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穴宝藏
第四章 郎召中计枉费神
郎召一行人不急不缓、不即不离地跟着。远远望着前面挑着的那些沉甸甸的箱子,郎召暗自庆幸这回选准了目标。
郎召一边走,一边兴冲冲地说:“弟兄们看看前面那些箱子,我还真没料到会有这么多呢。这周大官人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一个人,其实骨子里毒得很呢,若不狠不毒的话,怎聚得起这么多的财宝呢?大清朝的衰亡,跟这些贪婪的官吏应该不无关系吧?”
王大耳朵接过郎召的话头:“这些财宝可是周家三代人的功劳呢,只是周家人虽然狡猾,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三代人都在为我们众兄弟做工呢,大伙儿觉得可笑不可笑?”这王大耳朵可算是郎召这伙人中最为阴毒的一个人,他家祖上三代皆为江湖上易容施毒的高手。可到他头上,一双大耳朵成了易容难以遮掩的障碍,他便一门心思将功夫花在施毒上。真名王蛟已鲜为人知,而王大耳朵的名号在道上却叫得颇响。
“实在可笑得很呢。”欧阳成怪腔怪调地说:“听大耳朵说话的口气,这些财宝好像已经是我们的了。大耳朵你给我听仔细,至少目前这些财宝还姓周,双方还没开始过招呢。人不能没有自信,但也不可太过自信。”
王大耳朵被欧阳成抢白,正要开口回敬他几句,郎召开口说话了:“周家这么多财宝要带走,为何不请镖局护送呢?一者他依仗着易风的盖世武功,再者周府的家丁个顶个都不是滥竽充数的,况且他也不愿太招摇、动静太大。这宗财宝我们势在必得,但切记不可掉以轻心。”
大家紧一阵慢一阵地走着,只见这官道上车马行人往来不绝,路两边大片大片的农田都已秋收,光秃秃的无遮无拦。或大或小的村庄,星罗棋布地座落在官道两边。日头早已过顶,正在向西边慢慢下坠。不觉间已走出几十里路了,可郎召一直没相中一处可以动手的地方。其实郎召一点都不急,他知道,轻举妄动只会打草惊蛇,只有瞄准了时机,一击成功才是上策。
他们又走了一程,前面出现一个大大的村庄。郎召驻马向前望去,只见前面那伙人挑着大箱小箱进了村庄,看来他们是要投宿了。他回头向大家说:“看来他们今天是不想走了,我们再向前赶一程如何?”
大家都未明白郎召的意思,欧阳成问道:“大哥的意思是,我们抄到前面去,找一处便于动手的地方等着?”
郎召说:“正是此意,这样我们将更加主动。不过,为防有变,还得留两人在后面跟着。”他用一双大眼扫了众人一圈,接着说:“欧阳兄弟和大耳朵兄弟留在后面吧,若没大的变化,动手时我们便又汇在一起了。若有变化,你们一人盯着,一人顺官道追我报信。”
王大耳朵说:“大哥带人在前面安心候着吧,后面有我和欧阳兄,您尽可放心。大哥安排得如此周全,说不定明天就是我们众兄弟发财的日子呢。”
欧阳成说:“我说大耳朵啊,你是明天没钱吃饭了咋的,为何这般心急呢?”
“明天吃饭的钱倒是有,可我等着钱娶媳妇啊。”
“你是做梦娶媳妇吧,好姑娘只要看一眼你那双大耳朵就给吓跑了,你娶谁呀?”
“娶你妹呀,她可跟你眼光不一样,她说我耳朵大有福气。”
“福气个屁,我看你这是晦气吧。”
郎召摆了摆手,又摇了摇头,笑道:“我说你们俩啊,平时好得只差穿连裆裤了,就是一个馍都得两人分着吃,可口上却怎么就总是斗不完呢?别闹了,你们进村吧,我们也该赶路了。”
一夜的时光很快便过去了。天亮不久,郎召便带着一群人从一个小村里走出来。他们上了官道,缓缓向前行去。
天将中午时,众人正行走间,路两边出现稀稀拉拉几丛松树,愈往前走,这树也就愈密起来。抬头向前一望,眼前是一片绵延无尽、蓊蓊郁郁的松林。
进入松林走了一段,郎召伸手一勒马缰,说:“大家都停下来吧,就这儿挺好。把吃的喝的都拿出来,吃饱喝足,安心等着,到时候都麻利点。”
于是大伙儿都在路边的松毛子里隐蔽起来,一边吃喝着,一边观看着大路上的动静。
等待的时光是最难熬的,特别是如此寂寞的等待。头顶上的太阳正磨磨蹭蹭地一点一点移向西边的山头。身边松林里的秋蝉,在树丛中婉婉转转地唱着一年一度最后的几首歌。几只松鼠,一会儿在树下啃着刚刚落下的松球,一会儿又蹿到树上,在树枝间跳着节奏欢快的舞蹈……
终于,他们等待的目标出现了。郎召一招手率先钻出松毛子,大家握剑的握剑,执刀的执刀,一字排开站在路中央。
郎召将大刀往面前一拄,高声喝道:“前面这伙人听着,都请乖乖放下财物和武器,只要听话,什么事都没有,我们只是求财,并不想杀人。若是不听我的话,非要过上几招的话,刀剑可是没长眼,到时候就休怪了。”
这伙人一见这阵势,知道是遇上了劫匪,一下子乱了。有的扭头就往回跑,被欧阳成和王大耳朵仗剑逼了回来。有几个正要往松林里钻,郎召大刀一挥,只一刀,一棵一尺多粗的松树便被斩断,轰然倒下,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所有人都被郎召这气势给镇住了,一担担大小不一的木箱都放在了路中央,刀剑也丢了一地。
郎召说;“如此甚好。”又向欧阳成招招手:“你俩都过来,让条路让他们回去。不过,谁若回头,这棵松树就是他的榜样!”
欧阳成和王大耳朵走了过来,站在郎召身边。欧阳成大声喝道:“都转过身去,立马快走,小心爷们反悔了。”
一伙人都转过身,向着来时的路,疯了一般狂奔而去。
“就这样放他们走了?”王大耳朵显得有些不甘心地说:“前几天,我把手里这剑是磨了又磨呢,今天竟然没排上用场。”
欧阳成说:“我们众兄弟跑到这儿来,是为了求财呢还是为了杀人呀,人家把财宝全都丢下了你还要咋的?这大耳朵的心怎么就这么黑呢,不杀人难道你手会发痒?”
郎召说:“你俩别斗口了,大家一起先将东西搬进松林深处再说。”
大家一起动手,很快,大大小小的木箱便都堆在松林内一小块空地上。望着这一大堆财宝,大家都很激动,一脸的兴奋之色。唯有郎召脸露疑惑的说:“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首先,这么一大宗财宝到手的也太容易了;其次,刚才怎么就没见周大官人和易风呢?”
欧阳成说:“不光大哥疑惑,我也纳闷呢。那易风身为周府家丁班头,在这种时候不可能不露面,况且凭他的功夫他也不会怕了我们,确实让人费思索呢。”
王大耳朵说:“你们还费这些神干啥,这么多财宝不都实实在在地摆在大伙面前么?现在就是易风再来,他还敢轻易说这些财宝姓周么?”
郎召说:“大耳朵说得对,其它想法都是虚的,唯有面前这堆木箱才是实的。大伙儿说,我们下一步该干什么?”
由于摸不准郎召的心思,大家一时间竟都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面对这么多财宝,一开始所有人都很激动。可激动过后,每个人的想法就不一样了——有的想,如今发财了,后半辈子可以过得风风光光的了;有的在心里默默规划着,现在有钱了,往后该做点什么;还有人心里非常惶恐,万一郎召想独呑这些财宝,其他七人联手也恐怕对付不了他手中的大刀……
短暂的沉寂后,有人说:“下一步该干什么,全听大哥一句话。”
大家附和起来:“是啊,全听大哥的。”
“大哥说干啥就干啥。”
“哈哈哈哈……”郎召一阵大笑,笑过后,说道:“现在还能干别的什么呢?现在我们分财宝,大伙说,该如何分?”
有人小心翼翼地说:“当然是大哥拿大头,我们众兄弟能多少分上一点也就知足了。”
王大耳朵接着说:“这事全凭大哥的威名才能如此轻易得手,大哥拿大头理所当然。”
见大家都同意郎召拿大头,欧阳成说:“大哥,我看大伙也都是诚心诚意的,大头是您的,这些兄弟您就随便给点吧。”
郎召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好,很好。这是我这当大哥的最想看到的局面。我最反感的是,面对财富,谁都想自己多得点,兄弟间你争我斗,甚至反目成仇。”
大家一听郎召这番话,竟然对让他拿大头没有丝毫谦让,心里都凉了半截。其实在这伙人的内心深处,谁都不想少拿。此时听了郎召的话,有的人连少拿都有些不敢了。
王大耳朵说:“其实这回我也没出多少力,一点也不拿我也毫无怨言,只当大哥办事,小弟帮大哥跑跑腿也是应该的。”
“说的是,说的是。”有人附和着。
郎召有些不悦地说:“大耳朵兄弟,你这是什么话?这岂不是把大哥我看扁了么?大伙还记得前两天我说过的话吗?从今往后我们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让我拿大头,这叫有福同享吗?”接着又吩咐欧阳成:“带两个弟兄去打开所有箱子,把这些财宝平均分成八份,每人一份,各自去安家立业。”
大家先是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乱哄哄地叫着:“大哥仁义,大哥仁义啊。”其实郎召确非贪心太重之人,否则也不至于而今两手空空。
郎召同大家一起围着那些木箱,欧阳成用剑几下便撬开了一个木箱,大家一看,都傻了眼,只见木箱内竟然装的是石块和砖头。众人一言未发,一齐动手,很快便打开了所有木箱,只见除了一个箱子上面蒙着一块黄绸外,其余木箱全都装的是石块和砖头。
欧阳成上前两步,伸手揭开黄绸,只见一个大大的信封,信封下面又是一块黄绸。他双手拿起信封,呈给郎召。
郎召接过信封,见信封并未封口,他伸两根手指从信封内抽出一张纸来,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郎召兄弟:
如今你我都不是官了,请允许我如此称呼你。你我多年同朝为官,虽无深交,亦无怨仇。今使此花招,并非为了戏弄你。恕我直言,我有易风,并不惧你,如此是为了避免你我用那种尴尬的方式见面。这一点,望你能谅解。望你看在我俩多年同朝为官的份上,放我一马。
其实你也明白,放过我就是放过你自己。我也看在我俩多年同朝为官的份上,送你一样礼物,就放在木箱下面,是一尊玉弥勒。你若将其出手,足可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你若舍不得出手,毎天看着佛爷那笑容可掬的面孔,定能使你的精神得到很大的改变。
这尊玉佛多年来一直放在我案头,我今忍痛割爱送给你,望你笑纳。但愿佛爷的笑容能抚平你心中的不安。
最后有一句话让我们共勉:我们可以失去官位和身份,但绝不可失去做人的尊严。
周晏亲笔
郎召看完信,上前伸手揭开箱内的黄绸,一尊晶莹剔透的玉雕弥勒佛像映入郎召眼中。他顺手将信递给欧阳成,双手从箱内将玉佛捧了出来。只见这尊玉佛足有八寸高,是用上乘的蓝田玉雕刻而成的。且不说这玉的成色,单是这精湛的雕刻技艺真可谓旷世少有。不看别的,只要看一眼这玉佛的眼神,就不得不佩服这雕刻技艺的绝妙——无论你从哪个角度看过去,这弥勒佛总是腆着个大肚子,笑眯眯地望着你,这眼神比一般活人的眼还要传神。
郎召双手捧着玉弥勒,与弥勒佛眼对眼地望着,耳边仿佛响起周大官人信中的话:“我们可以失去官位和身份,但绝不可失去做人的尊严。”他一时竟然有些呆了。
良久,欧阳成把信递还给郎召,说:“大哥也不必太计较了,胜负乃兵家常事,只怪这姓周的太过狡猾了。这天已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吧,回去后我们再仔细谋划,这姓周的早晚跑不了。”
郎召用那黄绸将玉佛和信仔细包好,挂在马鞍上,说;“这信欧阳兄弟也看过了,信上说得明白,这玉佛是周大官人送给我的,并非劫来之物。他若不送我玉佛,那木箱一样可装石块砖头的,我相信大家都是明理之人,所以这玉佛就属于我了。”他说完这几句就翻身上了马,在马上向大家抱拳一揖,说;“这事到此为止,大家都散了吧。”
一听这话,大家不禁一愣,这么大一宗财宝,他郎召受一点挫折就放弃了?这可不像平日里的郎召呀。
王大耳朵说:“大哥呀,我可就不明白了,这财宝没到手不说,反被那姓周的给耍了,多窝囊啊,我们就是不为那些财宝,但也得争口气呀,怎能说散就散了呢?”
郎召一言不发,用他那双大眼睛扫了众人一圈,然后一抖缰绳,那马便向着来时的路飞驰而去。
第二天夜幕降临的时候,郎召牵着马进了三岔镇,依旧住进了好客庄。
还是没钱去赎玉儿,可这回郎召反常地没去看她。他把自己关在房内,一直盯着那玉弥勒发呆,两天没开门。欧阳成几次三番去敲门叫他,他都没理。
(未完待续)
主编|莫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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