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心贾琏记花账
《西游记》中有一回书中讲到了开花账的故事。
话说孙悟空因在玉华城丢失了兵器,到豹头山寻找之时,看到两个巡山的妖怪,一个是古怪刁钻,一个是刁钻古怪,正在那里言语,孙悟空前去偷听,一个道:“我们也有些侥幸:拿这二十两银子买猪羊去。如今到了前方集上,先吃几壶酒儿。把东西开个花账儿,落他二三两银子,买件棉衣过寒,却不是好?”
这个小妖说的开花账,就是做假账。
贾琏是贾府中的一个重要人物。在《红楼梦》第二回中,冷子光向贾雨村介绍贾琏情况时说:“这位琏爷身上现捐的是个同知,也是不肯读书,于世路上好机变,言谈去的,所以如今只在乃叔贾政老爷家住着,帮着料理家务。”从这里可以看出,贾琏虽是宁国府的人,却理着荣国府的事。
在荣国府理事之中,可以看出这位花心公子各种开花账的手法。
首先,花心公子有太多的花心开支。一是多姑娘,书中有三处写到。
书中第二十一回写贾琏内惧娇妻,外惧娈宠,不曾得手。有一天,多官的媳妇“招惹的贾琏似饥鼠一般,少不得和心腹的小厮们计议,合同庶掩谋求,多以金帛相许。”可以看出,贾琏要和多姑娘相好,肯定要多付金帛。
后来贾琏真和多姑娘好上了,贾琏的女儿巧姐儿出痘子时,凤姐和贾琏要隔房,贾琏忍耐不住便与多姑娘偷情,当时给多姑娘一些金银财物,具体是:拿了两块银子,还有两根簪子,两匹缎子。
书中第四十五回,鲍二媳妇上吊自缢了,娘家人要告官,林之孝出谋划策叫出几个钱,也就算了。贾琏听从他的建议,然后又命林之孝将那二百银子入在流年账上,分别添补开销过去,又梯已给鲍二些银两,安慰他说:“另日再挑个好媳妇给你。”鲍二又有体面又有银子,有何不依,便仍奉承贾琏。
这是用在多姑娘身上的钱财,虽然不少,但比起后面的尤二姐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六十四回中,“贾琏一面接了茶吃茶,一面暗将自己带的一个汉玉九龙佩解了下来,拴在手绢上,趁丫环回头时,扔撂了过去,尤二姐不去拿,只装看不见,坐着吃茶。”名为送佩玉,实际就是调情。这调情的成本也够高的。
六十五回中,贾珍当面告诉贾琏说尤老娘应允了贾琏的请求,“贾琏自是喜出望外,感谢贾珍贾蓉父子不尽。于是二人商量着,使人看房子打首饰,给二姐置买妆奁及新房中应用床帐等物。不过几日,早将诸事办妥。已于宁荣街后二里远近小花枝巷内买定一所房子,共二十余间,又买了两小丫环。贾珍又给了一房家人,名叫鲍二,夫妻两口,以备二姐过来时伏侍。”
上面是娶尤二姐的费用,光这二十余间房款,就是天文数字。后面还有养活尤二姐的费用。“贾琏一月出五两银子做天天的供给。若不来时,他母女三人一处吃饭;若贾琏来了,他夫妻二人一处吃,他母女便回房自吃。贾琏又将自己积年所有的梯已,一并搬了与二姐收着,又交凤姐素日之为人行事,枕边衾内尽情告诉了她,只等一死,便接她进去。二姐听了,自是愿意。当下十来个人,倒也过起日来,十分丰足。”
如此多的花心开支,贾琏又有哪些收入呢?论官职,是个现捐的同知,应该是个有名无实的虚衔,从没见过他理过什么公事,都是在政老爷处帮着荣府理事,所以官差中他是没有工资收入的。他的收入,无非是在荣府理事,能有一点月例。这个月例,按理不会超过最高层的,贾母、王夫人、邢夫人的月例最高,每月20两银子。他的妻子王熙凤,月例只有5两银子。有次凤姐跟旺儿媳妇诉苦时说“我和你姑父的月钱,再连上四个丫头的月钱,通共一二十两银子,还不够三五天的使用呢。”话里的姑父就是贾琏,也就是凤姐、贾琏加上四个丫头的月钱通共才一二十两。即使按最高的20两月例来算,只怕他娶尤二姐的费用就要攒上几辈子才行。
为了满足贪欲,贾琏千方花心思,百计记花账。平儿有句话评论贾琏:油锅里的钱也要捞出来用的主。
例如鲍二媳妇自缢后的费用是怎样处理的?贾琏命林之孝将那二百银子入在流年账上,分别添补开销过去。
这里所说的流年账,应该就是流水账,如果实际发生了费用,记在流水账上,当然无可厚非。处理鲍二媳妇自缢的费用,怎么好如实反映呢,当然要想别的办法了,于是添补开销,做成其他的开支费用在流水账上开销就可以了。
以上种种,贾琏肯定不是一次两次,贾府上下的人都知道了。俗话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然不会连平儿都说:“我们二爷(贾琏)那脾气,油锅里的钱还要找出来花呢”。说明贾琏贪心很重,即使采用了多种开花账的手法,也难掩众人眼目,不然平儿也不会这样说。光是省亲别墅一项,贾琏就不知要记多少花账。不见贾蔷初办事,到姑苏去买女孩子,他便悄问贾琏:“要什么东西?顺便带来孝敬。”贾琏笑道:“你别兴头。才学着办事,倒先学会了这把戏。我短了什么,少不得写信来告诉你,且不要论到这里。”
贾琏所说的“这把戏”,肯定是开花账的把戏了。贾琏只有将业务弄精通了,才好开花账。如书中第十七回,贾政问贾琏省亲工程装饰装璜需要哪些物资?共有几种,现今得到几种,尚欠几种时,贾琏忙向自己靴桶取靴掖内装的一个纸折略节来,看了一看回答说:“妆蟒绣堆、刻丝弹墨并各色绸绫大小幔子一百二十架,昨日得了八十架,下欠四十架。帘子二百挂,昨日俱得了。外有猩猩毡帘二百挂,湘妃竹帘二百挂,金丝藤红膝竹帘二百挂,墨漆竹帘二百挂,五彩线络盘花帘二百挂,每样得了一半,也不过秋天都全了。椅搭、桌围、床裙、桌套,每分一千二百件,也有了。”仅仅只是装饰装璜的部分物资就有如此之多,贾琏要在其中开些花账,真是轻而易举。
贾琏不知开了多少花账,好不容易才积攒到这些钱财,一古脑儿交给了尤二姐。可惜尤二姐斗不过凤姐,一并被凤姐收了。贾琏挖空心思,积积攒攒,到头来是白忙活一场,
及至要给尤二姐办丧事时,身无分文,还是平儿偷了二百两银子出来给他,才去办理尤二姐的丧事。而且看中的棺材板要五百两银子,也是赊欠的。自然要靠贾琏日后去开花账,才能将其补回来,将棺材店老板的这笔赊欠账还上。
贾琏所做的这些,仿佛只有贾政这个甩手掌柜不知道,直到出了事,贾府被查之后,入不敷出,贾政要了账来看后,急得跺脚道:“这了不得!我打量虽是琏儿管事,在家自有把持,岂知好几年头里已就寅年用了卯年的,还是这样装好看,竟把世职俸禄当作不打紧的事情,为什么不败呢!我如今要就省俭起来,已是迟了。”将责任一古脑儿推到了贾琏身上,却不知他自己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与监督责任!
贾琏等流之所以能够如此放心大胆地开花账,和贾政平常疏于管理,不加监督,对他们放任自由有着极大的关系。如果加强日常审计监督措施,便会及时发现问题的苗头与严重性,也好及早采取措施,严厉制裁,不至于贾琏等如此放纵,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总之:贾琏罪不可恕,贾政责不可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