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起潮落》第二部,第十五章:你那女婿娃长得那么亲

文摘   小说   2024-07-29 00:03   陕西  

【编者按:李红女士的长篇小说《潮起潮落》第二部,共计三十九万字。计划每隔一天发一章。原文部分章节字数超过一万字,现征得作者同意,拆分部分章节,并根据内容,在章节前添加小标题。感谢李红女士对《椒溪物语》的信任和支持。】


《潮起潮落》第二部,第十五章:



你那女婿娃长得那么亲

期中考试以后,梦梦的名声越发大了。原先大家只知道梦梦学习好,没想到这一正式考试梦梦的成绩竟然排在全年级第一,还在全县质量检测评比中名列第三。她被评为学校“活学活用”标兵,还受到学校和县教育局的通报表扬。

明天就要开报告会了,梦梦拿出发言稿又改一遍。事迹已经很清楚了,她现在主要要在每个事迹的前面或后面加上一段毛主席语录。下午团委书记冀老师专门找梦梦谈了话,说这次报告会是“活学活用”报告会。这次报告会的意义就是要让大家知道毛泽东思想永远是我们行动的指南,力量的源泉,我们取得的每一项成绩,都离不开毛主席的教导。只有认真学习毛主席著作,才能战无不胜,勇往直前。

团委书记的话让梦梦又激动又愧疚,因为事实上梦梦并不是在所有的时候都能想起毛主席的教导。比如听课写作业,她就只是认真,并没有考虑别的。再比如考试,她一拿到试卷,满脑子就只剩下与试题相关的东西,专心致志旁若无人,根本就顾不上想毛主席语录。她甚至从来都没想过她为什么学习,学习对她将来有啥用处,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她将来会做什么。很多人不爱学习,都说学习无用,但梦梦就是爱学习,爱认认真真地学习,她没有明确的学习目的,她只是觉得这是一种挑战,她很享受这挑战的过程。

当然,她不能这样写,这样写会让所有人失望,也会让她的事迹失去耀眼的光芒。她拿着她那厚厚的《毛主席语录》,一遍一遍地翻找,那上面汇集了毛主席关于各个方面的教导,她可以从那些大量的教导中筛选到她觉得最合适最有力的语录。她一边找一边感慨毛主席怎么这么伟大,他竟能为我们每一件事情都指明方向,她悔恨自己平时对毛主席语录学习不够,以至于现在才手忙脚乱,挖泥补墙。

已经找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的比较和定夺。梦梦一边看稿子一边琢磨那些语录,看应该加在什么地方更合适。她太专注了,以至于王爱社叫她的时候她竟恍若在梦中。

“梦梦,你出来一下。”王爱社手里拿着一沓东西,站在梦梦桌旁。

王爱社说话本来含糊,他那厚嘴唇里总有无穷的口水在浩荡。加上王爱社对梦梦总有一种莫名的自卑与紧张,话就说得越发含糊,仿佛刚写完的毛笔字突然被水泼了,洇得只剩下墨迹看不清字形了。

梦梦还在想她的事,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嗡嗡了一下,仿佛有仿佛没有。王爱社又说了一遍,声音大了些:“赵梦,你出来一下。

梦梦这才听见有人叫她,她抬起头,是王爱社。

“咋?”梦梦看着王爱社,迷迷糊糊,还没有完全从沉思中出来。

“你出来一下。”王爱社没说啥事,给梦梦比了个手势,就自顾自地往教室外面去了。

王爱社现在是一连三排的团支部书记,又是梦梦的入团介绍人。梦梦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跟着王爱社出了教室。

王爱社在教室外面的树下停住了,说:“你再写一份申请。”梦梦一听是这事,有点急:“咋又要写?我都写了好几份了。 王爱社很兴奋,话也说得利索,没等洇开就跑出来了:“这一次不一样。你现在是学校的‘活学活用’标兵,下一批团员肯定能有你。

梦梦没有说话。上一次她的申请没有被批,她难过了很长时间。但她不敢流露出来,怕别人说她对组织有意见有情绪。她也不想让人说她软弱,经不起一点点打击和考验。她想了一下,觉得王爱社说得有道理,她也相信下一次她的申请肯定能被批。

“不是,我现在没工夫,我正在赶明天的发言稿哩。”梦梦说。

王爱社立即把那一沓纸递到梦梦手里,说:“我早给你准备好了。这是我给你挑的几份申请书,你拿去参考一下。”梦梦看了一下那些申请书,又还给了王爱社,说:“算了,还是我自己写吧。

赖长明不知啥时候出来了,一把抢过王爱社手里的申请书,说:“行嘛,团支部书记拿着别人的申请书拉拢人哩。”赖长明说话底音很重,语速很慢,仿佛一口轰鸣的古钟。

王爱社没想到赖长明跟出来了,有点慌,辩解道:“赖长明你胡说啥哩?我这是帮助同学进步哩。”王爱社一急,口水又把厚嘴唇浸湿了,有一滴没来得及浸润嘴唇,直接从嘴角流下来。梦梦感觉到了,把眼睛朝向一边。

赖长明很得意,晃着那一沓东西,歪着头问:“那你咋不帮助我哩?”

王爱社不搭赖长明的话,他知道赖长明故意闹哩,赖长明是班里第一批团员,他还要啥帮助哩。

“拿来,赶紧给我。”王爱社说。

赖长明不给,翻着申请一个一个地看:“叫我看都是谁的。”王爱社急了,一把抓过申请书,最上边那一页被撕开了。

梦梦看他俩在闹,说:“没啥事我进去了。”王爱社正拿着申请书一页一页往平的抚,看见梦梦走了,赶紧也往教室走,一边走一边说:“写好点儿,这一学期就这一批了。

赖长明一看梦梦往教室去了,不和王爱社贫了,说:“赵梦,你等一下。”

梦梦不喜欢赖长明,不喜欢他的自作聪明,不喜欢他总拿别人当猴耍,她也不喜欢他那每天都熨得平平整整的红卫服,更不喜欢他那又慢又重的钟声。

他让她觉得压抑,她甚至怀疑他在做作,她不明白十几岁的孩子怎么能发出那么厚重的声音。还有,赖长明叫她老是连名带姓,一本正经,仿佛学堂里的老先生。

但梦梦不得不承认,赖长明的确聪明,在这个班上,如果还有一个能和她拼个难分高下的,那就是赖长明。

梦梦停住脚步,问:“咋?”

王爱社看梦梦不走了,也停住脚步往回看。赖长明用手阻止了王爱社,王爱社就三步一回头地进教室去了。

赖长明走过来,把一双白色的线手套塞到梦梦手里,说:“明天要到砖窑上去劳动……”

“我不要。”梦梦把手套塞回赖长明手里,转身走了。赖长明压低声音喊:“哎,你拿着,刚出窑的砖烫得很。”梦梦回来了,赖长明以为他的话起了作用,脸上浮起胜利的微笑。

梦梦问:“明天不是开报告会吗?”

“不知道。那也许是后天吧,反正我听几个老师在那儿说哩。”梦梦疑惑地看着赖长明,赖长明说:“真的。今天早上我从水房路过,听见……”

梦梦“哦”了一声进教室去了。赖长明看梦梦走了,急了,可梦梦头也没回,他只好把伸出去的手套收回来,塞在他那西式的裤兜里。他浑厚而平缓地咳了一声,然后目不斜视地回自己位子上去了。

梦梦的思路被打断了,她一边翻稿子一边想入团的事。金花的头出现在梦梦旁边的窗户上。窗户底层是一排毛玻璃,专门用来阻隔内外视线的,但金花个子高,毛玻璃只能挡住金花的脖子。金花为此很骄傲,她叫梦梦从来不用到教室门口抛头露面东张西望,也用不着隔着毛玻璃乱敲乱叫,或者像那些半高不高的人,隔着窗上蹿下跳。她只要往那儿一站,她那漂亮的小脑袋就清清楚楚地出现在毛玻璃上边的透明玻璃上,梦梦一看就出来了。

梦梦顺着“赤医班”往楼头走。“赤医班”那些人都趴在那儿看书写笔记,几乎没有说闲话的人。那个小个子男生没见,趴在那儿都差不多,都是一个脑袋两只胳膊,不仔细看很难看出谁是谁。

梦梦往里看了一眼就过去了,她对“赤医班”的人不熟悉,没必要一定要知道谁是谁。

金花已经在楼头等着了,漂亮的小脑袋不停地往这边张望。梦梦问:“咋,有啥事哩?”金花伸了一下脖子:“没事就不能找你啦?

“不是不是。我是说,现在上自习哩,有啥赶紧说,我还忙着哩。”梦梦说的是实话,她现在能够自由支配的时间差不多只有晚自习了。

“就你忙。你看有几个人把自习当自习哩。”金花嗔道,没真生气。

梦梦也没生气,说:“你说那弄啥哩,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不爱学习?我刚从‘赤医班’过来,看见那一伙人都趴在那儿学习哩。

“‘赤医班’?‘赤医班’是‘赤医班’,咱是咱。‘赤医班’学完了回去就能用,咱学下有啥……”金花还想说,梦梦打断金花:“有啥事赶紧说,我真的忙着哩。

梦梦突然把话题拽回去了,金花有点反应不过来,她“哎”了两声才想起她找梦梦的目的,她说:“你不是叫我跟赵清明借书哩吗?

梦梦愣了一下,想起放秋假前和金花说的话。这事她都忘了,金花倒还记得。梦梦笑了一下,问:“赵清明回来啦?”金花看梦梦有兴趣,情绪又高涨了:“早回来了。不过你那事我也早忘了。这时间也太长了!”金花为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然后接着说,“今天我看见赵清明在那儿看书,看得头都要塞到书里去了,我就笑,笑那‘清水丸子’就剩下把书吃了。这一笑,你猜咋?

金花停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着梦梦。

“咋?”梦梦看着金花,不知她发现了啥新大陆。

金花很得意地伸了一下脖子:“突然想起你叫我给你借书的事来了。”梦梦的好奇心一下塌软了,她笑了一下,说:“书借到啦?”金花说:“赵清明一会儿就来,你自己问。”梦梦没想到金花会弄出这么叫人啼笑皆非的事,有点急了:“我就随便说一下,你把人家叫出来弄啥来了?

“看看看,还城里娃哩!一个赵清明把你吓成这了。”金花又开始戏谑。梦梦急得直跺脚:“不是,你……”金花看梦梦真的急了,说:“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不知道要借啥书……”还没说完,赵清明从教室出来了,金花说,“来了,赵清明来了。你自己慢慢问,我走了。

梦梦一抬头,赵清明真的来了。二连三排就在“赤医班”后头,赵清明已经走到二连三排和“赤医班”中间了。

梦梦拉住金花不让金花走,但金花挣脱了。走时还给梦梦一个鬼脸:“他要是不借,你给我说。”弄得梦梦哭笑不得。

赵清明看见金花走了,脚步渐渐放慢了。他有点紧张,还没走到梦梦跟前就说:“金花说你要借书哩。

梦梦正不知道说啥,听见赵清明这么说,就说:“金花说你成天看书哩,我就想看有啥好书没有,借过来看一下。”赵清明把脸朝向一边,说:“我也没啥好书。胡看哩,逮着啥看啥。

梦梦不知道该说啥了。她笑了一下,有点尴尬:“那就算了,我就是随便问一下。

俩人无语。赵清明转了两次身子,换了两次脚。

梦梦想起锨的事,说:“哦,你那锨还在我那儿。”

“不急,先放你那儿。”赵清明对锨的事似乎没有多大兴趣,他把脸转过去,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来,把两本杂志递到梦梦手里,“你先看着。等我再到县里去的时候,看能不能买到啥书。”梦梦惊奇地看着赵清明,说:“你还要到县上去?

赵清明兴趣一下子来了,人也镇静多了,他说:“我被选到县足球队了,过些天还要去训练。教练说,开春地区要举行联赛,到时候我们就代表平金县去参加。

“是吗?”梦梦也兴奋起来,一下子没了刚才的尴尬与拘谨。她对赵清明佩服极了,甚至可以说是仰慕。她心里涌起许多话,那些话在她心里左翻右滚上下激荡,让她不知从哪儿说起。

“祝贺你啊。”

梦梦的话简单得连她都没想到,那些挠心挠肺的话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只剩下声音是热烈的。

赵清明没说话,又换了一下脚。他想说“谢谢”,可他觉得别扭,他不习惯说这两个字,说不出口。可是不说话也别扭,他笑了一下,算是对梦梦的回应。

光线太暗,梦梦看不见赵清明的表情,她只看见赵清明又换了一次脚。过了一会儿,赵清明说:“我走了。”说完抬脚就走了。他走得很快,梦梦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在两个教室的中间了。那里正是他来的时候梦梦看见他的地方。

梦梦看了赵清明一眼,又看了看手里的杂志,兴冲冲地回教室去了。

赖长明没有说谎,他们排和六排被安排到砖窑搬砖去了。不过不是第二天,而是报告会的第二天。

赖长明的手套还在裤兜里装着,瞅着一个机会,又要给梦梦。梦梦一躲,掉在地上了,几个同学看见了,哧哧地笑。梦梦压低声音说:“请你不要再搞这事了,你这是害我哩。

赖长明还想说啥,梦梦已经扎到人堆里去了。

梦梦又瘦又小,但干起活来却是拼着命的。那一天他们的活不是出窑,而是装窑。梦梦叫那师傅给她多放些,再多放些,那师傅说:“不敢,这是泥坯子,重得很。”梦梦说:“没事,我能搬动。

那师傅犹豫了一下,又给梦梦加了一块。梦梦掂了一下,说:“师傅,再加一块。”那师傅直摇头:“不行不行,再不敢了。

“师傅,我能搬动,你就再加一块吧。你叫我等在这儿,还浪费工夫哩。”

那师傅摇了一下头,又点了一下头,说:“这女子人不大,心大得很。”说着又把一块砖坯放在梦梦那快要抵住下巴的砖摞子上,叮咛说:“小心啊。

“知道。”梦梦应了一声,高高兴兴地走了。师傅叹了一声,对旁边的同学说:“回去给你们老师说一声,叫好好表扬一下。

师傅的话叫梦梦很不自在,觉得好像她这么出力干活就是为了叫老师表扬似的。但心里还是乐滋滋的。

搬泥坯子的活的确有些重。那泥坯子死沉死沉,不像烧成了的砖多少还有些轻灵。梦梦的胳膊有些受不住了,又酸又疼,但已经起了头,梦梦不好意思缩回去,只能咬着牙坚持。昨天她刚在报告会上发过言,她不想被人耻笑和责骂,她拼尽力气,一遍一遍地在心里默念毛主席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但不管咋念,她的胳膊还是越来越不是她的了,腿也越来越挪不动了,念到最后她仿佛被人掏空了似的,一阵阵发虚,除了“下定决心”四个字,啥也念不出来了。

梦梦的胳膊肿了,疼得碰也不敢碰。不光胳膊肿了,手也肿了,胀硬得打不了弯。她龇着牙,心想多亏是星期六,要不然这笔都没法捏了。其实捏不捏笔对好些学生来说完全无所谓,但梦梦不行,作业、课堂笔记、日记她一样也不想落下。

梦梦他们回来的时候,其他排的学生已经回去得没几个了,校园里空荡荡的,一片静寂。梦梦拖着灌了铅似的身子走进宿舍,金花还在等她,梦梦一阵感动。

她仰躺在铺上,有气无力地说:“叫我伸一下腰。”

金花没催她,端过一个缸子,那是她给梦梦打下的水。她把它递过去说:“看把你挣得不长了。”梦梦一激灵,坐起来了:“还能挣得不长了?”金花一本正经地说:“真的,我哄你弄啥哩?你知道——你不知道——就是我队里那‘半截子’,就是小时候扛活挣了。五十几了,还没你高哩。

梦梦的心沉了一下,没说话。她接过缸子喝了一口,说:“那有啥办法。自己的事不想干就不干,集体的事你没法耍奸偷懒。”金花说:“那你才说错了。叫我说,集体的事才不用扑着干。为啥?你不干还有人干哩。自家屋里的事你不干还在那儿堆着哩,你想绕都绕不过去。

金花的话也有道理,但这道理在梦梦这儿就不是道理。梦梦跟她妈一样好强,不想叫人说半个不字。再说了,她还要入团,要是连这点儿觉悟都没有,她自己都觉得羞耻。金花从没想过这些,她一上中学就入团了,入了团就一直是组织委员。她一共就写过一份申请书。

梦梦心里有点乱,放下缸子,说:“走,不说了,爱咋咋去。”说着就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袋子里还有两个馍,毛已经长得绿莹莹的了。梦梦掏出来递给金花,她家没养啥,她妈不叫养,说在人家家住着已经给人添麻烦了,再养啥,弄得乱哄哄的,不好。

金花接了馍,用手帕包了,塞进她那装满鞋底子袜垫子的布袋里,说:“今儿我家那猪可享福了。”梦梦的袋子是空的,她从褥子下面拿出赵清明给她的那两本杂志塞到里边,说:“走。

“你把那也拿回去?”金花叫道。

“放在这儿不放心。万一丢了没法给人还了。”金花不说话了,背起她那鼓鼓囊囊飞着两道褶边的花布袋说:“走。

金花走在前边,梦梦跟在后边。看着金花那鼓鼓囊囊的布袋,梦梦笑了,说:“你看你那布袋,撑圆了,蛮好看的。那两道褶边,真的像要飞起来似的。

金花立刻回过头:“你要喜欢,我啥时候给你做一个。”梦梦摇头:“我不要,我不爱背那。唆的。

金花看着梦梦,说:“梦梦,我说话你可甭生气。”梦梦笑道:“你还没说哩,我生啥气?”金花说:“我咋觉得你就不像个女娃子。”梦梦笑了:“女娃子是啥样子的?

金花想了一下说:“女娃子就要恋活。你说你成天抱着书,要是以后嫁了人,不会做活那可咋办呢?”梦梦就笑,笑得差点岔住气:“我才多大?我想那么远!”金花说:“我是说以后。

“以后再说以后吧。现在我的任务就是学习,进步;进步,学习。”金花羡慕地说:“我要能像你就好了。

梦梦知道金花的意思,金花家的活全指靠金花。她安慰说:“你也挺好的,你那女婿娃长得那么亲,又干得好。你就等着嫁人做新娘子吧。”金花害羞了,捶了梦梦一下:“去你的。”脸上却是无限的满足与幸福。




李红,女,陕西作家协会会员,著有长篇小说《潮起潮落》三卷本(第一、二卷已出版)。诗歌、散文、评论散见于《诗刊》《文化月刊》《文谈》《陕西日报》《光明日报》《文艺报》《新西部》《华文月刊》《衮雪》等报刊,以及“中国作家网”、“中宏网”、“新西部网”、“陕西文谭网”等媒体平台。


椒溪物语
在文字里呼吸。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