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末,我和课题组的老师同学们前往东京大学参加第十六届亚洲药物流行病学年会(ACPE)。东京大学隐藏在一片古老的绿荫之中,红砖建筑与苍翠树木交织下,古典与现代相融。这里承载着无数追梦者的理想,脚下的每一块石板仿佛都诉说着过往岁月,曾有无数思想在这里碰撞、萌芽。在这里,人们探寻的不仅是知识的边界,更是内心深处的光明与自由。不知道为什么,黄昏时站在这里,我总能想起博尔赫斯的诗。
药物流行病学是一个较为小众的学科。九年前还在上中学的我选择读文科时,六年前我选择审计学作为本科专业时,我大概做梦都不会想到我有一天会进入这一领域。2022年夏天,当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我也有幸进入到这一真正能够对人类健康福祉产生影响的学科。我从对这一行一无所知,到接受了两年正规的流行病学学术训练后,现在有机会能够和上百位相同领域的专家学者进行交流。我们遇到了非常友好的来自Kappa Medical K.K.的Prof. Keiko Asao和来自东京大学的Prof. Shiori,两位教授对我们所做的真实世界研究和电子病历数据非常感兴趣,同时也向我们介绍了她们正在做的工作,希望能寻求一些合作的契机。我们也遇到了来自相似领域的Prof. Masao Iwagami,他是肾内科的专家,对AKI、AKD等疾病了如指掌,同时也在药物流行病学领域发表过很多高质量的研究成果,在一场论坛结束后,他又热情地和我们进行了后续讨论。在Advanced Pharmacoepi专场,我惊讶于原来有这么多学者在做Target Trial Emulation,因为我也对这一领域非常感兴趣,但目前还在探索中,因此这一专题让我有了非常大的收获。14日的茶歇环节,在大会主席Prof. Nobuhiro Ooba以及来自Nihon University的同学的邀请下,我们也有幸体验了日本茶道,并与主席合影。
安田讲堂的塔尖在晨光里若隐若现,犹如一位守护者,静静守望着校园的每一个角落。而我也有幸被选作大会演讲嘉宾,在这里和心血管领域的同行分享了我近期完成的题为“Associations of Biological Aging with Intraoperative Hypotension and Post-induction Hypotension During Major Surgery”的研究。这是我第一次有机会在国际会议上发表演讲,在古老的讲堂里拾级而上,演讲开始的那一刻,我无比紧张的心情突然平静下来,这是这里浓重的底蕴赋予我的沉着。旁边是来自我的“梦中情校”McGill University的Prof. Kristian Filion,而台下坐的是来自世界各国的专家学者,作为一名硕士生,能够站在这里接受同行的倾听和审视,我由衷地感到荣幸。
这项研究主要说明术中低血压(IOH)是手术中常见且具有潜在危害的现象,已被证明与术后并发症和增加的医疗费用相关。然而,关于生物学年龄对IOH的影响,现有研究尚不充分。本研究旨在评估生物学年龄加速衰老与IOH风险之间的关系,采用回顾性多中心队列设计,纳入了接受全身麻醉下的手术患者。通过表型年龄(PA)方法衡量生物学年龄,并评估PA加速衰老对IOH发生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生物学衰老的加速与术中低血压的发生和严重程度密切相关。尤其在年轻患者、男性以及非心脏手术患者中,这种关联更加显著。研究强调了对加速衰老患者进行术前风险评估的重要性,并建议针对这类患者采取预防和监测措施,以降低术中低血压的风险。在演讲结束后,我也有机会与来自贵州省人民医院的同样对生物学年龄感兴趣的魏凯老师进行交流,他和我分享了他已经在该领域发表的文献,认真学习后我受益匪浅,也有来自其他国家和地区的老师和同学纷纷表示很喜欢我的演讲。同时,这三天聆听了大量的演讲后,我也很高兴地发现,在国际交流合作并没有很多的情况下,我们的研究并没有和国际前沿脱轨或产生巨大的鸿沟,这都给我充满坎坷的学术进程提振了信心。
离开东京的前一天,我和朋友去了浅草寺,龙神像旁的签筒处熙熙攘攘,他们或是善男信女,或是跃跃欲试的游客,但无一例外都是心中有所求的人。怀着好奇心,我也抽了一支签,签文上写着“意速無船渡,波深必誤身。切須回旧路,方可免災巡。”作为一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我并不会迷信于例如“某签非常灵”或“非常不灵”的坊间传言,但人生难以抉择的时候往往需要指点迷津,且这个签文又何尝不是我当下心境的一种折射,欲速则不达。
把不吉利的签纸系成结,留在架子上的那一刻,我仿佛也原谅了目前两手空空的自己,学术让我痛苦,但更让我快乐。命运的齿轮啊,请你继续转动吧!我不奢求不属于我的天降好运,但我也希望,我能在自己热爱的道路上,走得更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