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回忆】刘光仁(刘梅代发)ll瓦子街歼灭战 洛川战斗
文摘
文化
2024-11-07 23:30
新疆
作者:刘光仁(刘梅代发)
1947年冬季,经过在米脂和吴堡两地近两个月修整训练整风运动后,我西北部队是身强体壮,士气高涨,斗志旺盛。在吴堡县的刘家沟村过了春节的第二天,部队就出发,浩浩荡荡地向延安方向进军。我的父亲和弟弟听说我们部队要从距离我家十五里外的一条大道上通过的消息后,天不亮就吃了饭,赶往十五里外(定先弯村)等着,想见我一面。这条大道上从早到晚过了一整天部队,天快黑了部队也过完了,还没有见到我,不欢而散。据说,冻得我的二弟鼻子眼泪直流,但是想见一面的心情急迫,尽管那么冷,也坚持到最后才走。由于我们纵队走的不是这条线,因而不可能见到的。部队向延安方面进军士气更高。都认为这次要收复延安啦,这下子该叫毛主席、党中央重返延安,更好地指挥全国的战斗。可是,部队从延安东部三十里处穿过,而不去包围延安,还继续向南进军。这时,从连、排干部到每一个战士,不但情绪不高,而且纷纷议论开了:“为什么不打延安而继续南进?”陕北的子弟兵更加不高兴,质问领导:“为什么我们老家的敌人留着不打而继续往南开?”这时,首长们才说话了。说:“延安住有胡宗南的一个整编师(相当于一个军)、一个保安旅,还有一个炮兵团。而且延安的敌人构筑了许多水泥和石头的坚固工事,我们打延安要付出很大的伤亡,而且还不一定能打得开。我们到南边去,把咸阳---榆林公路上的敌人据点拔掉,延安的敌人就没有饭吃,到时候它就会不打,自己撤走的。”这样一讲,同志们都没有怨气了。二月下旬,部队到了延安东南部的宜川县境内,四纵队把宜川县城的胡宗南的一个旅包围起来,先把外围的一些据点给拔掉了,对于城里的敌人零敲碎打、不攻而克,待敌人从西安方面的增援部队来,我们第六、第三、第一等三个纵队,在距离宜川三十里处的瓦子街附近的南、北两面山上隐蔽着。我们纵队的阵地是瓦子街南面的山上,就在这座山上转了三四天。这时,一般的战士还不明白上级的作战意图,这时有些同志就开始讲怪话了,说:“搞什么名堂?昨天就由这条道上过来,今天又转回来了,这里又没有敌人可打,把人都转得累死了。”事后我们才知道,彭德怀副总司令当时给敌人增援宜川的部队准备了一条“口袋阵”,在西南方向给敌人留了一条口子,等敌人进来以后把“口袋”封死—关起门来打狗。到了第五天,敌人果然来了。胡宗南手下的主要将领第29军军长刘戟率领整编27师和90师共五个旅三万多人(沟里一路,两面山上各一路),浩浩荡荡地进入瓦子街地区我们的埋伏圈。我们营因为头天晚上驻扎在南山下的一个村庄里,第二天早上发现敌人来了,连饭都来不及吃就集合上山。我连的伙房小米子刚下锅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我一看今天又吃不成饭了,我急了,从队列里几步跑到行军锅前,顺手过去连米带水挖了一洋瓷碗生米饭,边跑边吃上了山。赶我们到达山顶时,敌人一个团的兵力已将我们头天看好的一个阵地占领了。营长骂的嫌副营长上来得晚了,离老远就说副营长:“娘卖皮,快给老子带着四连和六连冲,五连和机炮掩护。”因为前山头上有敌人一个团的兵力,火力很猛。当时营长也搞不清敌人有多少兵力,只是急于要夺回有利的地形。四连、六连只冲到半山坡就被敌人压了下来,伤亡很大。连、排干部死的死,伤的伤,副营长一条右臂被打伤,退了下来。没有伤亡的战士也因没有人指挥而乱了套。不但没有冲上去,敌人反而冲了过来,还夺走了我们的一个阵地。五连二排长因腿上负伤,跑几步爬到了,起来又跑。我们连长用手枪堵住两个战士,才把他拖到后面。头一天,我们营丢了一个阵地,与敌人死抗了一天,第二天又抗击了一天。四、六两个连已经没有战斗力了,只有五连和机炮连人员比较多,还有比较好的战斗能力,因此,只能死守阵地,无力主动地攻击敌人了。在第二天的战斗中,我们班的机枪由于在一个工事中射击的时间太长,被敌人的八二炮发现,敌人的第一发炮弹打在我们工事的前沿,第二发打在我们工事的背后。这时排长说:赶快转移,敌人发现了。我们很快把机枪转移到右边60--70米处,继续射击敌人。班长还在那个工事里收拾、整理子弹和弹带,结果敌人的第二发炮弹正好打到我们工事的中心,班长被炸的连完整的尸首也找不到了。没有打完的子弹和子弹箱子也炸飞了。瓦子街战斗打得非常激烈,我们的伤亡也很大。第二天的中午在阵地上由教导员和指导员传达了彭德怀副总司令命令:“刘戡的军队都在瓦子街,一定要活捉刘戡。”指战员们的战斗情绪更加高涨,头两天的战斗处于相持状态。到了第三天中午,敌人开始抵挡不住了。我们右边的友邻部队攻占了一个山头,营长用望远镜看到人家攻上去了,叫吹号员吹号联络他们,问是哪个部队?吹号员联络后说:“是新四旅一团(是我们一个军的)。”我们左边的山上本团一营也攻了上去。看见左、右两侧都攻上去了,这时,我们的营长着急了,命令六连冲锋,机炮连掩护。四连的指挥员只有一个副连长,迅速带着队伍向敌人山根下接近。我们的四连机枪和两门六〇炮猛烈地向敌人阵地射击,只有十几分钟后,六连就与敌人开始拼手榴弹,很快就把敌人压下了山。在拼手榴弹的过程中,六连的副连长牺牲了。这个同志是河北子弟兵,打仗非常勇敢。每次打仗,只要冲锋号一响,他就把背包一扔,帽子一甩,一手提着驳壳枪,一手提着指头扣着环的手榴弹,像一只猛虎似的,直奔敌人的阵地。听到他牺牲的消息,我们心里都很难过。第三天下午是全军总攻的时间。天快黑时,敌人全部被压下了沟。这时,到处都是“缴枪不杀”喊声。有的吹哨子叫敌人排队集合,敌人听到哨声和喊声,都规规矩矩地自动排成长队,他们的枪却早已扔掉了,准备徒手逃命,可是那时已晚,到处都是人民解放军。刘戡和两个师长既逃不出我军的天罗地网,又不甘心当俘虏,在瓦子街用手榴弹自杀了。副军长、参谋长、副师长和九个旅长全部被我军生俘。瓦子街战役共消灭敌人三万多人,生俘约两万八千人。缴获敌人六个旅的全部武器和装备。在人员和装备上大大加强了我军的力量,我们西北野战军从此由相持阶段进入进攻阶段。我军由吃小米、高粱转变成吃白面馒头的时代。我们由长期在内线作战转入外线作战。全军由陕北的山沟沟打到了关中的大平原。我军的士气更高了,敌人开始走下坡路了。洛川是咸阳---延安交通线上的重要城市。敌人为了保护西安---延安的交通线,在洛川县城驻扎着一个步兵团、一个保安团和一个炮兵营,以防我军进攻,切断西安---延安的交通线。我们六纵队和三纵队,在瓦子街战役结束后,一天也没有休息,即向洛川进军。步行三天,到达洛川,包围了县城。洛川的敌人防守很严密,城外三里左右挖有6米宽、4---5米深的外壕沟。外壕沟外边是地雷区,外壕沟里边是铁丝网。铁丝网内是交通沟,四通八达。到处都是暗碉堡,城墙上的碉堡中,还有许多日本鬼子的小钢炮和其他的平射、曲射炮等。空中有飞机的配合,敌人的火力是比较强大的。我军攻城的部队,在人数上是比敌人多,约有八个战斗团,但武器很少。一个师只有两门小炮,一个团只有两、三门82炮,一个营才有四挺重机枪和两门60炮。再者,过去我们打的基本上是游击战和一小部分运动战,没有攻城的经验。特别是对于敌人的外壕和铁丝网,无法破坏。在当时,就连一把电工钳子都很难找到,也没有炸药。部队自己用布口袋绑了少量的手雷用的炸药(这些炸药还是从敌人的地雷中掏出来的一点点)。但我们的部队只是有一条:那就是勇敢,不怕死。多次踏响地雷,冲到外壕却过不去,被敌人打了下来。再就是在黑夜去偷摸敌人的碉堡。有一天晚上,五连派出一个排去偷摸敌人的碉堡,当摸到敌人碉堡底下时,被敌人发现。手榴弹像下雨似的扔下来,牺牲了十多名同志。我舅母的弟弟刘施才同志,就牺牲在敌人的碉堡下,连尸体都没有拉回来。为此,我每次回到老家,我舅母都埋怨我没能把她的弟弟掩埋了,也没能通知她的家人去收尸。我给她解释:当时的条件不允许,但她还是不理解。洛川战斗打了约半个月,我们与敌人只相隔一条小河,只有几十米的距离,都是枪眼对着枪眼。白天在交通沟中连头都不敢露出来。有一天,敌人的飞机把一个降落伞连带着一箱子子弹,就降落在我们地堡的顶上,但我们都不敢去拿。我们把铁锹把子顶上一个帽子伸出去,敌人就一个点射,帽子上被打穿几个眼。待到天黑后,才把伞和手榴弹拖下地堡。一个降落伞的布,够我们全班打背包用。并且每一个人还分到了伞绳子,当作背包带子用。轻便又耐用,非常好。洛川围困的时间比较长,敌人的运输机每天都来向城里空投食品和弹药。因为它投的不准确,伞包就经常降落在敌我交界的地方。白天我们不敢去抢,一到晚上,我们就能抢回来许多弹药和食品(陕西的大锅盔)。我们多次吃到了关中地区有名的大锅盔,即:又大又厚的烤饼,很高兴。那时,我们确实表扬过蒋介石,说:蒋介石,你是大大的、好好的“运输队长”,派专机给我们送来美国制造的炮弹、子弹、手榴弹,还有西安造的大锅盔。使我们不但有弹药打敌人,还有干粮吃,不用饿肚子。老蒋真是个“好队长。”在打洛川的半个多月战斗中,我们不分白天、黑夜,都是吃在阵地,住在阵地。白天钻在防空洞中,夜晚去挖工事,挖交通沟,还挖了几天地道。把地道一直挖到敌人的碉堡底下,使敌人碉堡中的一个轻机枪班,坐了“土飞机”。我们的班长张作荣同志,就是在挖地道回来时,被敌人碉堡中的机枪打中而牺牲的。虽然战斗生活十分艰苦,我们仍然在地堡中、在防空洞中,既学习政治,又学习文化。我的一个近老乡,也是关系最好老乡贺光治同志,是我们一排的文化学习小组长。有一天,他在地堡中,坐在马克沁机枪的后座上,正在给全班同志上文化课时,对面敌人碉堡中的轻机枪从枪眼中射进三发子弹,两发射在枪眼的墙壁上,一发射在贺光治同志的胸部,他只叫了一声“妈”,就牺牲了。当时,我正在防空洞里睡觉,外面有两个同志喊着“刘光仁呀,刘光仁,你老乡贺光治死啦。”我跑出去,只见他们班的同志,用一把铁锹把将他抬了下来,他满身都是血。我们就在附近的一个梯田底下,挖了一个大约60---70公分深的土坑,把他埋了。找了个板条,用毛笔写上他的籍贯和姓名。后来,我给他的家写了信,他的哥哥将他的尸体取了回去。贺光治在参军前已经结婚并有一个小女儿。我在1976年回老家时,见到了他的哥哥。当我问起贺光治那个女儿的情况时,他哥哥说:“弟弟的媳妇已经改嫁了。弟弟的女儿已经长大成人,在西安的一个工厂里当工人呢。”我的老乡贺光治可以安息了。洛川战斗,由于我们部队缺乏攻城的经验,同时因为没有大量的炸药把敌人的外壕炸平,因此多次攻到敌人的外壕边,却过不去,被敌人打了下来,久攻不克。后来,敌人的主力有好几个师的增援部队,已经来到距离我们只有几十里的地方了,我们只好撤出战斗。避开敌人的主力,去寻找打击敌人薄弱的地方。
刘光仁同志生平简介:刘光仁,男,汉族,中共党员。1930年1月28日出生于陕西省清涧县一个贫民家庭。2021年3月7日在伊宁市去世,享年92岁。1947年6月在原籍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被分配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第六纵队二团二营机炮二连,历任战士、副班长、班长、副排长等职务;1949年3月入党。
1951年5月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步兵学校学习;
1952年2月转业后在新疆省公安厅经济保卫培训班学习;
1952年8月被分配到中苏金属公司新疆可可托海矿务局驻布尔津转运站公安派出所担任副所长;
1954年12月调至新疆阿勒泰矿务局,先后在公安局任科长、在党委会担任组织干事;
1956年1月调至新疆阿勒泰矿务局哈拉苏矿段、虎斯特矿段,担任党支部书记;
1959年3月在阿勒泰虎斯特矿场担任党总支部书记;
1964年7月调至新疆矿冶局731矿,历任连指导员、营教导员、工区党总支部书记等职务;
1966年8月调至新疆矿冶局735矿,历任基建队、车队、供应科党支部书记、库房主任、矿工会主席、纪检委书记、矿党委委员等职务。1984年6月离休。在职期间,曾多次被评为优秀共产党员、民族团结先进个人等。
本期编辑:天下白
作者简介:刘梅,女,汉族,1959年12月出生,曾任矿冶局735矿子校中学语文教师,先后在伊犁亚麻纺织厂厂办、工会、党办负责宣传工作,在天一亚麻总公司【天一简报】任主编。2010年退休。
图片来自网络,如侵权请联系删除
伊犁锐角编辑部
顾问: (按姓氏笔画排列)
马康健 王鸿勋 王兴程 王复耀 亚楠 毕亮 吕自辉 阿苏 何金良 陈永新 李凌 李国利 秦安江 高云霄 程相申 蒋晓华 曾秀华
总编:单守银
主编:郭静
副主编:仇秀琴
编辑部主任:廖立勇
编辑:
文静 天下白 大侠 和鸣
投稿邮箱:466196539@qq.com
2023.3.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