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话红楼：贾芸筹款看炎凉
文摘
2024-10-12 20:31
湖北
贾芸筹款看炎凉
贾芸家里穷，手头又拮据，想谋个差事，找了贾琏，却一直得不到一个准信，这才开始想找内里管事的凤姐。第一次去求凤姐，送点什么东西好呢？贾芸想到了开香料铺的舅舅卜世仁（谐音：不是人）。爷亲有叔，娘亲有舅。贾芸有了难处，首先想到舅舅，本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之事。何况舅舅现开着香料铺，正是贾芸用得着的东西，不愁没有。贾芸道：“有件事求舅舅帮衬帮衬。我有一件事，用些冰片麝香使用，好歹舅舅每样赊四两给我，八月里按数送了银子来。”卜世仁冷笑道：“再休提赊欠一事。前儿也是我们铺子里一个伙计，替他的亲戚赊了几两银子的货，至今总未还上。因此我们大家赔上，立了合同，再不许替亲友赊欠，谁要赊欠，就要罚他二十两银子的东道，还赶出铺子去。况且如今这个货也短，你就拿现银子到我们这不三不四的铺子里来买，也还没有这些，只好倒扁儿去。……”曹雪芹给贾芸这个舅舅取名时就是用的谐音“不是人”，这个舅舅也真不是人，外甥好歹开了口，好歹每样只赊四两，而且承诺八月按数送银子来，只差签字画押按手印。可舅舅却是冷笑着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当时赊欠本是常事，只不过要看赊欠人与被赊欠人的关系，以及被赊欠人的信誉。被赊欠人如果有实力，家底厚，讲信誉，或者与赊欠人有一定的亲属关系，应该都会得到一定额度的赊欠。卜世仁的话也承认了赊欠原本是有的，他铺子里的一个伙计都有权利赊欠，是替他亲戚赊欠的，而且额度是几两银子。最后追收赊欠的方式是大家赔上。当然这都是卜世仁的说道，伙计是有工资的，最不济，从他的工资里面扣下就是了，也不至于大家赔上，这是用来说服贾芸，他不想赊欠的理由。卜世仁的话意思很明显，就是不想赊欠给他这个外甥，什么伙计赊欠了收不回来账，什么立了合同，要罚东道，赶出铺子等都是鬼话，铺子里的伙计都能赊欠，当老板的他倒做不了主，更绝情的是说铺子里没有这些货，就是要赊欠，也没东西赊欠给你，摆明了就是不想给外甥行这个方便。当然后面还有更让贾芸透心凉的话，卜世仁假意留贾芸吃饭，舅妈竟然说只有半斤面，不够吃，还装腔作势叫女孩儿银姐，去对门王奶奶家，有钱借二三十个，用来再去买半斤面。一下子让贾芸彻底看清了人情的冷暖，世道的炎凉。可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邻里中的泼皮无赖倪二，却有一副侠义心肠，对其肝胆相助，让贾芸渡过了难关。原来贾芸从舅舅家赌气出来，不小心撞了一个醉汉，这个醉汉便是紧邻的倪二，专放重利债，在赌博场吃闲钱，专管打降吃酒。这个倪二从事的是什么职业？以什么为生计？从介绍中可以看出，他有二个谋生之道：一是放高利贷，二是在赌场有一份活，专管打降吃酒，吃一份闲钱。就是这样一个人，撞上了贾芸之后，偏要拉住贾芸问个究竟，听了贾芸所说，倪二大怒道：“要不是令舅，我便骂不出好话来，真真气死我倪二。也罢，你也不用愁烦，我这里现有几两银子，你若用什么，只管拿去买办。但只一件，你我作了这些年的街坊，我在外头有名放账，你却从没有和我张过口。也不知你厌恶我是个泼皮，怕低了你的身份；也不知是你怕我难缠，利钱重？若说怕利钱重，这银子我是不要利钱的，也不用写文约；若说降低了你的身份，我就不敢借给你了，各自走开。”一面说，一面果然从搭包里掏出一卷银子来。贾芸听了倪二一番话，心中自然是千肯万愿的，“既蒙高情，回家按例写了文约过来便是。”贾芸知道，应该按照惯例，写下借款契约，契约上注明借款人双方姓名，年月日，借款数额，利钱多少，期限多长等。但倪二却说：“闲话也不必讲。既肯青目，这是十五两三钱有零的银子，便拿去治买东西。你要什么文契，趁早把银子还我，让我放给那些有指望的人使去。”就是这样一个泼皮，倒有侠肝义胆，能够轻财仗义。这和贾芸的舅舅卜世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贾芸先还不信，等到将银子拿到铺子里去一称，十五两三钱四分二厘，可见倪二并未撒谎时，方才确信倪二是在真心帮他。这一故事，让我们在整个红楼的尔虞我诈之中，感受到了一丝人情的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