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穴宝藏
夜幕沉沉,月朗星稀。寅时已过,卯时来临。周必成同管家朱富带着赎金,挑着灯笼,取道向乌龙寨方向而行。
周必成经历数载漂泊流浪,尝过百般辛苦,如此夜行,感觉平常。而管家朱富却少历艰辛,夜行路上,磕磕绊绊,叫苦不迭。
行不多久,天渐放明。随着夜幕的隐退,晨曦中的群山,渐渐由模糊变得明朗。几缕薄雾飘浮于山腰,几声鸟鸣闻之于深谷,使得群山显得空明而肃穆。周必成和朱富,一前一后急急行走在山岭间,无心观赏风景,唯恐误了时辰。
将近午时,二人终于来到了乌龙寨下。抬头张望,只见乌龙寨建于绝壁根部。巨石垒成的寨墙,犹如刀切一般。寨房沿绝壁根部绵延数十丈远,皆由青石筑就。寨墙外一面斜坡,坡上种有蔬菜及各类果树。坡下一条丈余深的壕沟,呈半圆将乌龙寨围绕,寨内外仅靠一座吊桥相通。
二人正张望间,只见从山坡上下来两名匪卒,放下吊桥,径直来到二人身边,问道:“二位可是来乌龙寨赎人的么?”见周必成点了点头,便将二人带至寨中。
乌龙寨正厅,正中一把雕花交椅上,坐着寨主李俊,只见他一脸斯文,看不出一丝匪气。他左边立着乌龙寨总管孙禄,右边坐着自己的独生女儿李荷。这李荷因独女娇贵,倍受李俊宠爱。她天性爱热闹贪玩,寨内议事或待客,她少有缺席,总是任性地坐在父亲身旁。有时还自作主张,发号施令,闹得父亲下不来台。
周必成同朱富,随匪卒来至正厅。朱富畏畏缩缩,低头而立。周必成虽然年轻,却见足了世面,身临匪穴,并不怯场。他举目四顾,并未见到一张凶神恶煞的面孔,倒是寨主身旁的妙龄少女,一下子吸引住了他的目光。只见这少女中等身材,胖瘦适度,桃圆型的脸上,浮现着微微的天然的笑意,水灵灵的眼睛像闪亮的黑玉,目光热烈而透彻。当周必成不由自主地打量她时,她竟然也大胆地将目光投向他。四目相对,他险些失了神,忘了自己的使命。
寨主李俊开言问道:“来者可是朱府的差使?”
朱富扭动一下低着的头,看了周必成一眼,并未答话。周必成拱了拱手,答道:“本人姓周名必成,乃朱府私塾先生,朱少爷是我的学生,因牵挂心切,特亲来赎人。”看来简单的几句自我介绍,实为证明自己的身份,告诉对方,自己并非朱府的家丁下人。
总管孙禄问道:“可曾带足赎金?”
周必成答道:“既然尊寨开了价,我也代表朱员外应约准时而来,绝对不会少带一文。只是我得见了少爷的面,我们才可人钱两清。”说话时眉宇间显露出不卑不亢的神采。
李俊道:“我乌龙寨也撕过票、杀过人,是那些人爱财不爱命,但对于足钱赎人的主家,本人向来守信。”说罢向孙禄点了一下头。
孙禄高声叫道:“请朱少爷——”
两名匪卒牵着朱少爷的手,应声来到正厅。见少爷毫发未损,周必成从朱富手中接过装着大洋的包袱,上前几步,递给孙禄:“请过目点数。”
孙禄点过数,示意匪卒将朱少爷送到了周必成面前。
李俊挥了挥手,说;“你们可以带上朱少爷走了,回去后代我谢谢朱员外。”
周必成同朱富二人牵着朱少爷的手,转身正要离去,小姐李荷在背后站起,大喝一声:“且慢。”
三人回过身来,周必成正色问道:“这是为何?”
李荷双手环抱于胸,微微偏着头,一脸调皮模样,只见她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朱少爷多么的珍贵,一千大洋太少了,本小姐今天要涨涨价。”
李俊训斥道:“荷儿,不要胡闹,岂不闻盗亦有道,做人得讲信用。这种事若传出去,岂不惹同道笑话?”
周必成义正辞严地说:“若想多要赎金,当初开价时就一口说定,哪有足金赎人之时,临时涨价之理?”
李荷任性道:“你这话说得非常在理,但本小姐今天非得耍一次横,不按本小姐的价,谁也休想离开乌龙寨。”
周必成见李荷那任性的样子,知道这匪穴之中不是讲理的地方。既然自高奋勇来到这乌龙寨,赎回少爷才是当务之急,他不但没气,反而觉得好笑,问道:“小姐非要涨价,证明朱家少爷值钱,只要不是狮子大开口,大不了垫上我教书的工钱,谁让我是少爷的老师呢?”
李荷满面笑容地说:“谁要你加钱了?我才懒得操心钱的事呢,我要涨的价不是钱,是人。”
周必成听罢,一下子懵了:“你要人干什么?我能到哪里给你弄人去?”
李荷竟然捧着肚子笑出了声:“哈哈……,你们俩不是人么?我涨的价是让你们留下一个人。”
周必成脑子里终于拐过弯来,说:“你非得留下一个人的话,就让朱管家留下吧,他一人带朱少爷回去,我不放心。”
朱富一闻此言,双腿竟然微微颤抖,暗然的目光中,尽是乞怜之色。
李荷满脸潮红,笑起来似风中的桃花:“那可不行,朱府里还有好多事等着管家回去忙呢,还是你留下吧。”
李俊终于看明白了,女儿是看中了这姓周的小伙。他举目重新审视周必成,见这小伙子虽一身书生气,但却不卑不亢、气度非凡,也不禁心生欢喜。毕竟几十年为匪,李俊用眼扫了扫女儿和周必成,一锤定音:“好,就依荷儿,周公子留下,朱管家带上朱少爷请回吧,周公子若不放心,我可派两个趟子护送,定会保朱少爷平安回到朱府。”
周必成稀里糊涂被留下来,有些莫名其妙。仔细一想,也许是因为自己私塾先生的身份,被留下来也许是为哪位公子少爷授业解惑吧;也许留下自己,是为了在朱员外那里再敲一笔竹杆,谁知我在朱员外眼里值不值钱呢?他正一边思索一边在院子里散步,一名匪卒来到他面前:“周公子,寨主有请。”
周必成随匪卒来到一间小客厅,只见小客厅正中一张八仙桌漆得透红,桌上的银制茶具擦拭得明亮光洁。桌后一排书架,四书五经、名著经典摆放整齐。桌两边各放一把太师椅,右边坐着寨主李俊,正端着盖碗茶细细品味。见周必成进来,吩咐道:“看坐。”
匪卒搬来一个雕花木墩放在周必成身边,周必成拱了拱手,道声“谢寨主”,正要坐下。李俊向对面伸伸手:“坐椅子吧。”见周必成在太师椅上落了坐,又吩咐匪卒:“奉茶。”
匪卒将茶奉上,见李俊向自己摆了摆手,便退于门外肃立。
李俊将周必成仔细打量了一番,开言问道:“看周公子不像本地人,能否将身份来历告知于我?”
周必成答道:“寨主好眼力,我确实不是本地人,只因与亲人失散,一路寻亲流落至此。”接着便将自己的家世及缘何与父母失散,直至到朱府教私塾,细细地对李俊说了。只是丝毫未提父亲带走的那批财宝,他觉得父亲既然不在了,那些财宝不可能还在,说出来别人不信事小,反以为他胡乱吹虚,实为不美。
李俊听罢,知这周公子乃官宦之后,定然不缺教养,心中又多了几分满意,他轻轻呷了一口茶,又问道:“不知道周公子往后有何打算?”
周必成苦笑道:“亲人久寻不着,这么长时间了,也许已不在人世了。本想着立业兴家,以慰先祖,怎奈如今被留乌龙寨,也不知寨主有何差使,怎由得我呢?”
李俊笑了笑,说:“我也是曾读过几句圣贤书的人,只因逃避恶人的追杀,无奈籍此乌龙寨为匪,不也照样立业兴家么?”
周必成一脸茫然地问道:“您的意思难道是让我入伙乌龙寨,与您一道为匪?”
“也对也不对。”见周必成仍感茫然,李俊说道:“我知你对何故相留困惑不解,也就不跟你绕弯子了。实话对你说吧,我家小姐钟意于你,并且我对你的印象也还不错,将你留下,意在招你为婿,只是不知周公子意下如何?”
其实周必成自从第一眼见到小姐李荷,就怦然心动,只是当时并未往深层里想。此时听罢李俊的话,还是颇感意外。稍稍愣怔,他慢慢说道:“能蒙寨主和小姐好眼相看,实乃晚生之幸。只是落草为寇,实非晚生所愿,还望寨主谅解。”
李俊叹息一声,说:“有谁愿意放着正常的日子不过,非要占山为匪,过脑袋别在裤腰上的日子?我虽因时势所迫,不得已陷入污泥潭中,但我绝不能让我的女儿在这种环境里生活一辈子。寻一处安静的地方,过那种与世无争的日子,是我多年的愿望,离开乌龙寨是迟早的事。”
周必成起身几步走到李俊的面前,倒头便拜:“既如此,晚生乃一流浪之人,蒙前辈不弃,我定当奉您二老若亲生父母,聆听教诲,虔心尽孝。”
李俊起身伸手将周晋扶起,开心地哈哈大笑:“好,既然周公子应允,所幸大家你情我愿,皆大欢喜,那我就早择吉日,为你们二人完婚。”
人生若遇坎坷,诸事总难如愿;一旦时来运转,自然水到渠成。回顾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周必成不禁心生感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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