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穴宝藏
深冬季节。这是一个风雪弥漫的冬天,鹅毛大雪一场赶着一场。崇山峻岭,失去了往日的苍翠,着上了素白的冬装。快到春节了,从那凛冽的寒风里,实在还捕捉不到一点儿春意。
易风虽然年纪不大,但已到中年,一双遭受过重创的腿,每遇雨雪天气便痛得他紧锁眉头。近段时间,周晋说什么也不让他出去,一直将他留住在家中。
这几天,雪一直纷纷扬扬地下着,地面上的积雪已几寸厚了,可这雪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杨义的腿仍不见好,依然躺卧于床。周普在杨义床前放了一个火盆,同易风一起陪着杨义聊天解闷。三人正闲聊间,忽闻院子里传来一声长长的马嘶声,周晋起身开门一看,只见三个雪人一般的汉子正从马背上跳下来。走近细看,原来是儿子周必昌带着两名侍卫,便赶紧将大家让进屋里。
周必昌已是三十多奔四十的年纪,个头比他父亲高出许多,身着军装,威武潇洒。进门后,他与父亲和舅舅打过招呼后,然后将探寻的目光投向易风:“这位先生我还未见过,不知该如何称呼?”
周晋向儿子介绍说:“他叫易风,是你伯父家的家丁班头,你就叫他易叔叔吧。”
周必昌向易风拱手施了一礼:“易叔叔好。”
易风站起身,双手抱拳:“少爷好。”
周必昌忍不住笑了:“我都三十多岁的人了,今天第一次听人叫我少爷,我这像一位少爷吗?哈哈哈……”
杨义笑着说:“看昌儿这风度、气质还真有些大户人家少爷的派头,只是你爹太不像富家老爷了。”
周晋替儿子拍掉身上的雪,大家说笑着围着火盆都坐了下来了。周必昌双眼望向父亲,问道:“爹,我早前虽曾听您说起过我有一个伯父,但两家素无往来,他也不知我们住在这大山里,不知这位易叔叔缘何来到我们家?”
周晋说:“刚进门连水都没喝一口,往后我再慢慢告诉你吧。你先听我问你,你都好几年没回家过年了,不知这回能在家呆几天?怎么又没把儿媳和孙子带回来?”
周必昌郑重地说:“您放心,这次我一定陪老人们过完年再走。大雪封山,山路陡滑不方便,下次一定给您把孙子带回来。”
正说话间,周必昌的母亲同杨大为的母亲手牵着手推门进来。一家人嘘寒问暖、亲亲热热,拥挤的房间里,竟感觉不出一丁点儿深冬的寒意来。
第二天,雪终于停了,这是入冬以来少有的一个晴天。太阳照在漫山遍野的积雪上,亮晃晃的特别刺眼。迷仙洞口上方悬挂着一排巨大的冰凌,阳光照在这冰凌上,折射出一束束光华,这光华非常纯净,就同那冰凌一样,找不出一丁点儿杂质。
吃过中午饭,周晋带着儿子周必昌,来到迷仙洞前的山坡上,站在周大官人的坟前。
周晋指着面前的坟头,说:“昌儿呀,昨天不是说起你的伯父么?这坟里面埋葬的就是你的伯父。先给你伯父叩几个头吧,然后再听我细细地将从前的那些事告诉你。”
周必昌满脸疑惑地跪下叩了几个头,然后起身问道:“爹,这到底是咋回事啊,我这心里糊涂着呢。”
“唉——”周晋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说:“其实这些事我早就应该告诉你了。”接着他便从自己年轻时缘何负气离家出走,直到围绕迷仙洞宝藏发生的那些事,点点滴滴都对儿子说了。
听完父亲的叙述,周必昌感叹道:“若不是今天听爹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我们周家有这么一段历史呢。人这一生真是难料难测啊,想爹当初是一无所有地来到这个地方,却一直过得平平安安、自由自在。可叹我这伯父,当年是既有了官位,又拥有财富,到头来却没能善终。现在看来,爹当初的选择,虽说有些年轻冲动,实则不错呢。”
“是啊,爹这一辈子都快过完了,对当初的选择,从来都没有后悔过。我以为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活法、各自不同的追求,只要对自己的活法和追求是满意的,那就是幸福的。”
“听爹说要将藏在迷仙洞里的财宝交给伯父的儿子,只是易叔找了这么多年,可有他的消息?他叫什么名字?”
周晋说:“他叫周必成,比你小十来岁。最近有消息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会来到我们这里。”
父子二人正说话间,周必昌一眼看见自迷仙洞内走出一行佩剑带刀之人,他微微一笑,说:“听说多年来迷仙洞一直有许多人寻宝,我总觉得那些人是捕风捉影,不相信迷仙洞真藏有财宝。没想到迷仙洞里还真有一笔巨大的财富,而且这财富还是我的亲伯父带来的。我真佩服爹和舅舅,这么多年了,二老真是憋得住,竟然一丝一毫都未动过这些财宝。”
周晋淡然一笑,说:“你爹我若是贪求富贵之人,当初也就不会空着双手来到这落云山了。你舅舅更是觉得这些财宝是祸不是福,丝毫都沾惹不得。”
周必昌转眼望着阴森而神秘的迷仙洞口,只见又有二人走进了迷仙洞,隐隐认出走在后面的那人极像杨大为。回头问道:“刚刚又有二人进洞了,其中一人像是大为,他也在寻宝?”
周晋答道:“是啊,大为最近正同给你舅舅治腿伤的日本医生渡边一男一起寻宝呢。但你不要怪他,他目前还不知道这宗财宝跟我们周家的关系,大家都在寻,他为何就不能寻呢?”
周必昌说:“我以为这事应该让大为知道,他知道了,也就不会继续寻了。否则的话,万一碰巧让他给寻着了,我们这亲密的两家人,岂不生出意想不到的矛盾来了吗?”
“我也是如此想,回头我与你舅舅聊聊这事,让他寻机把这财宝的来龙去脉都告诉大为,兴许他就不再帮那日本人寻了。”
周必昌说:“这些财宝藏在迷仙洞将近十年了,虽然一直未曾被人寻着,但也并非绝对安全。万一被谁碰巧给寻着了,尽管有易叔叔在这守着,他不敢轻易运出来,但若像您跟舅舅当初一样,重新挪个地方藏起来,再想找到,谈何容易?”
周晋接言道:“是啊,你跟我和你易叔叔想到一块了。你易叔叔的意思是想把财宝取出来,只等成儿一来,便可交给他。但这么多东西,靠我和你易叔叔二人运出来并保证其安全,不太可能。我想让你带些兵回来,帮我和你易叔叔完成这一桩心愿,行么?”
周必昌爽快地说:“行,过完年我们就办这件事情。”
父子二人凝望着周大官人的坟头,只见坟头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早已枯萎的野草被压在积雪下面,它们期待着雪融春回,早日用青青的草、艳艳的花来陪伴这孤独的坟头,抚慰那飘游在这荒野里的凄凉的幽灵。
天已黑透了,杨大为和渡边才从迷仙洞回来。吃罢晚饭,趁渡边给杨义伤腿换药的时候,杨大为来到了周必昌的房间,兄弟二人促膝闲谈。
二人自幼一起长大,一起念书,近些年各自忙着各自的事务,聚少离多且相聚不易。二人正聊得兴起,杨义听见母亲的呼唤,便起身告辞回到杨家。
渡边已被杨夫人安置睡下。杨大为被杨义叫至床边,说:“大为你坐下,爹有话问你。”
大为顺手拉把椅子坐在床边:“爹有什么话就问吧。”
“听说这几天你跟渡边医生进迷仙洞寻宝了?”
大为答道:“是啊,不瞒您,我这次回来,不单是给您治腿,协同渡边寻找迷仙洞宝藏是小岛社长布置的另一任务。”
“唉——”杨义叹息一声,说:“这些天你帮着渡边寻找这些财宝,是由于你不知道这财宝的来历,爹也不怪你。看来我得把迷仙洞财宝的事,细细地告诉你了。”接着便按周晋的授意,将迷仙洞藏宝的来龙去脉点点滴滴都跟大为说了。然后强调说:“现在让你知道了这财宝的来历和归属,你以后想都别想这些财宝了。我们周杨两家是至亲,这财宝必须得物归原主。况且,过不了多久,必成少爷就会到来,过完年你表哥就会带兵回来,取出财宝交给少爷。”
杨大为听罢父亲这番话,心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这么大个秘密,父亲竟然瞒了自己将近十年。那周必成,虽然名义上与杨家是亲戚,但大家素不相识,凭什么非得将这么大一宗财宝交给他呢?他觉得家里这些男人脑子里全都进了水。他心想,若是任由他们把这宗财宝交给周必成,自己什么都得不到,就连名都是那几个老头的;若是让日本人得到这宗财宝,兴许自己能分得一些,就算自己一点都得不到,至少在寻宝这事上得记上自己的功劳吧。若是自己不再协同渡边寻宝,无论结果如何,自己往后在日本人的商社就不好混了。
杨大为虽然有他自己的算盘,但他不想在这大年将近的时候跟父亲闹得不愉快,嘴上默默地什么也不说。
知子莫如父,杨义见儿子默不作声,知道在这宗财富面前,父子俩的想法很难一致。他耐心地劝导儿子说:“这财宝是周家的,我们做事绝不能六亲不认。不单我们不要对这财宝动一点不该动的心思,而且绝不能让日本人寻到这宗财宝。”
杨大为强按心中的不快,语气平淡地说:“日本人做事自有他们自己的主张,您以为儿子让他们寻宝他们就去寻,儿子不让他们寻他们就会罢手么?您的儿子可没这般能耐。”
杨大为的话听得杨义心里直别扭。他虽然气不顺,但他心中同样明白,自己确实不中用了,已没有能力左右儿子的行为。幸好儿子仍不知财宝的具体方位,不是想寻就能轻易寻得着的。目前唯盼必成少爷早些到来,才能给迷仙洞宝藏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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