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守龙：【迷穴宝藏】第十章：寻宝数月杳无踪

周晋和杨义连日来一直未再进迷仙洞。闲了多日，这一天二人相邀着一起去胡家集卖石膏，顺便采购一些家用的物品。

这山里人去胡家集，很少有走大路的，他们都爱走外人不太熟悉的一条小道。这小道虽然险些陡些，但却可以绕开青松岭的土匪。在这乱世之中，走那陡险的小道比走那宽敞的大路反而让人安心得多。周晋和杨义也是走的那条小道去的胡家集。

有好几家豆腐坊和生药铺都是他俩的老客户，再加上他俩的石膏成色好、无杂质，很快，两担石膏就都卖完了。

看天色已晚，周晋说：“先找地方住下吧，明日再回。”

杨义问：“还住镇东头的悦来客栈？”周晋应了声“行。”

这是他俩几十年来常住的一家客栈，掌柜的与他二人已是老熟人了。见二人进店，掌柜的迎上前来：“好久不见二位了，稀客稀客，快请里边坐。”见二位坐定，又叫：“小二，上茶。”

周晋拿出一个涨鼓鼓的布袋子放在桌上，说：“掌柜的，拿去尝尝鲜，这是今年刚打下的黑桃。”

“这每年都让二位破费，我这多难为情呀。”掌柜的边说边在对面坐下，问道：“二位今天来胡家集，是走的小道还是大路？”

杨义回答说：“还是走的小道，走小道心里踏实。”

掌柜的说：“往后可以走大路了，青松岭的土匪散了。”

周晋问：“这股土匪盘踞青松岭都快二十年了，咋说散就散了？”

“你们原来还不知道，前些日子，土匪大当家的王杆子被一位英雄给杀了，听说还杀了不少喽啰，剩下的余匪也都散了。”

周晋有些好奇地问：“这王杆子一杆长矛威镇青松岭十多年了，还没听说遇上过对手，咋就这样容易被人杀了？”

掌柜的有些得意的说：“杀王杆子的那位英雄去青松岭之前就住在我这客栈呢。这英雄高高瘦瘦、一付长脸，身背长剑，胸前总是挂着一个酒葫芦晃来荡去的，一双眼睛不怒自威。我还提醒过他的主人，带这么多箱箱柜柜过青松岭可得小心，这英雄却显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当时还暗笑他妄自尊大呢。没想到他还真有手段。哦，对了，我还听他主人叫过他的名字，好象是叫什么风，哦，对了，叫易风。”

周晋说：“易风？这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是了，十几年前就有一个名叫易风的少年高手在武林称雄呢。”

掌柜的伸长脖子盯了周晋一会儿，笑着说：“周兄弟矮矮胖胖的，看您这面相、这身材倒与那位英雄的主人长得有些像呢。”

周晋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是么？”心里寻思着，听掌柜的这一说，杀王杆子的人，跟迷仙洞里藏宝时胸前挂酒葫芦的那人，应该是同一个人，而且有可能就是十多年前曾威震江湖的易风……

第二天，周晋同杨义二人，买了些家用的东西，就打算回了。周晋本想走大路看看青松岭，杨义说：“谁知青松岭的土匪散尽了没有，还是走小道心里踏实。”

于是二人取小道往家里赶。周晋一边走一边问杨义：“你觉得杀王杆子的人与迷仙洞里藏宝的人有没有关联？”

“岂只是关联，这原本就是同一伙人，迷仙洞从此将不太平了。几十年来我一直听姐夫的，其实那天姐夫真应该听我的，与自己不相干的事，少操心。这下可好，人家丢的可不是一根针，而是不可估价的一宗财宝，怎会就此罢手？”

“如此说来，你对这宗财宝一点都不动心？”

杨义说：“傻子才会动心呢。面对巨大的财富，你若能掌控它，那便是福；你若掌控不了它，那便是祸。难道你没看见迷仙洞前面山坡上那崭新的坟头吗？我俩若是得了那宗财宝，不单失主找来我俩招架不住，说不定哪位黑心的主知道了，还会来取我俩的命呢。我们本来过得平平安安的，这岂不是自找麻烦吗？”

周晋笑了笑，说：“都说杨义兄弟憨厚，没想到你还有这一般人悟不透的见解。看来倒是我动了心，我才是傻子。”

杨义赶紧说：“姐夫，我这话伤了你，可我不是有意的。”

见路边有两块光光的石头，周晋说：“我们坐下来歇息一会儿再走吧。”二人坐下后，周晋接着先前的话题说：“现在想来，对这宗财宝我也并没太大的兴趣。若是真想拥有大财富，其实我早就有了，根本就不必如此……”见杨义听得一脸懵逼，他淡淡一笑，接着说：“杨义兄弟，对不起，有关我的身世以及我从前的一些事，包括你姐在闪，大家都没刨根问底地问过我，我也从来没跟你们细说过。几十年了，大家不问，是信得过我，可今天我得说与你听……

“其实我并非逃难来到这里的。我老家在山西大同，自祖辈起便在朝廷做官。官虽不大，却是世袭的。祖父老了，父亲便袭了官位。我们兄弟二人，我是老二。我自幼苦读诗书，立志长大后做官，在仕途上有所作为。后来父亲老了，却将官位给了老大。并说为了公平，周家的财产都归老二我。老大奸狡巨猾，一看就不是一块好官的料子，而我却是从小立志做官，并不想做一个守财奴。

由于年轻气盛，便对父亲说，我既不要周家的官、也不要周家的财，一样能活得好好的。我当夜便离家出走，原打算去四川投表亲，没想到一场病把我留在了这个地方。”

周晋笑了笑，又纠正说：“说确切点，应该是你姐把我留在了这个地方。几十年了，我从没后悔过。而且越过越觉得这日子好，舒心，踏实。这山也好，这水也好，你这兄弟也好。有什么财富能与这一切相比呢？”

杨义说：“姐夫，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贪财的人。这么多年来，我们兄弟俩一起做事，你总是干得多得的少。两个孩子在外面读书，你也从来没有让我操过心。”

周晋说：“我知道你心里怪我这次惹了麻烦，可你听我说，这财宝既然进了迷仙洞，就是你我不去动它，这迷仙洞也别想太平。其实我当时并没想着占有这些财宝，只是不愿让那些贪心的人享受这不义之财。”

杨义说：“既然我不稀罕这些财宝，你也对这些财宝不感兴趣，我们倒不如还给人家，让他们搬走，这迷仙洞也就太平了，姐夫以为如何？”

“虽然那天一念之间把那些财宝动了，可我一点都不后悔。怎能让那些谋财害主的家伙得到这些财宝呢？再说你以为想还就能还呀，若不搭上我俩的命，人家还不一定要呢。”

“事已至此，姐夫说该如何处理为好？”

周晋说：“既然你我都不稀罕这些财宝，我们就只当没有这档子事，就是进洞挖石膏，都不去看那地方一眼。等过些年昌儿和大为若有能力掌控这宗大财富，这财宝对他们就是福，那就交给他们；若他俩没有这个能力，这财宝对他们就是祸了，那就继续让这些财宝在迷仙洞里呆着。不知我这想法你赞同么？”

杨义高兴地说：“赞同。我就怕你憋不住去动那些东西，那些东西千万动不得，只要那些东西一现世灾祸就来了。”

周晋笑着说：“我看你一点都不象大家说的那般憨厚。”

杨义也笑了，说：“憨厚跟傻是两码事，我虽憨厚但不傻。”

兄弟俩对财宝的事达成了共识，顿时觉得心里少了负担，只感到浑身说不出的轻松。二人说说笑笑地又上了路，周晋走着走着还唱了起来：

“想妹妹想得我手腕腕软，呀嗬嘿——

拿起那筷子我端不起个碗，依儿哟——

……

杨义笑道：“我说姐夫，你真是老不知羞，都多大年纪了，还唱这调调。”

周晋也笑着说：“人多时我还真不好意思唱了，现在不只有我俩嘛，我便忍不住吼上两句。这调调虽是我老家流行的，可你姐年轻时，最爱听我唱呢。”

周大官人的死，少爷的不知所踪，财宝的不翼而飞，这一连串的打击，使易风看起来苍老了许多。他萎靡了好几天，终于又振作起来。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易风啊，你本来早就死了，是大官人重新赐予你生命，使你在这世上行走至今。如今大官人不在了，你必须找回财宝、找到少爷，并将财宝交到少爷手上。若是作不到这一切，你连死都没法死，因为你死后有何面目去见大官人，怎么向大官人交待？”

易风同黑皮二人在迷仙洞进进出出将近两个月了，可那些财宝犹如石沉大海，二人没查找到一丝一毫的踪迹。这一日，二人进洞后，易风说：“黑皮呀，我看我们目前的找法是不对的。那些财宝并非自己飞了，而是被人动了。我们若是一直针对财宝而去寻找它的所在，在这迷宫一般的迷仙洞，真的比大海捞针还要难。有些已找过多次的地方，转来绕去的，你又会找到那个地方去。而有些地方，也许你永远都到不了。况且这些财宝绝不会随便摆放在某一地方，肯定会被掩埋起来，说不定你我有时踩在财宝上面却丝毫不知。我们得改变一下寻找的方式，去暗中跟踪监视那些进洞的人，动财宝的人是绝不可能继续安分地挖石膏的。”

黑皮说：“班头说得有理，动财宝的人是绝对不会把这么大一宗财宝丢在这洞里不管的。他们一定会有所行动，只要他一动，我们不就找到了么？”

从此，易风和黑皮二人，有时一起有时分开跟踪着那些进洞的人。只是进洞的人都是挖石膏的人，并未发现其他可疑的人。有时好几天没人进洞，有时一天进洞好几拨人。二人跟踪观察，见这些人进洞后，都是一心一意地挖石膏，挖满一担后，也就出洞了。二人尾随挖石膏的人进进出出，几个月过去了，并未发现异常的迹象。

虽然寻找财宝没有一点进展，时光却是一如既往，毫不停滞。不觉间秋尽了、冬没了、春来了，时令已到了清明。周大官人的坟头上，已长出许多不知名的小草，有些小草还开着星星点点或蓝或白的小花。这淡淡的新绿，使这坟头减少了先前的荒凉；有好几片未被小草遮住的黄土，使这坟头仍然显出些许的无奈。

黑皮跪在周大官人的坟前，烧了几张纸钱，又叩了几个头，然后小声说道：“对不起，大官人，都快半年了，我和班头虽都尽了力，但财宝却还是不见踪迹，少爷也一点音讯都没有。以往给大官人做事，依靠大官人的饷银养家，象现在这样下去，我拿什么养家啊。大官人待我虽然不薄，可家中的老母亲生我养我、妻子为我生儿育女，我不能弃之不管呀。我不能在这里继续为您寻宝了，我得回家报答我老母亲的养育之恩。望您保佑少爷平平安安，保佑班头早日找到财宝。”

易风站在黑皮身后，听完黑皮的话，轻轻咳了一声，说：“黑皮呀，这事你已经尽心尽力了，你是该回家了。你不像我，我独自一人，无牵无挂。你去吧，回家好好照顾老人，别牵挂我。只是我必须找到那些财宝、找到少爷，我别无选择。”

黑皮站起身来，对易风说：“谢谢班头能理解我的苦衷。我昨晚躺着想起一件事，走之前我必须得跟您唠叨唠叨。进迷仙洞挖石膏的人那么多，而动财宝的就两个或三个人。象这几个月来的作法，其实被我们跟踪的那些挖石膏的人，多数甚至也许全部都是跟财宝无关的人，这样作白费了许多功夫。我们应该缩小范围、选定目标去跟踪。

我昨晚忽然想起两个人，这两个人是在大伙葬过大官人散去之后，从迷仙洞里出来的，两人出来时都挑着石膏。当时没咋在意，现在想来，班头带着人在洞中藏宝时，这两人也还在洞中。若真是藏宝时被挖石膏的人无意间撞上，这两人的嫌疑最大。只是由于当时没太在意，加之时间也这么久了，记不清两人的长相。但有一点我记得清楚，两人之中，一人高高大大，一人矮矮胖胖。高个子跟我这个头差不多，矮个子跟大官人身材差不多。往后，一高一矮两人搭伙挖石膏的人应该是重点监视对象。

另外，我想给班头一个建议，万一过段时间还找不到的话，得把找寻的力度放松缓些。盯得太紧，有谁敢轻易动那财宝呢？只有让财宝动起来，这财宝不动，是很难找到的。野鸡要飞起来才好打，兔子要跑起来才好打，这个道理您比我懂。”

“谢谢你，黑皮。你说的这些对寻找财宝非常重要，你就是现在回家了，将来找到财宝也有你一份功劳。前段时间，由于性急，我们寻找财宝的方式有些盲目。你这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有时候，急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不知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俩相处这些年，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别人说散就散了，唯有你在这荒山野地里又陪伴我将近半年。不知此次一别，何时再能相见？”

黑皮说：“我现在就要走。您若近期内找到财宝和少爷，了却了这桩心愿，就去我家住一段时间；若是短时间内完不成心愿，我有空的时候，就来找您看您。”

易风说：“我送你一程吧，我也正想去胡家集买些酒。”

于是，二人便一前一后上路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