleven times greater than that of a shell filled with powder. In the case of a lyddite shell bursting In a crowd of men , the greater number will be killed not by pieces of the shell , but by the blow of the suddenly comprised air.）第三、昆士兰时报1899年12月30日写道：“5磅列低特炸药的炮弹，发射到有100只羊的草地中，其中80只当场死亡。”第四、美国海军学院的官方网站上这样写：1900年7月初，带着大炮的增援部队开始抵达，一些英国人的大炮投掷了吕底特炮弹，外国人再次开始进攻。（Reenforcements with artillery began to arrive early in July, some of the British guns throwing lyddite shells, and the foreigners again began to assume the offensive.）图片来源：Elihu Root collection of United States documents. Ser. A.-F. Ser. C, China v. 3（war department for the fiscal year ended 1901年6月30日）在纽约公共图书馆（new York public library），有一张高头大马运输炮车的黑白照片，图片注释英文翻译为：英国的大炮在北仓在美国国会图书馆网站上，还有一张注释为：盟军在前进，用一门可怕的利地特炮轰炸天津。从上述国外报纸和历史老照片来看，庚子年北仓战斗中，英国确实使用了155毫米左右口径的列低炮，lyddite威力较大，美国文献说波及20 yards（折合咱们的长度，是半径18.2米的圆内），面积等于π乘以半径平方，等于1040平方米。众所周知，155毫米是榴弹炮的标配，重量约四十到五十千克，长度约六十到八十厘米。太重了太长了的话，操作也不方便。按40千克计算，超过一半的炸药能量用于撑开炮弹弹体，实际爆炸不及装药量一半。炮弹与炸弹真正的杀伤威力在于弹片，弹片的数量决定有效杀伤半径，对人员的有效杀伤半径是1平方米面积至少有1粒具有杀伤力弹片的范围，40千克的列低炮弹里面除了放苦味酸炸药，还有钝化剂、弹片、起爆药、引信等辅助物品，壳体本身也有分量。按照现在的炮弹来说，155毫米里面两百个弹片，1000平方米的范围内只能覆盖20%。杀伤半径大这是理论数值，炮击实际不可怕，俗话说：“新兵怕炮，老兵怕枪。” 为什么北仓之战我军民经过顽强抵抗仍然失败，按照1900年8月11日美国华盛顿的《夜晚时报》（The evening times）的说法：据当地权威报道，他们在撤退是因为他们无法忍受盟军雨点般的列低炮弹。1900年8月11日美国华盛顿的《夜晚时报》（The evening times）为什么说北辰文史专家杨光祥老师文中所述“在100码地内人闻其气者而无不晕死”是有可能的。国外有个网站介绍一战期间法国一家军火工厂用液体melinite填充炮弹）melinite是法国对苦味酸炸药的称呼，英国称lyddite。由苦味酸和蓖麻油混合制成。这个工艺是一名为James Dewar的化学家在1891年发现的，他在the Royal Arsenal in Woolwich, England（英国伍尔维奇皇家兵工厂）发现在苦味酸（picric acid）里添加蓖麻油（castor oil）之后更稳定并且对冲击不那么敏感，由此这种爆炸材料命名为“lyddite”，后来列低特因为太不稳定无法安全长期储存而被tnt取代。这个网站还介绍了，未爆炸的lyddite残留物沉积在地表，绿色的水晶结构随时可能再次爆炸。还有一种可能是，爆炸后沉积“绿色的水晶结构”和未爆炸的粉状苦味酸在空中呈现“黄绿色”。这就可以印证杨光祥、胡曰钢等老师提到的“绿气炮”，列低炮炮弹爆炸后，产物肯定有二氧化氮、一氧化氮，这些气体都是有毒的。此外，列低炮中使用钝化剂“蓖麻油”，蓖麻中含有的蓖麻毒蛋白对哺乳动物有致命的作用。蓖麻毒素，制备成本低廉、毒性奇高。列低特炮弹伤害过天津北仓军民，也伤害过大英帝国民众。woolwich伍尔维奇兵工厂在1903年6月18日发生爆炸事故，15死40伤，就是在列低炸药填充室发生的严重爆炸。1903年出版的《列低特企业爆炸事故调查报告》，这个报告是写给his majesty（国王陛下），从真实性来讲应该是没问题的。这篇报告说当天早上八点十分在9号列低特灌装室用融化的苦味酸装弹，炮弹装填完毕后放在屋子里等待凝固。报告中没提到蓖麻（castor）也没写由于炮弹爆炸导致“毒气”伤亡，部分死者被炸成碎片（blown to fragments），这种突发情况又是给英国万岁爷写的奏折，没必要遮遮掩掩。通过这个文献判断，当时生产的列低炮弹未添加蓖麻。Woolwich原来还有皇家炮兵学院和皇家炮兵博物馆。博物馆好像已经关闭了，正在与陆军合作选址重建新的博物馆。博物馆里介绍了一款1904年设计生产的后坐力炮，其炮弹中有高爆弹、弹片和气体。（The ammunition was high-explosive, shrapnel, and gas.）此炮在一战里取得成功，从介绍里看炮弹可以打出毒气。英国人在1904年修建了一座方尖形纪念碑，为了纪念1903年2月和6月两次爆炸事故丧生的19人。2023年1月当地市政府对纪念碑进行了维修，修复后举行的仪式，参加者有市长、牧师、议员和家属后代代表。纪念碑上的英文写着“guncotton”硝化棉、“lyddite”列低特、“royal arsenal”皇家兵工厂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前，英国列低炮弹的装弹工厂只有woolwich和Lemington Point and Derwenthaugh (Newcastle Upon Tyne)三个地方，1916年在北安普顿郡建设了分厂，英国网站说每周填充100吨列低特，这样推算分厂至少年产5000吨的生产能力。这样看，总厂的产能更大。1917年列低特需求下降，军方使用TNT。格韦斯特小姐是一位年轻的伦敦妇女,在伍尔维奇的军火厂当厨师。她在1916年7月22日日记里写道“（苦味）酸融化成像醋一样的透明液体，然后把它倒入弹壳里。但是在有时间凝固之前,一个模具就会被放进里面。这个模具拉出来后会在弹壳的中间留下一个空间.在它被拔出来之前,将蜂蜡倒进去放入几个纸板垫圈。”她说lyddite生产工艺中加入蜂蜡。从照片和文献报道来看，维修这个纪念碑，和著名的阿森纳俱乐部有关系，阿森纳足球队最早的名字是“枪手gunners”，是由一群来自伍尔威奇“皇家兵工厂”的苏格兰工人在1886年创立的球队，当时条件十分拮据，连球衣都是诺丁汉森林俱乐部赠送的。阿森纳足球队现在的队徽就是一门加农炮，通过以上文献我们可以推断，第一、庚子年北仓之战英国炮弹使用了先进的高能炸药，由于科技的落后，包括北仓之战在内的庚子战役全面失败。。第二、阿森纳足球队由武器制造厂的工人成立，该工厂生产的炮弹曾经在1900年在天津地区用于侵略战争。第三、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天津市曾经在河北省兴隆县建设运行的“曙光化肥厂”产品之一就有高能炸药黑索金，假设庚子年北仓之战时就有这个生产能力并列装炮弹，北仓军民可以一举打败八国联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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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师范大学地方文献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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