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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二)｜ 谷力回忆录之二
StevenGu(洛杉矶)
回忆录第一部分讲到国兴、富森等人在酒店为我摆宴接风。
这第二部，就以我和《北京人在纽约》主角王启明同样在美国打的第一份工说起吧。
我们都是从洗碗工做起（是餐馆里最低级的工种就连餐馆打杂工都不如）。只不过是王启明幸运的遇见餐馆老板娘阿春，而我幸运的是在东园餐馆只做了20天后，就进了一家禽肉类食品加工厂，遇见了我赴美后第一位贵人，他就是广东籍的老板阿梁……
我到美国三天后，我们这帮在洛杉矶的天津人，分乘三部汽车一起前往赌城，去迎接1997年跨新年晚会。
从洛杉矶开车到拉斯维加斯的车程不到四个小时，当我们开进赌城，映在眼前是拉斯维加斯大道，它是拉斯维加斯最繁荣的街道。
这里灯光璀璨, 汇集了最豪华的酒店, 赌场，餐馆与购物场所，可以说是拉斯维加斯的灵魂与象征。
如果从酒店排名来看，那么可以说世界排名前二十五名的酒店中，有十八家在这里；如果按房间数量多少来计算，那么这里共拥有6万7千间酒店房间。
大道上最突出的是几乎每家大型酒店和赌场都有自己的主题，成为世界娱乐城。
以地域为主题的酒店，通常将世界各地的地标建筑造在了这里：你可以看到埃及金字塔，巴黎埃菲尔铁塔，纽约自由女神像，威尼斯的运河等等……
其他主题则有凯撒宫大酒店的罗马文明，百乐宫酒店（又译美丽湖酒店）的音乐喷泉，米高梅大酒店的狮子，神剑大酒店的英国圆桌武士传说，海市蜃楼酒店的火山爆发，马戏城大酒店的马戏团等等。
每天晚上各酒店的景观灯全开，争奇斗艳，各有特色，把拉斯维加斯点缀成一座不夜城。除了大型酒店外，这里也有一些小型景点，如M&M世界，探险拱顶主题乐园等。此外，这里也是大批美国人，欢庆新年、灯红酒绿的地方。
看到这一切我回想起十年前，我曾从珠海拱北乘游艇，围着澳门葡京赌场转圈从没进去过赌场，而今成了“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了个够！
我们首先来到新纽约大赌场，老虎机不停转动着并传出“咚咚”的音乐声，此时我见黄国兴放入100美金在吃饺子老虎机里，还没有五分钟的时间，这台老虎机头顶灯突然闪起灯来！璐璐在旁边大声喊着：“国兴爆机了！国兴爆机了”！
大家伙都围了上去，向他来祝贺同时也在等待赌场工作人员，验证读取这台机器打印的数据……
最终除从老虎机退出本金筹码币21美金，当作小费给了这位工作人员之外，共获得七千六百元的奖金！
我们大家陪同国兴来到Cashier（帐台），兑换现金后集体来到了中国城，在一家拉斯维加斯最有名的中餐馆三和酒家大吃了一顿……
饭后大家回到下榻的酒店，而国兴还有其他人继续“乘胜追击”！
我独自一人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前思后想，这难道就是我来美国与他们一起去“拼搏”赌场吗？而我马上有了答案：不！我来美国拼搏目的，就是来创业要走自己的路，并有朝一日能把国内的家人们，都全部接来美国团聚！想到这我马上开始筹划，今后在美的长期计划！
首先，我要找份工来养活自己。这洛杉矶地区太大了，没有汽车是不行的！有车一定要有加州汽车驾照，而拥有驾照必须要有在美合法居留身份。而我周一才递交给美国移民局的延期居留申请，还不能马上变更为其它合法居留身份。
于是，最适合我目前的状态，就是能找一份包吃包住的餐馆工，把自己先安顿下来并有一份收入！其次，平时空闲休息的时候，学习一下《加州驾照考试题》。等待半年后，再向移民局申请调整F1身份（留学生身份），我就能考路考申请正式汽车驾照。这样我就等于有自己的“腿”，到哪里我都不怕了！
于是，我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国兴，几天后回到了洛杉矶。
第二天国兴让富森开车，来到一家名叫“阳光职业介绍所”的中介。我们三人进门后，看到满屋子都是来找工作的人！介绍所老板娘岁数大约三十出头，讲着一口京腔，正在接听着由各地餐馆老板打来的招工电话。
老板娘边接电话边朝屋里人喊：盐湖城中餐堂吃店，要一名熟手能“炒双飞”的炒锅，包吃包住月薪一千七百刀并报销单程“灰狗”车票！
话音刚落一位四十开外的男生答到：我去！请再问一下对方老板是否能多加100刀？1800我立马就走！
职介所的老板娘对着电话筒说到：“我这位炒锅是有经验的，刚从外州回来，在LA办完身份可报税！”
不知对方是急着要人？还是因为能报税的缘故就一口答应了，成交！
挂断电话后老板娘问这位“炒锅”你是要买断吗？（意思是中介费不按月薪10%收取180刀，而是一次性收取120刀，即便你对这家餐馆不如意也不退费更不包二次中介费用）。 “炒锅”连忙回答：买断！顺手掏出120美金递给了老板娘。老板娘接过钱开了收据，写上盐湖城这家餐馆的地址和联系电话餐馆老板的名字。
这时国兴开口问老板娘，附近车程不超过一小时餐馆工有吗？老板娘答到：有！在钻石巴离这里开车40分钟。我连忙插话说：包吃包住吗？是什么工种？工资多少？
老板娘这时扭过头来打量着我，说到；“打杂包吃包住每月700刀一周工作六天”！
实际我早就备足了功课，不就是王启明干的餐馆活儿吗？而且，我这几天在“天津大院”一直给大家做饭，给大家换着样做可口的饭菜！深受大家的好评称赞，特别是大使很喜欢吃我烧菜的口味……
所以我很自信地说到：我去！买断！不管这家餐馆工作条件好与坏都不再更换了。还没等我拿钱出来交中介费，国兴立即掏出一百美金递给了老板娘，说到: 50刀买断、另50刀买两张电话卡! 最后连同收据一起塞给了我, 并说到: 常给国内家里打电话，干的活不行我们就来接你回去等安慰我的话。
我也没与国兴谦让，我接过两张电话卡说：“没事！哥哥不会给天津人丢脸。”我们就这样离开阳光职业介绍所。
第二天早上，富森给我带了一条毛毯，他与国兴一起开车，把我送到了这家名叫“东园”的中餐馆。
从此开始我就向《北京人在纽约》里的王启明一样，找到了在美国的第一份工作！我记得清清楚楚时间是：1997年1月13日。
这就是东园中餐馆外景
从“天津大院”出发，汽车一路东行到了餐馆，我与国兴、富森相互拥抱作为告别礼。
于是，我提着自己手上简单不能再简单的行李，跨进了东园餐馆的大门，餐馆这时还没到营业时间，一进门左手边就帐台，帐台里面站着一位五十开外貌似老板的男人，我上前与他打了个招呼说明了来意，果不其然他就是餐馆老板！他手里一边点着零钱往收银机里放着，一边嘴里叫到：老板娘！带谷先生到后院卸货！
这时一个烫着卷发嘴上抹着口红的中年女人，她操着一口胶东半岛的口音，指挥着我把老板的厢式货车上的货物，搬运进储藏室，有四袋子大米和面粉，每袋都是50磅重、接着就是大桶的玉米油、萬字牌酱油和整袋子的盐、糖、一箱箱的各种罐头，还有整箱生鲜鱼虾和牛肉、猪肉、鸡肉。最后就是各种蔬菜和鸡蛋。
这车货我足足搬运了三十多分钟，再看老板娘一副不高兴的脸，可能是嫌弃我搬得太慢了！没等我喘口气，接着她又吩咐我去清扫餐馆的厕所，等我把厕所打扫干净餐馆也开始开门营业了。
这时她把我叫进厨房后台，指着桌子上一大堆菜问我，你会切菜切肉吗？我说：“我在家里切过，没在餐馆切过”。老板娘接着说道：那你去洗碗台洗碗吧！她又对洗碗台上的一个老外喊到“阿蜜够”Julio, you come to chop the vegetables！（胡里奥你来切菜）。
就这样从今天开始，我和王启明一样正式成为了刷碗工。
由于第一天干刷碗还不熟练，一儿我身边的碟碗就堆积如山了！同时也在听着老板娘不停的骂声……到了下午三点，后台二厨师傅给大家开饭，一荤一素两大盆！还有大师傅用酱油腌泡的墨西哥辣椒，这辣椒吃起来开胃又很下饭。
吃过午饭我来到后院，找个阴凉地方想抽支烟，正巧油锅师傅也在这里抽烟！我顺手递给他一支烟，说了句“师傅尝根国产烟”话音未落对方随口说道：呀呵！你是天津人？我一愣对方也是天津口音！于是我俩就继续攀谈起来。
得知对方是不久前持公派护照来洛杉矶的。这世界真的是无巧不成书！他姓刘 ，英文名叫Michael，老家竟然在天津我家马路对面的铁路第八宿舍住！来美前在天津某中医院是位中医大夫。
他的三姐也在这家餐馆打工，做前台服务生Waitress。他告诉我这家餐馆的老板和老板娘都是韩国华侨，所以她们姐弟俩一起上下班相互照顾。怪不得他能混上油锅的位置！（比打杂刷碗轻活要轻松很多）
于是我在Michael的指点下，要从刷碗工（刷碗都是老墨干的活）改成切菜打杂工。
Michael带我进了厨房，指导我练习切菜、擦葱、剥虾皮等工作。
这时老板娘看到了，对我说：你这不是会切菜嘛！我顺口答道：我开头是怕餐馆的刀太快切到手！所以就……老板娘接过我手里的菜刀，并亲自做示范给我看……
我就这样改成了餐馆打杂，工种升了一级。在美国打餐馆的第一天，我就有了很大的收获。
下班开晚饭的桌上，我故意表示我与油锅师傅是天津同乡，好让人们知道而日后不会被欺负 。
吃完饭Michael搭乘他三姐夫的汽车与三姐一起回家了。
我拎着自己的行李，跟那位“阿蜜够”胡里奥，一起离开餐馆回宿舍休息。
我俩大约走了十分钟的路程，来到一个高级住宅小区里，眼前在路灯的照射下，一幢(Big house)大房子尽收眼底！胡里奥推开房门我随后跟了进去，前厅很大每间房间都铺着厚厚的地毯，胡里奥进了自己的房间，他去拿了一条毛巾，然后，到旁边的洗手间洗澡去了！
这时, 我看见他房间里面非常凌乱, 地毯上和床上都是色情画报…… 从隔壁房间传出一个男生正在打电话的声音，我往里面看了一眼，原来就是白天Michael刘给我介绍过的那个青岛小伙子。他是个留学生，父亲在山东省外贸做领导，小伙子成天的打电话找他爸要钱，听！他又在打越洋电话要钱，“爸！我都快累死了，我一天干的活等于干完了一年活，如果明天你不让李叔叔他给我送钱来，我就死给你看！
”小伙子正在电话里威胁他爸爸……
我回到前厅，看到了一张光板单人床垫，看来这就是我屈身的地方啦！
我把富森给我带的毛毯，铺一半在床垫上另一半当作被子盖，可没有枕头！于是我从壁炉旁边拿了一本Yellow pages（四寸厚的大电话簿）当作枕头，就这样洗个澡准备睡觉明天还要上工！洗完澡我躺在这“床上”一儿就进入梦乡了。
这就是我当年在餐馆打工住的地方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觉得浑身酸痛两双手胀胀的，我洗漱完毕来到大门外，一边做着深呼吸一边揉搓双手，心想今天上工千万不能掉链子（实际是在担心自己干活手脚慢会被炒鱿鱼）！想着想着胡里奥这时也走了出来，我俩一同去餐馆，边走边聊有时还打着哑谜！
因为老墨的母语是西班牙语，他不光英文会讲一点，他还会几句中文！什么你好呀、谢谢、吃饭了没？甚至还会几句骂人的脏话……我也反过来请教问他，如西班牙语的“格拉西亚”就是中文谢谢的意思，“妈妈西达”就是女人的意思！
很快我们就到了餐馆！我的活还是重复昨天刚进餐馆的工作，先卸完老板车上的货，赶紧的打扫厕所，然后开始学和面放入多少水？多少碱面？再放入几只鸡蛋等等，胡里奥用不熟练的中文告诉我，然后在和面机里一搅拌！接着再分成团继续揉面，不用他说我都会做。把揉好的面团放入一个大铝盘，蒙上屉布备用。一旦前台吆喝：“码面一碗”时！我赶紧从冷库房拿出一团，在案板上把面擀成长条状，一手把擀好的面续入压面机，另一只手去接压出来的面条，同时要将面条挂在手臂上，并且要快速地将手臂上的面条，放入滚开水的锅里，点两次冷水煮熟，再盛到一只海碗里，送到大师傅的台灶上，这时刚好师傅出锅的码头浇在面上！这就是客人点餐的码面制作的全过程。
在中午最高峰时段要卖出二十几碗，我整个人像安装上了个“马达”，不停的穿梭在压面机与炉灶之间，稍有怠慢大师傅也要骂人。
我心里非常明白一定要忍辱负重，一定要熬过心灵痛苦这一关！并勉励自己有朝一日也开家餐馆（注：2005年我终于实现了自己开餐馆的愿望）。
忙过中午紧张的时段后，我整个人都瘫软了，但是，我要做到眼里有活！于是赶紧帮胡里奥把他洗好的碟碗放入洗碗机里……一直忙到后台二厨师傅给大家开饭才算结束。
吃过午饭Michael刘和他三姐鼓励我说：“三天咬牙坚持住就没事了”，我点了点头答到：我一定能！这时三姐换了个话题说：你住铁路九宿舍？我爸妈认识你母亲！你母亲是铁路医院的褚大夫是吧？我说：对呀！
三姐接着又说了些安慰我的话。并给我起了个英文名字：史蒂文。用英文拼写：Steven 这个名字，一直到今天我都在使用。
我还真算挺过了这第三天！同时，我也学会了切洋葱头不辣眼睛的技巧，亲身体会到“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句话真正的含义！只要肯学不怕苦不怕累，没有学不会干不好的事情。
试工期一个星期到了，老板安排我每周一为工休日。我在工休的头天晚上，回到宿舍洗完澡，开始第一次给国内家人写信，汇报自己在美国已找到了第一份包吃包住的餐馆工作！而我为什么不打越洋电话汇报呢？因为一张电话卡只能通话30分钟……！我并不是舍不得这25美元，想留到两个星期后中国春节时再使用。
先给父母写一封信，我记得信的内容是：请二老放心！自己找到了工作，而且是与咱家对面铁路八宿舍刘姥姥的儿子、女儿在一起打工上班，并写了自己下一步在美发展的计划与打算……最后祝二老身体健康并告知春节再打电话拜年！
第二封信写给孩子他妈妈的，信中内容都差不多，多了一些鼓励儿子努力学习的内容，还有自己的雄心壮志，有朝一日我们全家人在美团聚，等等宏伟目标……总之家里老少都交给你了！随信又附上16张崭新一美元现金（做为儿子还有他的姨哥、姨弟、表姐的春节压岁钱）然后封上了信封。第二天早上来到邮局，交给营业员称重后，并付上了1.20美金的邮资费后寄出。
从邮局走出来之后，突然感到自己的心情舒畅了很多！我深知人生必须要有毅力，就从打餐馆这前三天来说，毅力战胜了肉体上的痛苦。所以说人生没有受不了的苦和罪！从此，这三天的苦累也让我得到了总结。
同时，我更要感谢东园餐馆的老板娘和大厨师傅，就是你们曾经的责骂，让我在日后的工作上都得到了受益和回报！
在国外的时间感到过得非常快 ，一转眼又过了两个星期，马上就要迎来中国的农历新年了！就在新年前夕2月5日这天，富森带着大使来到餐馆，我先是以为他俩来餐馆吃饭，这时大使开口说，他打工的这家食品公司急需要人手，月薪一千三百刀，问我要不要去试一试？我说可以！但我没车没驾照怎么去上班？大使接着说这不成问题，我和老板说一下！咱两人在同一个班还是上凌晨的班，这样就解决了交通问题，以后考了驾照再买车就没问题了。
于是我就答应了大使，并定在明天晚上收工后，由他来接我回“天津大院”！然后凌晨两点，我们再赶去食品公司上班。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