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死的老妈
文/乐欣
“梅芳,我和你讲,不要怕,心脏病有什么啦,死就死,有什么了不起的!”刘薇坐在厨房的饭桌旁,带着老花镜,开着微信免提通话,大声地劝自己的闺蜜,“你不要被自己吓倒,该看病就看病,心放宽一些哈。”
对方似乎听从了她的劝告,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刘薇放下手机叹了口气,大声地自言自语道:“这个梅芳,怕死的要命,一点点毛病就吓个半死,啧啧啧。”
老伴正在厨房烧红烧肉,闻言朝她瞅了一眼,默默地摇摇头,油热了,倒入一把冰糖,不一会儿一股甜蜜的焦糖味弥漫在空气中。刘薇拿起桌上的咸鸭蛋,对着阳光一比,找到大的那头,轻轻往桌上一敲,蛋壳碎了,用筷子一戳,一汪黄澄澄的油滋了出来。刘薇把蛋白和蛋黄搅了搅,混在一起挖了出来,就上一口杂粮粥,细细抿着,舒服啊!
桌上还有一个淡馒头,刘薇喜欢滋味简单的东西,撕下馒头外层的表皮,这层皮最有嚼劲。她放入口中细细地抿着,有股甜滋滋的味道。太阳暖暖地照进了厨房,刘薇眯起了眼睛,这日子真不错。
吃罢早餐,她就开始忙活了,别看她七十多了,脑子清楚,手脚麻利。每天早晨醒来,她躺床上就把自己一天要干的活都给安排了。洗漱前先把衣服扔洗衣机里浸泡着,等开始吃早餐,衣服就洗上了。她刷了碗就开始抹桌子,扫地,再用地推把地上抹一把,也就是大半小时的时间,家里就亮堂了。这时候,衣服也洗好了,她把衣服往阳台外一晾,今天的基本任务就算完成了。
一般来说,如果老伴去买菜,此刻也该回来了。老伴的腰不行,电瓶车开到楼下,滴滴按两声,她便默契地下楼去提菜。到了家,老伴就得把脚高高地搁在桌子上,让突出的腰椎盘放松一下。她自觉地择菜,洗菜,把下手的活全干完。
然后,就是老伴的事情了。刘家的女人不烧菜,家里人都知道,这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刘薇不娇贵,当年插队落户,啥农活都干,可她就是不爱烧菜。当然,也确实烧得不咋地,没这个心思。但刘薇不承认,她坚持说那是因为她现在缺少实践的关系。不仅她不烧,她大姐,二姐,三姐连带着姓刘的侄女,统统不烧菜。可刘薇的女儿会烧菜,而且手艺还很不错,刘薇想,难道换了个姓,就会烧菜了?奇怪,奇怪。
今天家里有昨天买多的菜,老伴吃完辣酱面,趁早就把红烧肉给炖上了。老伴烧菜有一套,也爱烧菜,年轻的时候还去梅龙镇跟那里的大厨学了几个月,在家煮点什么,真是信手拈来。老伴的这手绝活,刘薇是服气的,所以她甘愿打下手。她慢慢掐着蓬蒿菜的尖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老伴闲聊,“哎,你说梅芳胆子小不小,这么点毛病就怕死了。”她想想梅芳的慌张样就好笑,怎么这个世界有那么怕死的人,不自觉地嘴上就说了出来,“不像我,我最不怕死,死就死了,有什么关系。”
老伴翻炒着油光锃亮的红烧肉,棕红色的汤汁粘稠起来,亲密地裹在每一块纹理清晰的五花肉上,他又撇了眼刘薇,“你真不怕死?”
“嘿,死有什么可怕的。”刘薇豪气地说。
老伴别过头去,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咧嘴无声地笑了。
临近午饭的时候,刘薇觉得有点不对,右肩胛骨下方又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刺痛,接着便烈火燎原般地蔓延开来,在体内肆无忌惮地喧嚣着,游荡着。右上腹的胆囊心神领会地呼应着,剧烈的痛感袭来,她不由弯下腰,叫了一声,“老赵!”
老伴正在厨房听评弹,摇头晃脑着,听到她的喊声,一回头,只见刘薇已如虾米般偻在沙发上了。他马上放下搁起的双腿,走了过去,急急地问,“怎么了,是不是胆囊炎又发作了?”
“估计是的,嘶——”,刘薇痛得几乎说不出话。
“你能走吗,我开电瓶车送你去对面医院挂水。”老伴扶着她。
“能,我慢一点。”刘薇撑着沙发扶手,慢慢站起来,一步步地往门外挪。
到了医院,医生问了下病情,就直接安排上了挂水。这套流程是熟悉的,老伴熟门熟路地去挂水处送药,她便疲惫地坐在那里,无力地任疼痛一阵阵地袭击着身体的各处。不一会儿,护士就来给她扎针了,冰凉的液体缓缓进入她的血管,安慰了她的心,也渐渐抚平了那份痛。老伴坐在对面,拿着放大镜,细细地看着新民晚报,她知道他看着药水呢,便放心地睡去。迷糊之间,似乎有人给她换了药,她很想睁开眼睛,眼皮重地抬不起来,又沉沉地睡去了。等她再醒过来,已经是两小时后,挂的药水也接近了尾声。
“好点没?”老伴关切地问。
“嗯,好多了。”刘薇点了点头。
“你吃什么了,怎么又发作了?”
刘薇努力地回想了一下,有些犹豫地说,“大概,是那个咸蛋?”
“那下次就不要吃了!”老伴果断地说,“每次都是吃了这个,吃了那个,一不小心就发作了。豆豆叫你去开刀,你也不肯,现在受苦了吧,还不敢告诉女儿,这不是受罪嘛。”老伴忍不住念叨起来。
“好了好了,不要烦了,晓得了。人家生病,你怎么话那么多呢。”刘薇有点不耐烦。她现在有力气了,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硬气地往外走,边走边想,我才不去开刀呢,我那么胖,万一伤口被我肚子上的脂肪绷开怎么办。再说,如果医生开刀时,手抖一下,我不就交代在手术台上了,我才不去呢。
第二天早晨,豆豆打电话来了,一般女儿总会隔天打个电话,也总是老样子开头,“妈,你好不好?”
她清了清嗓子,“嗯,挺好的,好的。”
老伴听到了,在旁边喊了一声,“你妈胆囊炎又发作了!”
刘薇恨恨地一跺脚,这个死老头子趁机告状,她白了他一眼,又好声好气地对豆豆说,“这次发作的不厉害,才挂一次水就没事了。我等下再去挂一次,巩固一下就好了。”
“妈,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你这个胆囊都已经没用了,还不如开掉算了。”豆豆无奈的话语传来。
“唉,没事的,小事情,挂个水就好了,不需要开刀的。”刘薇敷衍着豆豆。
“妈,你这胆囊医生早就让你开了,你都拖了十多年,你想拖到什么时候啊?”
“再说,再说。好了,我要去医院了,慢点再讲啊。”刘薇心虚地挂了电话,自己拿着药,也不理老伴,去对面医院挂水了。
老伴哭笑不得,揉揉腰,去阳台晾衣服去了。
病一好,人就精神起来了。刘薇坐在位子上微笑着,她那张圆脸,一笑,便慈眉善目的,来往的人便忍不住和她搭讪起来。
“妹妹,你今天挂的什么药水啊?”旁边的阿婆问她。
刘薇客气地回答,“阿姨,我挂的是胆囊炎,你挂的是什么啊?”
“我啊,我挂的是心脏的药。”
“哦呦,阿姨,你心脏不好啊。”
“对啊,我老是心口闷疼,没办法,人老了,心脏一不好啊,以后想动个什么手术都不行。”阿婆叹了口气。
“心脏不好,就不能动手术?”刘薇略有些诧异。
“那不是有手术风险嘛,一般的毛病就只能忍着,唉……”阿婆有些闷闷的,“人老了,反正就是不中用了。”
刘薇的心口莫名的一阵刺痛,人老了,动手术就麻烦了,她仔细地咀嚼着这句话。回到家,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不说话,也不玩手机,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天空。
老伴奇了怪了,今天怎么这么大气性,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居然还生气?他观察了会儿,好像又不太像,他试探地问了声,“喂,你等会儿想吃点什么?”
刘薇一下子清醒过来,“哦,炒点青菜吧,清淡点。”
老伴点点头,费力地弯下腰,打开地上扎口的一包菜,一颗颗饱满的小青菜整齐地排列着。他满意地点点头,取出一大半,放入水池的盆中,摘洗起来。
刘薇靠着沙发上,有些犹豫地说了句,“哎,老赵,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去把胆囊开掉?”
老伴抬起头,有些好笑,“不是早就让你去开刀了嘛,你不愿意。”
“唉,我不是怕医生医术不高明嘛。”
“胆囊炎又不是什么大毛病,我早就开掉了,我就不晓得你怕个什么。”老伴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那要不,我就去开了?”刘薇试探地说道。
“去啊,豆豆早就让你去手术了,医生也帮你联系好了。你就一直拖着,你再拖下去,估计人家也退休了。”
“那我等病好了,恢复一段时间就去开刀。死就死,怕个啥!”刘薇又豪气起来了。
一个月后,老伴,刘薇还有豆豆提了一大袋日用品等在医院门口。特殊时期,每个病人都只能有一个陪护。好不容易通过了门岗的检查,豆豆就让老爸回家去了,她送刘薇去住院。老赵点点头,见刘薇正打量着医院的风景,偷偷拽了下豆豆的衣角,悄悄地说,“你妈怕得要死,好几天没睡好了。”
豆豆心神领会,安抚地拍拍爸爸的肩膀,“懂,我懂。你放心,有我在呢。”
刘薇和豆豆走进了住院部,毕竟是有着百年历史的医院,主路的两旁是高大的香樟树,秋天的阳光穿过树梢,带着一种温暖的静谧,照耀在母女俩身上。
“豆啊,我和你说,我的存折放在床头柜里,密码还是老样子,你知道的啊。”刘薇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
豆豆噗嗤一笑,“妈,你怎么想到和我说这个啊。”
“哎,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万一你妈我有个啥,你要知道妈的钱放哪里。”刘薇交代着女儿。
“好的,好的,晓得了,我不会忘记的。”豆豆忍住笑,满口答应。
进入了医院大楼,办好了手续,把妈安顿好,豆豆就走了。具体什么时候手术,住院医生也不知道,说等主任医师查房通知。
豆豆刚走出门口没多久,还没到拐角的地铁口,电话就来了,刘薇急切的声音传来,“豆啊,你快回来,医生说今天就动手术。”
“啊,那么快。”豆豆连换洗的衣服都没带,这时候也顾不上了,她在街边买了些水和吃的,往包里一塞就转头去了医院。
豆豆费了老大劲,才通过了保安的检查,又重新回了医院,进了病房。刘薇正躺在靠窗的病床上,阳光透过宽敞的大玻璃照在她身上,她舒服地闭上眼睛享受着。
“妈。”
“豆啊,你来啦,医生刚来过了,说今天下午晚些动手术。”刘薇见女儿来了,一骨碌坐了起来。
“那么快啊,医生也不早说,我刚才和保安解释了半天才进来的。”
“就是啊,我也不知道。”
“妈,你刚才抽血没?”
“都好了,B超,空腹抽血都做好了,反正该做的检查都好了。”
“估计看你指标都可以,今天就帮你安排手术了。”豆豆推测着。
“我也觉得是这样的,就是我今天开始禁食,水都不能喝了。”刘薇扁了扁嘴。
“是这样的,你今天手术就必须禁食,你还算好。如果是腹部动手术,还要清肠呢。术后你也需要等麻醉过了以后,身体恢复了,才能慢慢进食的。”豆豆耐心和刘薇解释。
“你怎么那么清楚?”
“我不是卵巢畸胎瘤开过刀嘛。”豆豆随口说道。
刘薇突然觉得很歉疚,“豆啊,当年你卵巢崎胎瘤开刀前,我就来了一会儿,也没怎么陪你就走了。我要知道你那么苦,我一定会陪你的。”
“哎呀我的妈呀,你陪我干嘛,我那时拉得满屋子可臭了,你还是赶紧不在的好。”豆豆满不在乎地挥挥手。
刘薇望了望女儿,抿了抿嘴,沉默了。
“妈,今天要动手术,你别说了,好好休息会儿。”豆豆劝她。
“嗯。”刘薇听话地闭上眼睛,休息了。
豆豆从包中拿出随身带的kindle,点开了最心爱的小说《无死的金刚心》,埋头读了起来。病房里静悄悄的,隔壁的病友们也休息了。
一直等到傍晚,还没有手术的通知,刘薇有点急了。豆豆知道老妈的脾气,她现在肯定越等越慌。从下午三点起,豆豆就时不时地去护士台问询,护士们也说不知道,只说今天有七台手术,刘薇是最后一台。至于时间,就看前面病人的病情和手术的顺利程度了。
豆豆只能劝刘薇,“妈,你别急,你是病情最轻的,反正今天安排了就一定能手术的。我们耐心点,等等哈。”
“嗯,我倒是不怕,我也不用吃饭。就是一直不动手术,天都黑了,你还没吃饭呢。”刘薇担忧地望着女儿。
“我没事的,再等等吧。”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这下豆豆是真的饿了,等会儿还要陪夜呢。她和刘薇说,“妈,我去门口随便买点吃的就来。”
“快去,我没事,反正手术了,你也不能陪我,你赶紧吃饭去。”刘薇心疼地女儿极了。
没想到特殊期间陪护一律不得出大楼,又是一番折腾,才搞到了出门单,此刻天已经黑了。豆豆抄上手机,和刘薇招呼了一声就往超市跑。大楼外,路灯已经亮起,跑过一段小路,就是一个全家超市。超市的门口是一片小小的街心花园,在她经过的一刹那,街心花园的灯瞬间亮了,流苏般的光带如梦如幻般地笼罩过来,为这个寂静的夜增添了许多温暖。豆豆不由自主地笑了,真是一个好缘起啊,她双手合十望向天空,祈请宇宙,祝今天的手术顺利。
她提着食物上楼时,正好遇见老妈被护工推向手术室的电梯,她冲着刘薇挥挥手,“老妈,加油!”
刘薇张开已经微微起皮的嘴唇,无声地说了一句,“好!”
等了两个多小时,刘薇终于被护工推了进来,主任医生说了,手术很成功。那必须成功啊,上海顶级三甲医院的外科主任开个胆囊炎,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嘛。刘薇昏昏沉沉地张了下眼睛,又陷入了睡梦中,输液瓶中的药水持续地运动着,一股凉意慢慢地浸透了进来,她似乎睡在了海面上,海鸥连绵不绝地叫着。如果豆豆此刻能够读梦,肯定会撇个嘴,那明明是高楼外的风声好吗,哪有海鸥的浪漫哦。
豆豆把她的被子掖好,又看了输液袋,还有大半的样子。她估摸不出结束的时间,即使估摸地出,她也不敢睡。她找了把椅子,盘起腿静坐着。夜深了,唯有输液管发出轻微的水滴声,豆豆的头越来越低直到撑不住重重一顿,她才惊觉地抬起头,还好还好,药水还有一会儿。她找出了刚才买的咖啡,一口气灌了大半,轻轻起身走了出去。医院的走廊里依然灯火通明,值夜班的护士在电脑前忙碌着。豆豆走过一间间病房,她不由地想,每一扇关上的房门背后,该有多少故事会发生啊。
绕了好几圈,等困意过了,此刻老妈的药水也差不多了。让护士拔了针头,豆豆把老妈唤醒,给她少许喂了几口水。刘薇朦胧着说,“豆,你也睡会儿,睡我旁边吧。”
豆豆点点头,洗漱了一把,就不客气地钻进被窝。放松后的困意一棍子袭来,把她彻底打倒,昏睡了过去。彷佛才几个瞬间,病房内外就喧闹起来,说话的声音,人走动的声音,洗漱的声音由轻转响,由远至近,直到在豆豆的耳边再也退散不去的时候。她才不得不张开眼睛,抬腕一看,居然五点多了,太阳都出来了。
她恍惚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妈还在她脚跟呢,她赶忙坐起来,“妈,你怎么样?”
“没事,挺好的,就是有点渴。”刘薇躺床上,声音有些暗哑。
“哦,那你怎么不叫醒我,我给你倒水啊。”豆豆揉揉眼睛,一骨碌爬了起来。
“你陪了一夜,多累啊。我想让你多睡会儿,医院起得早,你睡不了多久的。”
豆豆把刘薇扶起来,给她倒了杯温水,见她缓缓喝下了,又去打水给她洗漱。等刘薇把自己弄干净了,门口的小推车也到了,“32床拿早饭!”
豆豆拿出准备好的饭盒走到门口,那个阿姨摆摆手,从车上拿了一碗绿色的水,“32床早晨吃这个。”
豆豆犹豫地接了过来,走到床边,递给了刘薇,“喏,这是你的早饭。”
刘薇也很犹豫,表情复杂地打开塑料饭盒,浅浅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不好喝,是青菜汁。”
“你也别挑了,从昨天到现在,你也没吃什么,青菜汁有维生素,喝吧。”
刘薇勉强地把菜汁倒进了嘴里,又砸砸嘴巴,一股子蔬菜味,她鼻子皱了下,眼巴巴地望着豆豆手里,“豆,你吃什么?”
豆豆从医院食堂打包了一份早餐,南瓜小米粥和肉包子。那南瓜小米粥金灿灿的,诱人的不得了,刘薇瞅了一眼又一眼。豆豆见即默叹一口气,心软地用勺子挡着,倒出了半碗稀薄的南瓜小米汤,端给刘薇,“喏,你喝。”
刘薇开心地像个孩子般的笑了,“还是我的豆懂我,嗯,南瓜小米粥好喝。”
早饭一过,勤劳的主任医生居然已经来查房了。
“阿姨,感觉怎么样?”主任医生笑眯眯地问刘薇。
“医生,我感觉挺好的。”刘薇笑吟吟的。
“医生,我妈今天能出院吗?”豆豆赶忙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主任医生翻了下手上的医案,“等下挂完水,下午办出院手续吧。”
耶,豆豆和刘薇同时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居然可以马上出院了!
下午,豆豆把账结了,打个车就把刘薇送回了家。老伴接到了消息,一直坐在窗口观望着,见她们到了,便急急地开门,“怎么样,都好吗?”
刘薇此刻已经恢复了不少精气神,说话也有力气了,“挺好的,很顺利。”
“那就好。”老伴把床都铺好了,“赶紧洗洗,早点睡吧。豆,你也去睡。”母女两人皆点头,洗漱后,一头栽进被窝,睡了个天昏地暗。
等豆豆醒来,已是华灯初上,厨房里响起了锅铲声,老爸一定是在做菜了。她坐起身,发了会儿呆,便穿戴好去刘薇房间。
刘薇已经醒了,正拿着手机和朋友们报平安呢。
“妈,你怎么样,累不累?”
“挺好的,没觉得很累。豆啊,你辛苦了。”刘薇感激地对她说。
“没事,才一晚上,又那么顺利,我很开心。”豆豆笑吟吟的。
“是啊,没想到居然现在开个胆囊那么简单,早知道这样,我十几年前就去开刀了。”刘薇有些懊恼。
“是啊,那你怎么不去呢?”
“不是怕医生水平不够嘛。”刘薇辩解道。
“你不是不怕死嘛。”豆豆调侃着她。
“我是不怕死啊,但是我怕痛啊。”刘薇理直气壮地说。
“妈,真正的不怕死,是知道死亡究竟是什么,不是喊口号,我这里有本书……”豆豆刚想趁这个好时机和妈聊聊。
“哎呀,你别和我说什么生啊死啊,你少来吓我,也别给我看书,我没兴趣,我现在挺好的。再说,我又不怕死,死就死了,怕个啥!”刘薇的口头禅又来了。
豆豆笑了一下,好脾气地说,“好吧好吧,你说了算,谁叫你是妈呢。”
她走进自己房间,书桌上的小台灯低着头,照在一本黑色封面的精装书上,黄色的光晕烘托出几个极有力量的大字——《参透生死》。
豆豆珍爱地捧起它,擦了擦封面,坚定地说道:“总有一天,我会用上你的。”
夜,又深了,一轮明月高高挂起,如水的月光洒下大地,照亮了无数想要回家人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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