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起潮落》第二部,第十三章:细皮嫩肉不中用

文摘   小说   2024-07-25 00:00   陕西  

【编者按:李红女士的长篇小说《潮起潮落》第二部,共计三十九万字。计划每隔一天发一章。原文部分章节字数超过一万字,现征得作者同意,拆分部分章节,并根据内容,在章节前添加小标题。感谢李红女士对《椒溪物语》的信任和支持。】

《潮起潮落》第二部,第十三章:




细皮嫩肉不中用

金禄给广乾送东西是为了叫有运上高中。其实金禄对上学的事一点都不上心,但有运上学早,回来顶不了个人使,半大子娃挣不下几个工分,还不如叫那在学校再长一年。前边找过几回,广乾哼哼唧唧,金禄以为那是撬钱哩,就叫婆娘又拿了一条烟给送去了。谁知广乾还是那话,说要不是攒下庆元的娃也是这一级,还用得着叫你五次三番地跑吗?庆元是大队会计,金禄知道真的不行了,只好叫有运补习去了。
天凉了,棉花、辣子都熟得差不多了,金禄就寻思着要出去跑一趟。金禄心野,不爱做瓜果生意,瓜果要鲜,放不得,只能小打小闹。金禄看不上这小动作,他喜欢像批发商那样趸上一大批货,然后放在那儿慢慢消化。这样的感觉很好,也说不清为啥,就是觉得喜欢,觉得大。
金禄提了镢头站在门口,看见双前从巷子出来了,就走下土坡,慢慢地往前走。双前走得急,很快就走过了金禄家门口。金禄听见双前快撵上自己了,一回头,问:“吃啦?
双前应了一声,说:“吃了。你吃啦?”

金禄往前走一步,和双前正好迎面。他把一盒“大前门”塞到双前手里,双前要推辞,金禄用眉目阻止了,双前就把那烟装到裤子口袋去了。金禄和双前并了排走,说:“今儿做啥哩?
“还是那些活,盘粪,翻地。你慢慢走着,槐树下的人等着哩,我先走了。”

双前一边说一边歉意地笑了一下,走了。

金禄知道双前是怕人看见了说闲话,就说:“你走,你走。”

其实金禄巴结队长就是个明事。不巴结你能想干就干,想走就走?但就是一千个人知道一万个人知道,说出来就不好听。这不好听与金禄没多大要紧,金禄从没觉得这有啥丢人的,相反还觉得这是荣耀,是本事。可双前不这样看,他是队长,是干部,他要面子。要把这面子揭了,那他的事也就差不多到头了。
还没到大槐树下,志强过来了,金禄停下脚步,等志强一块走。

志强说:“叔,你也上工啊。”金禄笑了一下:“看你说的,我咋就不上工了?”志强往旁边看了一眼说:“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你最近咋不出去了。
金禄侧着头,小声说:“你连这事也管哪?”志强脸红了,说:“叔,看你说的。我是说我也想出去,你要再去带着我。”金禄笑了,瞅着志强:“我就知道你小子肠子转哩。”然后一本正经地问,“真不念啦?
“不念了,再念又推荐不上。”

“也是。书念上些够用就行了,念那么多没啥用处。”志强听金禄这么说,笑道:“那你咋还叫有运补习去了?”金禄没笑,认真地说:“有运比你小两三岁哩,在屋里也不顶个人使。
志强把脚边的一个土疙瘩踢到一边去了,满脸愁容地说:“我比有运大,可一天三晌在地里能挣下个啥。”金禄没说话,停了一会儿,站住脚,小声说:“过几天我到全县贩辣子去呀,你去不?”志强一下子高兴了:“真的?
广乾过来了,叫金禄,金禄把镢头递给志强,往广乾跟前去了。

广乾说:“丰平中学办了个‘赤医班’,给咱分了个指标。想不想叫有运去?
金禄叫有运上高中,补习,不过就是想叫有运再长一年。现在那学校,成天开门办学,不是搬砖就是拉胡基,能学个啥?“赤医班”,学医的,不管咋,总还有些用处,他说:“那有啥说的。
广乾笑了一下,说:“行,那就这。回头你找庆元开个介绍信,抓紧叫娃去,好像已经开学了。”金禄说:“知道了。回头找你喝酒。”广乾摆摆手,笑:“行了。赶紧叫娃报到去。
广乾走了,金禄想了一下,对志强说:“你给我跑个腿,到学校把有运叫回来。”志强问:“咋啦?”金禄说:“你甭问了,闲了慢慢给你说。”志强就把锨和镢往金禄怀里一搡,大蹦子地跑了。
有运正和一伙娃垒猪圈哩,一听他达叫他回去,不知道出了啥事,跟着志强就往回跑。有运妈看见有运,喊:“弄啥来,弄得像个泥猪。”有运看一眼身上的土,说:“学校垒猪圈哩。”有运妈气得骂:“交那么多补习费,跑那儿垒猪圈去了!”金禄说:“甭骂了,赶紧给那拾掇去。”说完进了伙房,叫有运帮他发面去。
有运第二天就到丰平报到去了。补习班的钱金禄去要,没要下,人家说,这都开学一月多了,不能退。金禄说,那这一年还有十个多月哩。人家说,不管多长,你占了人家的指标,就不能退。
钱没要下,金禄也没生气,不管咋,有运的事总算有了着落。可是他想不通,这都开学一月多了,咋就突然冒出了个指标。有运妈说:“管它哩,咱也没给那少塞。高中没叫咱上,有指标也该轮咱了。
金禄对有运妈的话不屑。但医学比高中好,这让金禄高兴。有钱能使鬼推磨,东西总算没白扔,唉,现在这干部,收了东西能想着你,你就谢天谢地吧。有运妈看金禄没言传,说:“唉,这下成了无底洞了。这学了医总得进医疗站,你不给那塞实在了,那叫你进呀嘛。”金禄笑嘻嘻的,说:“行了,少说些。要能让你进,你赶紧高兴着塞吧。
“赤医班”的教室和一连三排的教室挨着。那时候也不知咋排的,就空了那么一间教室。学校一想,空着也是空着,就给教育局打了报告,说想办个“赤医班”。那时候开门办学兴盛得很,教育局连磕绊都没打就批准了。学校拿到批文,立刻给各大队下了指标。但各大队情况不一样,有同意叫来的,还有不同意叫来的,有的人立马定不下来,有的定下了临报到又说没粮粜,不来了。这一来二去,说是一下没耽搁,但等到正式开课,已经是开学第三周了。
有运是来得最迟的一个。杨家塬本来没有指标,但孟家梁那人寻思来寻思去,说划不来,硬不来了,这个指标才转到有运头上。有运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放秋假的前两天,那一天,梦梦在黑板上布置完作业,站在门口拍手上的粉笔灰,有运过来了,背着两大布袋馍。有运个子不高,比梦梦还瘦,他那崭新的邦硬邦硬的粗布衫子,被那两个大馍袋子勒得前短后长衣角朝天。梦梦嘴咧了一下,没敢笑出声,心想都要放假了还背这么多馍。
有运看梦梦看他,把脸扭到一边,他对他那朝天的衣角一点儿没有察觉。

梦梦看那男生朝旁边的教室走去,知道是“赤医班”的,就转身进教室去了。进去了又回头看了一下,“赤医班”的都是二十老几的大姑娘大小伙儿,有的看上去都有三四十岁,还没见过这么小的。
梦梦进去了,有运一下轻松了。他在“赤医班”的后门口站了一会儿,老师正在讲话,没有人注意他。他看见里面有几个空位子,就瞅准一个蹑手蹑脚地进去了。
老师看了有运一眼,继续讲他的话:“由于种种原因,咱们开学晚了近一个月。所以学校叫我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看咱们是放秋假还是……”老师的话还没完,教室里就炸了。有人喊:“不放不行,不放屋里的秋谁收哩?
“你要来,你就得有个安排。这刚来就回去,还学个啥?”

这个人的话引起了公愤。有人说:“学习重要还是吃重要?没吃的看你咋学哩?”有人嘲讽:“咱又不是正经的学生,甭把学习挂在嘴上,跟真的似的。
那人躁了,大声说:“谁要回去谁回去,不回去的继续上课。不能因为个别人耽搁大家的学习。
“放你娘的屁!”最先说放假的那个人出了粗口,“好像你就是个学习的料似的。有本事到大学里去学呀!跑到这儿学个屁,学完了还不是个泥腿子医生。”有人不高兴了,嫌那人把“赤脚医生”叫泥腿子医生,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说:“叫我说,大队能叫你来学习,肯定不指望你回去收秋。至于那点儿自留地嘛,脚指头动一下都收完了,放不放假无所谓的事。”那人一看那些人都对着他了,骂道:“一点点自留地咋了,一点点自留地就不是地啦?没吃没喝我看你学个球。
老师一看越说越难听,拍着桌子喊:“好了好了!别吵了!安静!安静!”

声音小了,但没安静。

“说的也是实情,谁屋里没地?我也有些放心不下。”

“刚来又要放假,这弄啥哩嘛,练腿哩?!”一个女生抱着头气哄哄地趴到桌子上去了。
老师看分歧挺大,说:“那大家看咋办?拿出个意见,我给学校汇报……”

那个嚷着要回去的大男人突然推开桌子走了,一边走一边嚷:“不念了!去他妈的×,不念能死人啊?
有人看那人走了,嘟囔道:“唉,也不知道能学成学不成。这还真耽搁工分哩。
有运坐在最后头,看着那些比自己大一倍的男人女人吵来骂去,头都蒙了。他一句话没说,后来干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直到下课才被人戳醒来。
学校最后还是决定“赤医班”和其他班级统一行动,放十天秋假。就这样,有运背的那两布袋玉米疙瘩连一袋子都没啃完就又回来了。
有运妈一看有运又回来了,以为有啥变故。一问是放假了,气得就骂:“啥学校,这不是日弄人哩嘛!”金禄没躁,吧嗒吧嗒吸他的烟,等有运妈骂得差不多了,说:“有啥气的?又不是不去了。
有运妈的气没处发,对有运吼:“还不赶紧把馍晾开,叫长毛啊!”有运就赶紧到伙房找笸箩晾馍去了。有运妈又喊:“掰开,掰成小蛋蛋。
金禄看有运晾馍去了,起身往外走。有运妈说:“你弄啥去?这么晚了。”

“我听天民那几个说这两天要贩烟去哩,我去看看,看能不能把有运带上。”

“明儿去不行啊?”

金禄犹豫了一下,说:“早早说了。再说,万一是明天,就耽搁了。”

有运妈不说话了,靠在那儿哼哧哼哧地喘气。

大雁说是知青,但大雁自己都没把自己当知青,天天不是钻在屋里做啥就是和翠莲几个混在一起。知青会她也参加,但会上关于知识青年扎根农村的话,就像是专门给她讲的,只有她能听得进去。西安来的那几个说大雁光知道憨干,也不知道为自己的前途想一下。也有人看不上大雁,觉得她本来就不是正经知青,正经知青谁跟着他妈下乡?还下到自己大队里。大雁不管他们咋说咋想,反正她觉得既然已经响应毛主席的号召上山下乡了,就应该“既来之,则安之”。刚下来就满腹牢骚,啥也不想干光想回城肯定是不应该的,也是不可能的。雁知道,他们不安心是因为他们只身在外,她不一样,她家在这儿,她妈在这儿,她心慌啥?不但不心慌,她还充实得很忙得很。她有四个妹妹,全家的生活就指着她和她妈,她没有工夫坐在那儿发空牢骚,最重要的是她不能虚度光阴,她等着挣工分等着做饭。以后的事她没想过,也不想想,以后也许能工作,也许不能,反正她做好了长期扎根的准备,党叫出去就出去,党不叫出去就在农村待着,这才是真正的“一颗红心,两种准备”。
大雁天生朴实,和那些大城市来的知青站在一起总有些格格不入,但和村里那些姑娘混在一起却亲切得很,自在得很。村里人都说大雁艰苦朴素吃苦耐劳,那些姑娘更不把大雁当外人,偷豌豆撅苜蓿都把大雁叫上。尤其是翠莲,天天和大雁搅混在一起,连睡觉都把大雁拉到她屋里去了。
“婶,就叫大雁和我去睡吧。反正我一个人,那么大的炕。你看你这炕,有多挤呀。”翠莲一次又一次地央求蓝方辛。
蓝方辛总算同意了,说:“不是我不让大雁和你睡,我是怕给你达你妈添麻烦。”翠莲拉着大雁的手,说:“没事,我达我妈都喜欢大雁得很。
“那行。晚上早点睡,别吵闹。”蓝方辛叮咛道。

大雁真的和翠莲睡去了。大雁一走,炕空空的,蓝方辛的心也空空的。除了大雁,这屋里没一个能跟她说话,梦梦大一点,但梦梦经常在学校。算了算了,哪有那么多话,一天累得骨头都散了,还有工夫说话。蓝方辛想着,呼呼地睡着了。
大雁跟着翠莲学了很多针线活。最让她上心的就是那花鞋垫子,那红红绿绿的线,繁繁复复的图案,简直跟艺术品似的。大雁试着给梦梦纳了一双,梦梦一看,说:“金花也会纳,是给她女婿娃纳的。”大雁急了:“胡说啥哩?
蓝方辛听见了,说:“梦梦说得对着哩。这就是给女婿娃做的活。咱没工夫,随便纳一纳能穿就行了。
大雁不说话了,拿着鞋垫子不知道咋办。过了一会儿,又问梦梦:“要不要?”梦梦接过鞋垫子,认真地说:“我说的是真的。
蓝方辛说那话的时候并没在意,但过后她突然意识到,农村人订婚早,像大雁这么大的怕都数不出几个了。往前的路是黑的,中央一再号召知识青年扎根农村扎根边疆,万一将来大雁真的留在了农村,这婚姻的事就麻烦了。想到这儿,蓝方辛一下子紧张起来,心里说,该给大雁张罗对象了。
这一天,翠莲又来找大雁。蓝方辛说:“翠莲,你教大雁纳的那鞋垫子好看得很。”大雁看她妈又说这事,不好意思了。翠莲不知道其中的事,说:“那是大雁手巧,一学就会。
蓝方辛有意要和翠莲拉话,她对农村的事也是知道一些的,就问:“你纳了多少双啦?”翠莲羞答答的,说:“有十几双了吧。”大雁看她妈没有怪她的意思,插嘴说:“还有好多鞋底子。纳的都是麦穗子啥的。”大雁成天跟翠莲在一起,翠莲把她的陪纺都给大雁看了。翠莲打了大雁一下。
蓝方辛问:“有对象了吧。”翠莲点了一下头。

“在哪儿?”

“在西向窑。”

“哦。那近得很。”

翠莲看蓝老师很欣赏,自豪地说:“是我达给定下的。”

“定了几年啦?”

“七八年了。”

“女婿娃长得亲吗?”蓝方辛从来没这么俗套这么啰唆过,这些事她从来都是不屑于说不屑于问的,可今天她对这事不厌其烦,兴致勃勃。翠莲笑了一下,点点头,然后问:“婶,你咋还不给大雁寻对象哩?大雁比我还大哩。”对象的事蓝方辛已经给大雁提说了,可大雁还是打了翠莲一下:“胡说啥哩。我有多大?比你大几天?
蓝方辛没管大雁,笑着说:“我们刚回来,到哪儿寻去。”翠莲嘴快得很,马上接了蓝方辛的话:“婶,我给你说,北巷子三婆说媒说得可好了。我这媒就是她保下的。”翠莲说最后那一句话的时候,有点害羞又有些得意。
“我们大雁不比你,我还指着她给我撑这个家哩。”

翠莲看看大雁,又看看蓝方辛,犹犹豫豫地说:“你是……你是说……给大雁招女婿?”蓝方辛很无奈很肯定地看着翠莲:“那咋办?你看我这一家子除了大雁我指得上谁?”翠莲不说话了,心想:这下惨了,好对象谁愿意上人家的门?可是她没说,这话说出来伤蓝老师也伤大雁哩。
翠莲把大雁的事给老六说了,老六可不像翠莲那么发愁,他说:“招女婿就像寻媳妇,用不着管那边家里的境况,只要人好就行了。比寻婆家还简单哩。
翠莲立马把老六的话给大雁和蓝方辛说了,蓝方辛说:“你达热心得很。到时候就叫你达给大雁瞅个对象。”翠莲爽快得很:“能行嘛。
翠莲回去就缠着老六给大雁说对象,老六笑着说:“你把我弄成媒婆了。”

翠莲说:“大雁跟我这么好,你又不是不知道。随便谁给说个对象,你能放心?”

老六笑道:“我女子这嘴,能得很。”翠莲也笑,三分撒娇七分自豪地说:“跟你学的嘛。
老六为大雁的事专门找蓝方辛来了,蓝方辛笑着说:“啥事都叫你操心哩。”

老六说:“这话说的。翠莲给我说这事,我一想,就是的,大雁不小了,该找婆家了。”蓝方辛刚要说话,老六说,“我知道,咱这情况我知道。叫我说,咱不挑地方不挑家境,咱就挑两样:第一身体要壮,第二模样要好。咋样?”蓝方辛笑了:“我就是这意思。
“那行,我就去张罗。”

蓝方辛把老六送到门口,又说了一次拜托。老六豪爽地摆摆手:“啥拜托,自家的娃说啥拜托不拜托哩。
这话听着别扭,但蓝方辛知道老六是好意,就笑了一下说:“那行,回头谢你。”老六又摆摆手:“不谢不谢。”心里却受用得很。
老六对大雁的事上心得很,不长时间就给说了一个,盘岭的。那人个子不高,但壮实,模样也还说得过去,可那人提出要马上过来,这叫蓝方辛措手不及。前几天还为找对象的事发愁,现在突然说要结婚,这弯子蓝方辛有点转不过来。还有这一提亲就结婚,甭说大雁,蓝方辛都觉得滑稽。更要命的是,她一共就这一间房子,结婚,往哪儿结呢?
“看能不能缓一缓,等明年把房盖了就好说了。”蓝方辛说。

老六把这话给男方回了,男方的态度很坚决:“愿意就结,不愿意就算了,拖拖拉拉等上半年,算咋回事哩。
蓝方辛见过急的,没见过这么急的。想想也是,人家弟兄七个,要不是娃多急着往外撵,谁愿意招赘倒插门呢?
这事只能算了,老六也知道,这婚是没地方结的。

老六又给说了一个,个子高大高大,眉目也看得过眼,但就是老糙得很。大雁不愿意,老六说:“找对象哩,又不是揭年画哩,细皮嫩肉不中用。”翠莲也说:“你挑得细得很。
后来,再没见老六的消息。蓝方辛问翠莲,翠莲说:“我达说,不急,他操心着哩。大雁是城里娃,眼高,他知道。可像大雁这么大的,要找个可心可意的,不容易哩。还叫我给你和大雁说,不敢太挑剔,越挑越耽搁哩。”蓝方辛说:“回去给你达说,就说我谢谢他哩。
“谢啥哩。我达说来,大雁跟他的女子一样,他操心着哩。”

老六的话给蓝方辛提了个醒,蓝方辛越发觉得事不敢再耽搁了。她又托了几个人,还叫大雁给右仁写了信,说叫看看高城那边有没有合适的。反正是招赘,远不远没多大关系,只要人好就行了。


李红,女,陕西作家协会会员,著有长篇小说《潮起潮落》三卷本(第一、二卷已出版)。诗歌、散文、评论散见于《诗刊》《文化月刊》《文谈》《陕西日报》《光明日报》《文艺报》《新西部》《华文月刊》《衮雪》等报刊,以及“中国作家网”、“中宏网”、“新西部网”、“陕西文谭网”等媒体平台。


椒溪物语
在文字里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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