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随形
文/田岩
一、水泽之国
“噗嗤”一声破水响，一只憨壮的水獭嘴里衔着一条大鱼从河水中探出头来。他蹼足踩水，尾巴掌舵游上岸边，“啪”地一声把鱼摔在岸上，又一纵身，钻进水中。不过半晌，水獭复又跃出水面，将嘴中的鱼摆在方才捉的鱼旁边。他抬起前掌，将五根又短又胖的手指合在一起，仰起头，高昂着胸膛，就那样半坐着微闭着眼的嘟囔着什么。他长白的胡须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更多的水珠则从他的丰腴的身体沿着浓密的棕毛滚落在地。
这里是水泽之国。
国家的最高统治是一座叫做獭楼的大厦。地面上共分三层，地下则是深无边际的水下世界，有无数暗道通往四周的水下陆地。那里都是水獭们的家。
他们居住在陆地上，家门入口却是在水底。你可能会在岸边的林间偶尔发现一些深不见底的空洞，那些，就可能是水獭家园的通气孔。若是手指灵敏，你可能会探查到来自水獭的温微的气息，以及那些酣畅的呼噜声，让周围的空气泛起了不易察觉的震动。
二、男女有别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男女有别的？
三岁时，獭静的家里来了很多壮汉獭，獭静跟哥哥都被赶去外面的水里玩。
那些壮汉獭来了就开始拆窗砸墙，连那张全家人睡觉的大炕都拆掉了。
屋子中间被理上几道墙，向西又接出两间屋。
中午的时候，在堂屋里摆开了大圆桌，邻居獭大娘早就做好了十菜一汤招待做工的壮汉獭们。小孩子眼巴巴的追着上菜的大人，既欢喜这热闹，又嘴馋那菜肴。
鱼子酱酒，开了盖。酒香，菜香，随了饭桌上方的热气升起来，又四处飘溢了，暖暖的秋日正午，风入鼻息，着实醉人。
从那天起，西间的炕是男獭的。一扇窗下是一张窄长的书桌，木椅。北间，是女獭的，半扇窗，拉开木门，就是炕，除了被褥，啥也放不下。东间是獭静父母的。
獭大娘逗獭静：“你叫啥来着？”
“静静，因为我比较闹腾，爸爸妈妈希望我能安静一点。”
“那你是男仔还是女仔？”
獭静皱了眉，想了想：“我就是静静啊！”
獭大娘呵呵呵地笑了，她蘸着水梳的毛发，服服帖帖的箍在身上，更显出她的干练来。
原来，哥是男的，而她是女的。他们不一样。
三、儿时的恩怨
獭小强有点犯愁了。
他看着面前这两个豆芽菜一般的黄毛丫头，狠了狠心说：
“一分两半吧，你俩一半，我自己一半。”
毕竟太阳眼见着在西河沿上就快挂不住了，说不上啥时候就轰嗵一声掉下去了，他的肚子都饿了。
他们在新建校园的工地上。教室的主体框架已经建成，工人们都撤走了。獭小强他们做的就是给地基垫土。新建房屋的地基，需要从地面向下挖深，在每道墙基处填入石头，其他部分就需要把土再回填。已经回填了百分之七八十了。开始是大家一块干的，后来领头的老师一看这进度有点慢，加上大家都有些累了，就不那么出力了。老师就决定分工，一人一块不太现实，毕竟这土要从窗口递进去，需要把桶提高一米多，才能到窗台上。桶又是笨重的橡胶的，这装了土的桶是死沉死沉的。老师分的组是一个男生带一个女生。男生负责装土从窗子处递进去，女生负责在里面接桶倒进坑里。结果，最后分到獭小强时，还剩下俩女生，于是就和为一组，分了三人份。
老师的心思是从‘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角度考虑的。实际上效果并不好，为啥呢？这些高年级的小学生，毕竟还只是半大的孩子，还没有能够体会到‘男女搭配’的妙味。有个别懂事早的，也不见得分派到的就是自己心里、眼里的那个，何况还有獭小强这种有些敌视女生的呢。
不过，有的家长疼孩子，自己或是找了人来帮忙，很快就搞完了。獭小强没人管，他们家四个男孩，两口子烦的要命，学校安排干活？太好了，使劲累累他，省得回家净淘气。
跟獭小强搭档的俩女生更没戏了。獭薇父母都是獭校老师，母亲调到市校去了，一个哥哥也跟着在市校读中学。父亲是獭校高中部老师，忙的要死，根本没空管孩子，能每顿及时吃上饭没饿着就不错了。那个獭静就更白搭了，獭小强家的邻居，自打她哥哥出事故死了，他爸就按天蹲坐在河湾里钓鱼。她妈才不久又给她生了个弟，宝贝一样围着转，没空管她。
獭小强烦獭静还是因为他目睹了一次父母的战争。
他呆傻傻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抱个子，跌倒后，依旧不撒手，在地上滚动着撕扯着纠缠在一起。那一刻，獭小强从父母身上看到的只有对彼此的仇恨。
獭小强就成了恐婚一族。直到快三十了的那一年，才开窍了似地对他奶奶说：奶奶，你得给我找个对象。
獭小强的妈喜欢的是獭静爸。
獭小强父母当年结婚是因为家里缺劳力，小强母需要一个能干体力活的,而小强爸是孤儿，正好倒插门。所以，獭小强的奶奶其实也是他的姥姥。小强母当时丧夫有一个拖油瓶的儿子。大家都说两个苦命的凑到一块了，也是个好事儿。
獭静经常看见小强爸躲在村里豆腐坊的后墙根儿。獭静妈跟小强妈一块在獭楼的豆腐坊做豆腐。
豆腐坊那扇缠裹得厚重的门敞开了，一股子蒸汽最先冲出来，在外面的偏凉的空气中炸开一朵巨大的水蒸气花，水气里徐徐走来的正是獭小强那人高马大的妈妈，她双手端着一大海碗热气腾腾的豆花，左右瞧瞧，迅速闪身到后墙跟找小强爸。小强爸就迎了那碗，趁热，几口就灌进肚了。鼻子尖，额头上，很快就拱出汗来。小强爸抹抹嘴巴跟脸，把碗递给媳妇，红光满面地走了。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完成了。
豆浆点了卤水以后，就会凝成豆花，放在模具里压结实了就成了豆腐。獭静也常去豆腐坊找妈妈，不过，獭静喜欢喝加了白糖的豆浆。可是豆腐坊没有白糖。所以獭静就不喝豆浆了，只是跟在妈妈身后，啥也不干，只为黏着她。
四、暗流
他们让獭静先等等，去一楼的互联会等。
獭静就去了。她敲门，没动静。推了一下，门就开了，屋里没人。獭静想了想，还是进去了，大敞了门，坐在门口的长木椅子，没往里面走，也再没动弹。
大约有半个小时左右吧，楼道里响起脚步声，脚步不急不缓，听起来是走向獭静所在的方向的。
那是个很高大的水獭，站在门口的时候，他的圆耳朵快碰着上面的门檐了。
他应该不年轻了，但一点也不显肥胖，看得出身材管理的很好。
那是在獭历的八月初。
獭静记得她还是穿着在学校时买的紫红的夹克衫，十几块钱吧。
那家伙的夹克衫是藏蓝色的，能看出来料子很好，浅色长裤，脚上是很亮的黑皮鞋。
獭静也曾有过一双黑皮鞋。她喜欢给它打油。就是周末的时候，空荡荡的宿舍里只她一个的时候。她就坐下来给皮鞋打油。
先用软布擦浮尘。然后挤出豆粒大小的鞋油，用鞋刷子均匀地涂抹每一个地方。涂完了，把鞋放在一旁晾一晾，让鞋面充分吸收那些油，再用鞋刷子快速地上下左右地磨，反复磨，直到磨出亮光为止。
后来，那双鞋就没法穿了。一动，就一片一片地往下掉渣，锅巴一样的。那鞋面就有了深浅不一的坑洼。
獭静知道，这是鞋油打多了。可下次周末，她还是会认认真真地坐在宿舍里打鞋油，挥舞出一身的毛毛汗。
说真的，那个男獭很好看。
对，那是个男獭。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她不说话。
她以为他是来这个办公室找谁的，就说：“我来的时候，这屋里就空着，不知大家去哪里了。”
他点了一下头，还是没说话。他的脸是方型的，稍稍偏长。一双眼睛很有神，獭静已经低下头了，仍然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他面皮薄薄的，有一股沉静的书生气。只看外貌的情况下，獭静对他的第一印象挺好的。他站了好一会儿才走了。
獭静心里想：这个楼里的獭都这么怪吗。
獭静后来才知道，她去报道的那天，大家之所以顾不上她，是因为都在忙着交接。原来的高级獭提拔了，那天走。
獭静开始上班后，却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书生面孔的男獭。直到有一天，在獭泽的电视新闻里看到他，獭静才把他跟一个已经在这座塔楼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名字挂上钩。
獭橘，喝醉了。
聚会结束很久了，接近夜里十一点，獭橘被送回来的时候，人事不醒的样子。
獭橘是晚于獭静分来的毕业生。獭静来的那年，就她一个。獭橘她们这次一共来了七八个，连沉闷的塔楼都一下子热闹起来了。
獭橘跟獭静住在一楼的一个小办公室里。其他的住在东侧的一间大办公室里。
獭橘来，獭静很高兴。
獭静给獭橘脱了鞋子，伸开被子给她盖了。让獭静害怕的是，她给橘脱外套时，发现獭橘的腰带竟是解开的。獭静的心里敲起了小鼓，她捂着胸口跌坐在自己的床上。
獭静关了灯。
柔和的月光从变形了的窗帘的缝隙里钻进来，照在宿舍刷着浅黄色油漆的木门上。老式的弹簧锁已经反锁了，锁的上下，各有两个粗大的铁质插销。那插销一看就装得不专业，螺丝钉都是歪斜的。不过，这样三道锁把守在门上，也颇有点固若金汤的感觉了。
早上出去上厕所时，獭静在宿舍后面僻静处的路上看见一只红色的皮鞋。四周的地上还有皮鞋划出来的深深浅浅的道道，像是一个顽皮的獭，觉得痒痒，就躺倒在地上，踢腾着腿，蹬着、蹭着留下的痕迹。
獭静认得这鞋，是獭团儿的。獭团儿最喜欢穿着这双鞋跳舞了。
獭静发现鞋跟是折断了的。这是獭团儿不要了？可为啥只有一只啊？
獭静是后来才听说东屋的獭团儿哭了半宿。是蒙在被子里哭的。獭静问她她也不说。见獭团儿这样，大家就不再问了。虽说一个宿舍住着，姐妹一样的，可是，有的时候各自的心思，又是很难猜的。
那天是獭泽的成年节，下午的时候干事组织了活动，还邀请了部分三楼的高级獭参加。就是一起吃一顿大餐，然后唱歌、跳舞。玩到最后就有些乱了，獭静记得，獭团儿好像上了某位高级獭的车。
五、奇葩的生日礼物
獭静收到一份生日礼物，是一面镜子。
很普通的镜子。黄色的塑料板中间镶嵌着一块圆镜，上面有鼻儿，可以挂在墙上，底部有可折叠的小桌子，可以放梳子，牙缸、牙刷。
獭静的办公室墙上也有同样的一面。
这是几分钟前，四眼獭刚刚送来的。
听说獭静今天生日，四眼獭就跑回二楼给獭静拿来了，说是生日礼物。
四眼獭是秘书，是能够进入三楼的不多的几个副高级獭中的一个。
四眼獭不总是笑眯眯的，他只对高级獭那样。别的獭，通常只能见到他呲出的尖牙与冷风。当然，也可以笑着呲牙的，比如刚刚过来给獭静送镜子的时候。獭静有些恍惚了，獭静觉得，如果四眼獭的胡子不是长在腮边，而是长在鼻子底下，再剪短了，像一块膏药似的贴在上嘴唇上，四眼獭就很像人类中的某一种，他们曾经打着仁爱、共荣的旗号践踏别人的国土。
这绝不是獭静的以貌取人。
獭静曾经亲眼见着，四眼獭把新来的小四眼秘书训得抹着眼泪，站在细雨连绵的獭楼檐下，六神无主地原地打转转，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而在那之前，獭静也曾看过四眼獭被训得狗血喷头的样子。
獭静觉得二楼的獭们都挺可怕的。
可是，还是有很多的獭想方设法地往二楼挤。
那时，獭静就想明白了，她应该学着去理解，去原谅，去悲悯。有的獭，他就是曾经被那样对待过，所以，才那么凶恶的去对待别的獭。
四眼獭的老婆也獭凶獭凶的，把四眼獭治得服服贴贴的，当然，只是表面上的服帖。
四眼獭手下那个打字员小妖獭，早就被四眼獭威逼加利诱地拿下了，这些，四眼獭最是拿手的。
小妖獭在塔楼地下一层办公。她的男朋友也在那一层。
小妖獭的远房亲戚是獭楼里的高级獭，是他把小妖獭安插进塔楼的。用小妖獭亲戚的话说，小妖獭其实就是跟他一个村的。那个年头，哪个獭村的人不是沟沟拐拐地沾点亲呢。
话说回来，这小妖獭长得确实是好，楞像是三月里的小青葱，十月里的俏白杨。个头高，身量细，一张小瓜子脸白得透明。
作为情人，四眼獭也就排在老三上，小妖獭还有个干爹。
小妖獭的那个干爹，孙子都能下河捉鱼了。
小妖獭的男朋友叫獭胜。
小妖獭因作风问题被举报了。三楼的高级獭大发雷霆，说是小妖獭败坏了塔楼的风气，给獭楼抹了黑，要把小妖獭撵走，并在全獭楼范围内开展了治理整顿，发现问题，一定要彻查到底。
四眼獭慌了。四眼獭给小妖獭出的主意就是让小妖獭赶紧嫁给獭胜。四眼獭想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结果，小妖獭不干了，大哭一场，嘴里嚷嚷着：她根本没看上獭胜！
六、沉默的跪地獭
跪地獭已经进入二楼办公了。
自打跪地獭升到二楼以后，獭萍就再难见到他。
跪地獭是獭们给他起的外号，因为他曾经跪在地上向獭萍求婚。
跪地獭一直喜欢獭萍，却也一直没办法改变是獭萍铁哥们儿的尴尬身份。
一天夜里，跪地獭风尘仆仆地敲开了獭萍的门，一进屋就给獭萍跪了。
把个獭萍吓得腿一软，差点给他跪回去：“你咋又跪了呢？”
“獭萍你救救我吧，只有你能救我了！”
“啥事儿啊，你别光哭，急死人了你快说呀？”
“顶头上司要我娶他妹，不娶就把我全家都撵出獭楼啊，可我只喜欢你獭萍……獭萍，你就说咱俩已经好上了，只有你能救我了……”。
獭萍苦笑了：“你别傻了，这行不通的，我大师哥就是带着老婆去塔楼上班的，不是也被逼着散了，跟领导的闺女拾掇上块了吗？娶他妹说白了就是娶你的前途，有他妹，你就有前途，没他妹，你就一辈子爬不上去。现在是你求我帮你，我怕有一天，你反咬一口说是我拖累了你！这个事儿，你自己想办法，我帮不了你！”
跪地獭很快就跟顶头上司的妹搬在一处住了。
獭萍那里就断了联系。
七、谎言
这是一个怎样的水獭年代啊？
你若是没有情人，你都不好意思活的一段岁月。
獭静想，爱一个人，就是为了有一天去背叛吗？还是这爱，本就是一个谎言？
似乎，你身边的一切都在竭力的把你推进婚姻里面去？
结婚是因为真正的找到了心爱的人，真正地渴望与他（她）建立一个家庭，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让你觉得也许进入婚姻，会好一些，会没有那么多的危险？而这种设想完全出于美好的想象，它没有任何保障，它会不会令你从一个坑跳入另一个更难于抽身的坑，而被捆绑一生？
天上的云好美啊！一大团一大团的，静静地泊在半空里。傍晚的阳光给它们打上了一层粉紫色的光。浅蓝的天空四周，也是弥漫了粉紫色的雾一样的虚朦。远处的小山下，那片红色的屋顶，浅黄的墙漆，阳光里是那么明快。
这应该是动画片里，男女见面时的景色吧。两颗纯真得孩子似的心灵，简简单单的爱。
獭静想，或许，她得嫁了。
小时候，獭静的奶奶老是给她唱歌谣：獭小子，坐门墩，哭着闹着要媳妇。要媳妇干什么？白天说话，晚上做伴儿。
奶奶十五岁就嫁了。奶奶说她们那个年代若是年龄大了还不嫁，是可以抢亲的，谁抢去了，就是谁的媳妇。
獭静苦笑了，是谁立的这个规矩？群体无意识吗？只要这个规矩存在一天，爱，这个字，就是谎言！
八、出离
獭静决定搬出塔楼。
獭静觉得自己带着孩子独自生活根本没有问题。何况，孩子已经逐渐掌握捉鱼的本领了。论速度，孩子游得比獭静都快。
缘河流上行，在两岸树木丛生的一处陡壁下，从岩石的缝隙向下挖洞，獭静在一棵大树的根部凿出一间屋，房屋的出口依旧隐藏在水底。
獭静在这里遇见了獭小强。
獭小强说：“我认得你。”
“我也记得，你为了早早回家，一定要跟我把任务分开，各干各的……”
獭小强笑了：“那时不懂事……”
“不，我很理解你。我现在很享受不依附任何人的生活。如果再做以前同样的活的话，我会跟你平分，不占半点便宜。”
第二天，獭小强送来了两条鱼。獭静就请獭小强来吃了顿饭。
这样，隔三差五的，獭小强就送两条鱼，留下来吃顿饭。偶尔在河底捡到奇异的石头，獭小强也会拿来分享给獭静。獭静则回给獭小强烤得香喷喷的鱼干，或是在冬日里，给小强织一条围巾、手套什么的。有一次，獭静用自己的落发编了一根小辫子送给了獭小强，獭小强一直把它装在心口处的上衣口袋里。
当然，也有意见不同的时候。意识到自己有些过激，獭静就会马上停止讨论，不再说话。獭小强也会马上站起来默默地回自己的家。
等过一段日子獭小强又来送鱼了。
就这样，獭静跟獭小强从不曾争吵过，更不用说打架了。
他们有时候共同分享，有时候尽情享受一个人的时光。獭静常想，不管环境怎样，还好自己还有可以选择的能力，选择做自己，选择志趣相投的朋友，选择过自己喜欢的日子。
后来，他们身边的邻居不断的增多，越来越多的獭离开了獭楼。当然，塔楼依旧在。而且，在不同的地方，不断地有新的塔楼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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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