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穴宝藏
周大官人带着家丁和财宝离开京城后的第三天,是沈管家算过后,认为对少爷最为有利的日子。这日天气晴朗,上午,沈管家便带着夫人和少爷上路了。也没太多行李,就两个柳条箱一个包袱。沈管家雇了一辆马车,夫人和少爷坐在车箱内,自己同赶车的李老头则坐在两边车辕上。一边走着,两个老头东拉西扯地聊着天,倒也不觉得寂寞。
沈管家没话找话地问:“看你都这把年纪了,赶车也赶得有些年头了吧?”
见前面有一段上坡路,李老头甩了一个响鞭,说:“我家三代人赶车了,我才七八岁时,父亲赶车,我就跟着车轱辘跑,十四岁时,父亲病了,我就接过这鞭子开始赶车。这一赶,几十年的光阴就给赶没喽。”
“你家都三代人赶车了,现在你老了,你儿子咋就不接替你赶呀?”
“唉,别提我那儿子了。”李老头说话时一脸的无奈:“他也曾赶了几年车,前两年忽然就不赶了,听别人唆使非要去参加什么军,说什么要推翻大清王朝,唉,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沈管家一听这话,心想,害得我们周家东逃西散,原来还有你儿子一份啊。心中对李老头顿时失了好感,口中不阴不阳地说:“他们不是得逞了么?”
“什么得逞不得逞的,这清朝虽说是倒了,可原来坐车的老爷少爷现在照旧坐车,我这赶了几十年车的老头子,握的还是先前的马鞭,闻的还是跟先前一个味儿的马屁。”
由于话不投机,两人的话渐渐少了。李老头专心致致地赶车,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尽量让车行得平稳。沈管家则漫不经心地看着道路两边的景物,只见光秃秃的树枝上,几只乌鸦微微缩着头,前面天幕上,人字形的雁阵渐飞渐远……
主仆三人走到第三天的时候,沈管家忽然病了,不停地呕吐。刚开始以为是吃了什么不适的东西,呕吐一阵就好了,殊不知越吐越厉害。渐渐地,竟然见呕吐物中有红红的血丝,人也在车辕上坐不稳了。
夫人让他坐到车箱里去,他坚决不肯:“主是主,仆是仆,这成何体统?万万不可。”
附近又没有集镇,没办法,只得寻一处农家先住下再说。
碰巧他们住的这户人家也姓沈,见沈管家病得不轻,沈老头吩咐儿子出去请来一位郎中。这郎中为沈管家号过脉,又询问了一些病情,然后摇了摇头,说:“病人是肝上出了大毛病,看病人这瘦弱的样子,这病沾身的日子定是不短了,目前已经在吐血,恐怕是难治了。”说完随便开了一剂方子,并给了一包药丸,又摇了摇头,拎着药箱出了门。
少爷追到门外:“还没给你诊金和药钱呢。”
郎中头也没回,边走边说:“人都成这样了,算了吧。”
这沈管家的病虽然严重,可众人都没料到的是,就在当天夜里,他竟然死了,死时足足吐的有一脸盆血。
第二天,夫人拿出银两托沈老头买来棺材将沈管家葬了。走的时候又给沈老头一些银两以表谢意,可沈老头坚决不收。
夫人和少爷租了一辆马车继续往杭州方向行进。兵荒马乱的,越走越不太平。有时租不到马车,母子二人还得拎着行李步行。有时住不上旅店,母子二人只好露宿街头。一路上经常会碰上大队扛枪的士兵,枪炮声也时不时地或远或近地传来,路上的行人无不惊惶失色。
象这般颠沛流离的日子,寻常百姓早已习以为常了,可夫人和少爷哪里曾体验过?少爷年轻且身体强壮,还能挺得住,可已年近半百、一直养尊处优的夫人却渐渐快支撑不住了。幸好离杭州已经不是很远了,夫人心想,咬紧牙关坚持吧,只要到了杭州娘家,就一切都好了,舒舒服服地住上一段日子,等大官人安排好以后,就会来接他们母子了。
这一日,母子二人终于到达了杭州。走在城内的街道上,随处都能看见战火光顾的痕迹。有的窗户玻璃被子弹打碎,有的商店招牌残缺不全,有的墙上留下一个洞,有的房檐少了一只角。常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可这战乱中的杭州与天堂相去甚远,与地狱倒好象比邻而居了。
看着这面目全非的街景,夫人一会儿感到不安,一会儿又感到兴奋。不安的是这被誉为人间天堂的杭州城咋成了这般景象?兴奋的是很快就要到达娘家了,这一路的艰辛终于快走完了。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对走在身边的少爷说:“成儿呀,再走一段就该到了,见到外公外婆、舅舅舅妈、表兄弟们时,千万别把礼仪给弄差了,否则的话,你小孩子倒无所谓,舅舅可要笑话我这当娘的了。”
“娘,您放心,我都十五了,不算小孩子了,这些小事用不着您嘱咐,将来我还要干大事呢。”
夫人见少爷不只生得英俊聪颖,而且还这般懂事,禁不住展开紧锁多日的眉头,满面慈爱的笑了。
当夫人带着少爷步履蹒跚地来到娘家的府第张府时,整个人一下子懵了。只见张府的两扇大门歪歪斜斜地倒在两边,原本挂在大门两旁、上面写着大大“张”字的灯笼,全都掉在地上。几块破布胡乱挂在大门两边的石狮上,使它们失却了往日的威严。走进大门,但见整个院子一片狼藉。再进房一看,到处都乱七八糟,不堪入目。整个张府找不到一个人影,就连小猫小狗都见不到一只。
转了一圈,又来到大门边。夫人再也支撑不住了,双腿无力地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无可奈何地说:“成儿呀,我们张家的人也不知是都不在这世上了还是出去逃难了,现如今我们娘儿俩投亲不着,该如何是好呀?”
少爷对目前这状况虽颇感意外,但并不惊慌。见母亲一脸的无奈,他语气平静地安慰道:“娘,事已至此,急也没用,以孩儿之见,有两个选择,一是找地方住下来,等父亲来接我们,再就是去四川找寻父亲。到底何去何从,孩儿听娘的主意。”
这时,只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子,径直来到夫人和少爷面前,深深地施了一个万福,说:“姑母大人好,表少爷好。”
夫人抬眼一看,认出是张府的一名丫环,名叫莲儿。每次回娘家,都是这莲儿伺候她。这莲儿远远看见张府门前有两个人,细一看,认出是姑母大人和表少爷,便急急走了过来。
夫人急切地问道:“莲儿,这张府的人都哪儿去了?”
“回姑母大人话,近段时间,三天两头总是打仗,这一大片的人家都出去避难了。”
“你咋没一起去呢?”
“我母亲病了,老爷让我回去照看母亲,今天若不是进城买药,还遇不上您跟表少爷呢。”
夫人让少爷取出几两银子递给莲儿,说:“买点有营养的东西,回去给你母亲补补身子吧。”莲儿接过银两,道过谢,问道:“如今张府成这个样子了,而且又没人,这兵荒马乱的,不知姑母大人是如何打算的?要不随我去乡下住一段时间?”
少爷说:“娘,依孩儿看,这里若是能住的话,大家也不至于出去逃难。若是让您跟我一起去找父亲,这千山万水的,而且世道不太平,您是绝对受不了的。倒不如您随莲儿去乡下住一段时间,我找到父亲后,就同父亲一起来接您,您以为如何?”
夫人思索了好一阵,虽然难舍少爷,却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少爷毕竟还小,若让他独自去寻找大官人,自己放不下心来,但若不去寻找,一家人又如何才能团聚呢?
见母亲难以决断,少爷说:“娘,您若随莲儿去乡下,孩儿最是放心了。可孩儿牵挂父亲,必须得去寻找,我若不去找他,到时他又到哪儿去找我们呢?”
夫人双眼定定地望着少爷,良久才庄重地点了点头,叫了声“成儿呀”,双手把少爷揽进怀里,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母子二人虽然难舍,最终还是不得不无奈地分开。莲儿扶着夫人站在街边,少爷手臂上挽着个包袱,因不忍再看母亲的泪脸,头也不回地走了。
易风在杭州城的大街小巷转来绕去,终于打听到了张府的所在。他急匆匆地来到张府,却见这张府除了杂乱不堪的房舍外,连个人影都没有。门框上晃动着一个又圆又大的蜘蛛网——看来这房屋已好久没人住了。
见街边有一老头,穿得破破烂烂,靠在一尊石狮边晒太阳,易风走过去问道:“这位老哥,请问这房屋的人都去哪儿了?”
“打仗,逃难。”老头回答得很简单,仿佛多说一个字,都会消耗他宝贵的精力。再问,他就只是漠然地摇头。
易风心想,这么长时间了,夫人和少爷肯定早就来杭州了,只是不知他们是随张府的人一起逃难去了,还是投亲不着去了别处。若要找,还真不知从何处去找呢。如今大官人不在了,再难找,也得把夫人和少爷找到,只是这事急不好,得慢慢来。
易风忽然又想起迷仙洞里的那些财宝,自己千里迢迢来到杭州,就是为了完成大官人的遗愿,把那些财宝交给少爷。可现在少爷身在何处都不知道。这世界乱糟糟的,要想在短时间内找到少爷不太可能,可时间久了,万一洞内那些记号被人无意间给破坏了,到时如何去取那些财宝呢?看来自己得先把寻找少爷的事放一放,必须先回一趟迷仙洞,进洞仔细观察观察,然后绘出一张路线图以备万一。对了,还有黑皮,也不能老让他在那儿等着。
尽管一身疲惫,易风却不敢歇息。他在一家饭馆简单填饱肚子,又找到一处酒肆,灌了满满一葫芦绍兴老窖,然后踏上了返回迷仙洞的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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