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穴宝藏
周大官人同易风带着众家丁及挑夫,自从离开君再来客栈,便马不停蹄地向前急行。一行人饥餐渴饮、晓行夜宿,十多天了,一直未曾停下休息。幸好一路还算太平,郎召一伙也没跟来。
这一天下午,众人正行走间,眼前出现一座大大的村庄,村口立着高高大大的门楼,门楼上方“胡家集”三个字异常醒目。周大官人勒住马,对身旁的易风说:“我们进村休息一天再走吧,大伙这一走,都十多天了,确实太累了。况且过了这胡家集就要进落云山了,到时候会更累呢,你以为呢?”
易风答道:“我看行,不能把人都给累垮了。”
于是,大家簇拥着穿过门楼,进了村庄。只见这村庄不仅大,而且热闹繁华。街道两边,客栈、货栈、茶楼、酒肆、杂货铺、当铺、裁缝铺、中药铺应有尽有。街面上摆地摊的、玩杂耍的、卖膏药的、相面算卦的、卖锄头渔具的一应俱全。
抬眼环顾,有挂招牌挑幌子的;侧耳一听,有高声吆喝叫卖的。刚一置身这村庄里,真还感觉不出它与热闹的都市有何区别。只有当你看到那些一身庄稼人装束的行人,闻到空气中那马粪猪粪的气味,你才能感觉得到,这里确实是一处乡下农村的村镇。
他们在镇东头一家名叫“悦来客栈”的旅店住了下来。吃过晚饭,易风先出去找到一处酒肆,把酒葫芦灌满。然后回到客栈,进了周大官人住的房间,有些话想跟大官人唠叨唠叨。
周大官人见易风进来,向他点了点头,伸手示意让他坐下。易风在周大官人对面坐下来,说:“大官人近日来明显瘦了,这都是一路上操心劳累给闹的。”
“这一路走来,哪个不劳累呀,待会儿吩咐店家,明天把饭菜都丰盛些。你这些天也够辛苦的,多喝点吧,也好解解乏。”
易风笑了笑,说:“晚饭时我把葫芦都喝干了,刚刚才出去把葫芦灌满呢。”顿了顿,又说;“都这么多天了,那郎召怎么就没追过来呢?他只要追上那拨人,就会发现是假的,一定会寻踪觅迹地跟过来的,可这么多天了,却没发现他跟过来的迹象。”
周大官人说:“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他没找准我们的方向,若是这样的话,他早晚会来;另一种可能是他被佛爷感化了,从此就不来了。”
易风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也不便细问,随便说道:“大官人请放宽心,其实他来与不来都无所谓的。”
二人正说话间,店掌柜的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周大官人站起身,满面笑容地说;“掌柜的请坐,我等相扰了。”
这掌柜的年龄跟周大官人不相上下,说话客客气气的:“我们开客栈的,客人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快别说相扰的话。我来是看看贵客还有什么吩咐?若是下面的人服侍得不周到尽管跟我说无妨。”
“明天把饭菜都丰盛些,再往前就进落云山了,说不定想吃点好的到时候还吃不上呢。”
“行,我记住了。”掌柜的说,“听您说要进落云山,看您带那么多箱箱柜柜的,可得小心呀,如今世道不太平,山里闹匪呢。”
周大官人说:“其实我这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那些土匪还不一定瞧得上眼呢。”
掌柜的说:“出这胡家集进山不远,有座山头叫青松岭,没有人敢背一个鼓一点的包袱从岭上过的,更不用说像你们带这么多东西了。”他看了身背长剑、脸现孤傲的易风一眼,自觉话说多了:“看这位英雄一身豪气,一群山匪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恕我多言了。”
易风抱拳一揖,说;“谢谢掌柜的指点,出门在外,凡事多加一点小心总不是坏事。”
见掌柜的告辞退了出去,易风说;“这山里闹匪,别的我都不担心,我就担心大官人您,您这都五十多岁的年纪了,一直都养尊处优,能经得起这折腾吗?”
“唉——”周大官人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无奈:“经得起经不起又能怎样呢?这世道哇。”
沉默了一会儿,周大官人又自语般地说:“沈管家同夫人少爷也早该动身了,现如今不知是到了呢还是在路上?”
易风望着周大官人的面庞,只觉得这些天来,大官人老了许多。
大家好吃好喝地休息了一天,一个个又都精神起来。第三天吃罢早饭,一伙人又都上了路。
走出胡家集不远,易风把缰绳拉了拉,慢慢走着,边走边吩咐道:“再走一段就要进山了,丁黑皮带六人负责保护挑夫和财物,吴二娃子带其余人负责保护大官人。遇到密林和险要之地,都要快速通过,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要停留,后面由我断后。”
太阳刚过头顶,晴了多日的天气开始变了。先是东南方的天际浮起几大片灰云,这灰色的云在西北风的推动下,一大片一大片地从太阳下面拂过。太阳则像小孩子捉迷藏似的,一会儿露一下脸,一会儿又躲进灰蒙蒙的云层里。易风边走边望了望天空,说:“这天又变了,说不定什么时候这雨就下来了,大伙把脚步加紧点,争取在下雨前翻过青松岭。”
渐渐地,路不像先前那般平坦了,这路伸向了一面斜坡。路两边再也不是庄稼地,而是一丛丛荆棘和一蓬蓬山茅草。
再走一段,这路不仅仅是斜坡了,而是呈“之”字形向山岭上绕去。走起来再也不象先前那么轻松,而是越走越让人感觉吃力了——这崎岖的山路可比不得平地上的坦途。
大家终于又踏上了一段平平坦坦的路,只见路两边合抱粗的松树一棵挨着一棵,枝繁叶茂,遮天蔽日。丁黑皮正招呼大家快速通过,“嗖、嗖、嗖……”从树上落下十几个人来,一个个握刀执剑,拦在路中间。
易风心知到了青松岭,大喝一声“冲过去”,一扬手,数枚狼尾钉脱手而出,路中间三名土匪一齐倒地。趁着众土匪一愣神的瞬间,黑皮和吴二娃子护着众人冲了过去。家丁们都挥刀舞剑与土匪撕杀起来,挑夫们挑着木箱继续向前跑去。易风仗剑正要加入战团,忽然从他面前一棵松树上又跳下来一名魁梧大汉。
这大汉人称王杆子,是这青松岭土匪大当家的,只见他手握一杆长矛,口里叫道;“好长时间没碰上炸刺的了,今天还得我王杆子亲自动手了,不过我正手痒痒呢。”说完长矛在地上一点,腾空几个翻身落在了周大官人马前。双脚落地的同时,手中长矛也刺了出去,正中周大官人大腿内侧,周大官人一跟头栽下马来。王杆子挥矛又刺,吴二娃子赶紧俯身护住大官人,王杆子的长矛正中吴二娃子的后背,并顺手将吴二娃子挑向一边。眼看周大官人性命难保,易风无暇多想,手一翻,蝎尾镖终于出手。王杆子举起长矛,正要扎下去,蝎尾镖到了,正中王杆子咽喉。
众匪徒见大当家的死了,一下子乱了阵脚。易风挥剑又砍翻两人,高声叫道:“不要恋战,保护好大官人,快走。”众家丁将受伤的周大官人扶上马背,各自手持刀剑呈半圆簇拥在周大官人马后,急急向前奔去。易风且战且走,几个追来的土匪,都被易风的狼尾钉放倒。
大家一口气跑出了三四里路。终于跟挑夫们会到了一处。见后面再没有土匪追来,易风说:“大家停下来缓口气再走,让我来看看大官人的伤咋样?”
易风一看周大官人那伤,竟然伤在大腿根部,连白森森的骨头都看得见了,鲜红的血把整条裤子都浸得透湿,而且血还在流。易风从马背上取下包袱打开,取出常备的刀枪药敷在周大官人的伤口上,并在包袱上撕下一条布把伤口包扎好。他回头用眼扫了一圈众家丁,见有好几个都挂了彩。他默默无语地给他们都敷上了刀枪药。
易风拉起周大官人的手,由于失血过多,这手冰凉冰凉的。他声音沉沉地说:“大官人呀,这才刚刚进山,就弄得死的死、伤的伤,特别是把大官人伤成这样,我心何安啊。都怪我无能,唉,我还不如吴二娃子,咋就没能替大官人挡上一下呢,惭愧呀。”
周大官人脸色煞白,显得很虚弱,他双眼望着易风,摇了摇头,说:“这都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连多年不用的蝎尾镖都用上了,还要咋的?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地方先住下来。”
易风说:“您说得对,我们得先找地方住下来治好您的伤,只是还得坚持走一段,这儿离青松岭太近了。”
大家又上路向前行进了,走着走着,脚下的路又呈“之”字形向山下绕去。这时已临近黄昏,天色本就有些暗,那天空中越压越低的黑云使得这天色更加暗了。眼看这雨就要下来,天也快黑了,可还看不见村庄的影子,易风心里很是着急。
怕什么来什么,豆大的雨点落下来了。它先是在行人的脸上东一点西一点地敲打,发出警告,提醒行人该避雨了。稍顷,它便不管不顾地、密密麻麻地洒下来。不大一会儿,这一行二十来人全都淋得跟落汤鸡一般。
易风勒住马,说:“大家先停下来,黑皮去附近看看,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再说。”
黑皮刚刚离去,只听周大官人有气无力地说:“快扶我下马,我头晕得厉害,骑不稳了。”
易风赶紧同几个家丁把周大官人从马背上扶下来。易风扶的时候就感觉大官人身上热烘烘的,伸手一探额头,竟然火炭似的发烫。易风心里明白,大官人这伤有可能伤到了男人的命根处,且流了那么多血,现在又高烧,这大山里没医沒药的,性命实在堪忧啊。
黑皮很快就回来了,说:“班头,转过面前这山峁不远,前面好大一个山洞,那洞口足有五丈多高三丈多宽,我们先去那洞中避避雨吧。”
一行人很快进入了山洞,洞口边有许多干树枝,往里一些,地面上还铺着大片大片的干草,看来这里经常有来往的行人停留呢。易风同两个家丁给周大官人换上了干爽的衣服,并扶他躺在一片干草上。其余众人在洞口点燃几大堆干树枝,围着大火烘烤着被淋湿的衣服。
天已经黑下来,看来今晚只能在这洞中过夜了。众人烤干了衣服,找出一些干粮就着洞边的一汪泉水吃起来。黑皮找来一个破瓦罐,洗干净后煨了一点开水给周大官人喂了,再让他吃点东西,他却只摇了摇头。
易风拿一条毛巾在冰凉的泉水中浸湿后,敷在大官人额头上。众人实在太累,吃过后便胡乱躺下了。易风没敢睡,一直寸步不离地坐在大官人身旁。大官人烧得厉害,口里不时地说着胡话,一会儿叫着“沈管家,快叫少爷进房来见我,我有话跟他说。”一会儿又叫着“必成、必成……”——必成是少爷的名字。
易风心里很是不安,他担心大官人出什么意外。
午夜时分,昏睡许久的大官人又苏醒过来,迷迷糊糊地叫着“水、水……”易风赶紧拿来破瓦罐,慢慢给大官人喂了一些水。
喝过水之后,大官人忽然清醒起来,说话的声音跟平时无异:“易风啊,你在周府都快十年了,一直都在为周家里里外外奔波,自己的终身大事都被耽误了。也不知为何,每次我一提及这事,就会惹得你好长一段时间心情不好。这回我若能好,把一切安顿下来,一定得给你把终身大事办了。”
易风轻声说道:“大官人安心养神吧,我一定要给您把伤治好,这事以后再说吧。”见大官人沉沉睡去,望着洞口篝火跳动的火苗,大官人的一番话,又一次将易风的思绪带回到他不堪回首的从前……
(未完待续)
主编|莫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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