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站在黄河的滩头

文化   2025-01-04 00:02   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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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玉米是家里的主食,一年中大多数日子的饭食就是玉米窝头和贴饼子,喝的是玉米面糊糊。玉米的价值,那时远远高于其他的粮食。 
黄河滩上大部分是夏玉米,是收获麦子以后,在白白的麦茬地里播下种子。当麦子归仓,场院里竖起一个个麦穰垛,玉米苗便欣欣然露出了嫩绿的叶片。炽热的艳阳下,父亲扛起锄头开始为玉米松第一遍土。锋利的锄头铲掉麦茬,锄去杂草,把玉米苗去弱留强。
汗滴禾下土。年轻的父亲面朝黄土背朝天,扎实的脚印落在了清爽干净的玉米地。一夜夏雨或者一遍黄河水的浇灌,看似柔弱的小苗变得茁壮,田野里婆娑成一眼望不到边的绿意。玉米生长速度惊人的快,据说夏天的夜晚,蹲在地里能听到玉米拔节的声音。松土、施肥、浇水、除草,玉米很快高过人头,叶子左右伸展,织成了一片片密不透风的青纱帐。父亲站在地头,凝视每一株庄稼,那深情的目光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
秋天的黄河滩,玉米是绝对的主角。村民们把最开阔、最醇厚的田地都让给了玉米,地瓜花生和芝麻只能种在了边沿的小地块。空气中弥漫着玉米的香甜。成熟的玉米就像爱美的姑娘,退去了绿衫,一袭黄衣风姿绰约。颗粒饱满的玉米棒子上,紫色的牵牛花缠绕着,黄河滩增添了几分灵动。
玉米该回家了。父亲拿起磨好的镐子,赶上牛车,母亲拿上包袱和编织袋。乡间土路上,拉着玉米的乡亲们相互打着招呼:“今年棒子长得真好啊,看样子能亩产斤。”每个人的脸上疲惫着,喜悦着。
孩子们的日子过得也很“甜”。那时,我们小孩子来到地里,四处寻摸根部发红、拇指粗细的玉米秸秆。这样的秸秆很甜,这就是我们童年的甘蔗。咀嚼秸秆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划破嘴角和手指,但是美味的诱惑让我们乐此不疲。
父亲左手抓住玉米秸秆,右手抡起小镐子,对准玉米秸的根挖下去。一棵棵玉米秸秆带着新鲜的泥土,应声离地。母亲蹲下,把玉米掰下来堆成一个个小堆。秋风吹过,吹起父亲被汗水浸湿的衣襟,吹乱母亲乌黑的头发。不一会儿,父亲身后俨然铺就了一条玉米秸的路,越来越长的路上则是一堆堆的玉米棒子。
玉米棒子一车车拉回家,在院子里堆成一个小山,白中有绿的玉米皮,褐色的玉米须,这是一种有别于花朵的另一种美。这一天的晚饭餐桌上,必定有母亲煮的老玉米。清香的老玉米越嚼越香、越吃越甜。晚饭后,一家人围坐在院里的玉米堆前开始剥玉米皮。微凉的秋风中,听着秋虫的吟唱和剥玉米皮的“沙沙”声,金黄的玉米棒子在月光下闪耀着光芒。
早上,父亲爬上屋顶,用绳子拴着竹篮顺下来。我和弟弟在下面把一个个玉米装进竹篮里,父亲提上屋顶晾晒。阳光下,我们的屋顶成了金色的屋顶,耀眼鲜艳,邻居家的屋顶也都成了金色的,全村的屋顶都成了金色的,金色的屋顶唤醒了黄河滩的秋天。
冬天的夜晚,白雪覆盖了黄河滩的村庄,静谧安详。偏房里堆满了晒干的玉米棒子,还有母亲收起来的玉米秸。土炕烧得热乎乎,父亲把簸箩拿进屋子,把玉米棒子收进来。父亲用平头螺丝刀,把玉米棒子上的颗粒隔行穿几下,然后两个棒槌对搓,刺啦刺啦,玉米粒像珍珠一样的落进簸箩里。我们也学着父亲的样子搓玉米,不一会儿,就有半簸箩的玉米粒了。灶膛里,没燃尽的柴草灰中透出烤地瓜的香气,那是母亲给我们干活的奖励。
清晨,窗玻璃上贴着多姿多彩的冰花,屋檐下挂着长长的冰凌。母亲起来做饭,用舀子敲开水缸里的冰,灶膛里燃烧着玉米秸秆,红红的火焰舔着锅底,映红了母亲年轻的脸。大锅里翻滚着玉米面地瓜粥,满屋里弥漫着白色的蒸汽,氤氲着玉米饼子的香。
一家人围坐在灶台前,母亲把玉米地瓜粥盛进一个个大瓷碗里。我们冰凉的小手捧起饭碗暖着手,吸溜着喝一口热粥,一股暖流立刻涌遍全身。玉米饼子上印着母亲的手印,背面是褐色的噶扎,松软香甜。就这普通的饭食,一家人也吃得满足又开心。
童年的印象中,对玉米有一种让我们最贪恋的吃法就是爆米花。二月二龙抬头,母亲会用细细的沙土给我们炒上一锅爆米花。黄河滩特有的沙土,用箩过筛,倒进大铁锅里,点火烧热,沙土在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泡,把玉米放进去迅速翻炒。很快就能听到噼噼啪啪玉米开花的声音,就像过年的鞭炮声。黄黄的玉米开出洁白的花,锅里的玉米迅速膨胀起来。带有沙土的爆米花,是我们童年里的美食,哪怕不开花的“哑巴”我们也嚼得香甜。
再奢侈一些的就是村里来专门爆玉米花的。一声吆喝,小孩子们就会自动地从家里端出一缸子玉米,再给母亲要上两毛钱。爆米花的老头支起铁罐,生上火,把玉米倒进罐里,有时候还会放进去几粒糖精。红红的炭火上,转动着大铁罐。时间一到,开罐时“砰”的一声巨响,我们捂住耳朵。随着一股升腾的白烟,咧开嘴的爆米花喷出来,香气弥漫,我们口水直流。            
如今的城市角落里,偶尔会看到爆米花的老头,我都会深情一瞥,恍惚间好像时空穿越到了小时候。当年围观的小孩子已经到了老头的年纪,但是眼前摇着铁罐的老头好像没有改变。
如今有了机械的加入,用不着人工掰玉米了。但是每年玉米成熟的时候,我还是想回到黄河滩看看即将收获的玉米,就像思念自己的亲人。站在一望无垠的玉米地头,此时的我就像当年的父亲。风吹过,叶子轻轻摇动,我抚摸着金黄的玉米,翕动鼻翼,闻到了玉米夹杂着泥土的馨香,融入肺腑。心中洋溢着一种农民才有的对土地的无限感恩和对自然的顶礼膜拜。
如今,玉米窝头被城里人当作一种时尚的美食,摆上了宴席,精致小巧又美观的样子。还有脱皮细磨的玉米面粉,掺杂了小米和各种豆面的窝头,吃在嘴里虽然很香,但却再也吃不出童年的味道。

 (摄影 韩健)

作者简介:高玉荣,70后,东营利津人,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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