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渊之殇，荒芜之忆
作者：叶蓉
躺在父亲生前久睡过的床，我仿佛穿越时空，进入了父亲的前生之世，思维极度活跃。我无奈的颓废的内心哀号般的呐喊，但表面平静得一如平常。
我在体验父亲病入膏肓时承受的肉体以及精神上无法言说的绝望和痛苦…自从哥哥走后，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白发人送黑发人，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和精神内耗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哥哥走了六年后的父亲节那天，父亲走了。父亲走时的从容淡定让我心疼心悸，常常深夜想起，泪湿枕被。父亲是极有风骨的人，直至在人生的舞台上谢幕，他依然带着骨子里与生俱来的修养体面地与我们诀别。
我懂父亲，懂他魂牵梦萦的军旅情结；懂他极度珍惜儿孙绕膝、颐养天年的瞬间；懂他面对病魔和残酷现实的无力无助感；懂他内心深处放不下诸多亲人和丝丝缕缕的纠结....，尤其哥哥的去世是父亲内心深处的禁区，偶尔触碰便是死结。
知天命之年，我已然是看清楚了很多事，人生如梦，变数无常，有时为破解如履薄冰的局面，也学会高姿态处事，我骨子里有着和父亲一样的倔强，却缺少他那种不可言说的风骨。
也许我天生就是个长不成熟的青果，随着年龄的增长，遇见的事多了，自然懂得复杂的笔画，于是演变成一个简单与复杂的统一体。
感性的人大抵如此，我的情境常常在虚无与现实中相互转换，我的灵魂似乎告诉我：这世界上有两个不同的我，一个躯壳喂日常，一个灵魂补岁月，一个在生活中蝇营狗苟兀穷年，一个在文字里白马春衫慢慢行…。
于我来说，生命的底色中更偏向深秋的银杏叶色，其内涵丰富，或浓烈或清雅或文艺，同时又免不了秋殇后的萧条、落败，是矛盾和统一并存的奇葩般存在。我更多的安稳来自岁月静好，常常在阅读中获得快乐和欣慰，又时时伤感叹喟：年少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如今尝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事实上现实总是让我在不知不觉中胆战心惊，时代的飞速变迁，粗暴的蹂躏了我曾经依附的一切，无论是职业、技能还是单位...。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自己面临大气候影响下即将与社会脱节的悲哀，面临对新职业新岗位的焦虑不安，面临所有的困境和无所适从...。
因此，我时刻不放弃地攀爬，手中的笔是我的希望和筹码，在人生的赛道上，尽量让自己不被挤出跑道。
万事皆有定数，跑道上也充满了玄学。一个人除却努力、汗水和智慧外，还需要那么一丝正巧踩在云朵上的运气。上帝随机地把努力的人生故事和成功或失败的结局随机匹配，匹配对了便功成名就成为人间神话和大众眼中的励志传奇；匹配错了，那种随风飘散的苦楚只有自己才能体会。也许是岁月磨平了棱棱角角，年逾半百的我不再那么相信“努力就有回报”，而开始接受“大数据”和“概率”这两个词眼。我逐渐相信：无论你的维度和赛道在哪，都一定会有大数据推送的概率存在，只是概率的占比不同罢了。
我不甘心从曾经耀眼的追光中跌入谷底，更不愿曾经执着的努力最终付之一炬。虽然时过境迁，但我的人生轨迹中那些高光时刻在心中定格成我冥想中该有的样子，尤其我对更高处的风景有探险的欲望和向往，我想要竭尽全力提升自己，以求获得更好的机会，抑或给自己一个交代。
情绪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年岁渐长，我愈发感觉到情绪价值所产生的正能量以及负面的反噬，足够好和足够坏都是情绪的连带。当我想要从负面情绪中走出来的时候，我会极力安慰自己，调整自己，方式方法多种多样，无需心理医生疏导，毕竟这世上自己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我的导师曾说：芸芸众生中，凡夫俗子都有神性和兽性的一面，神性即善良、宽容、理解、谦虚、礼让等。而兽性则阴狠、嫉妒、狭隘、暴躁等等。事实上任何人在遭遇极度刺激时，部分兽性的一面都会在刹那间如洪荒之力般涌现，只是很多人在还没来得及爆发前便被自己的神性和清醒的头脑极力压制，死死封印，这种便是拥有大智慧的人，能管住自己脾气的人才是生活中的强者。加之当今社会有诸多的制度约束，让文明跟上了时代发展的步伐。
《天道》电视剧中，丁元英说的一段话很是经典：悟道修颜天命，修道悟取真经，一悲一喜一枯荣，哪个前世注定，袈裟本无清净，红尘不染性空，悠悠古刹千年中，都是痴人说梦。
这段文字中有大文化大智慧，也有虚无，有释怀，有挣扎，更有静庅，索性顺其自然。
这世上超凡脱俗的人一定存在，但若是要在人群中生存，必须融入杂五杂六的大众之中，越是丢弃所谓的架子，越能融入群体，因为内心的孤傲和清高会让你与世隔绝，高调的行为会让你成为孤家寡人，最终自己陶醉在鹤立鸡群的自我安慰中。
我曾经沉迷于一种幼稚的幻想中，后来我知道我的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也只能是幻想，面对现实，那些都会被风吞噬。别人口中称谓的所谓文人等等不过是用来包装自己的华丽外衣。正如众生之中，有人把五官整合得更加精致给自己的颜值再加分；有人用精美的外包装让本就极度自信的魔鬼身材锦上添花；有人用丰富的知识和智慧武装自己博得尊重、地位和众彩；有人用高情商的处事立于潮头之上等等，不胜枚举，其核心相似，只是内容不同而已。
来世走一遭，未曾把鸡形图走完整，但是在时光的隧道中遇见的久违的、擦肩的、刻骨铭心的尔尔众生，在我记忆中定格成最初的样子。纳兰性德的“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不仅在说爱情，其实也道尽了每个人终其一生的见遇，是一种人生哲理，更是遗憾。
遗憾是什么？常规理解是年少的壮志未酬到老，依然留有未曾亲自体验过的惋惜。而我觉得，遗憾是初见少年拉满弓，不惧岁月不惧风，可终是东风吹醒英雄梦，生活磨平少年心。原以为山一程水一程，人生何处不相逢，可经历了诸多生死离别才明白，一别再无归期，相见只是在梦里。
花开有时落，英雄会暮年，美人会老去，人生最易错。王侯将相亦有未遂的心愿，文采卓越的诗人们也常卷卷写满了忧伤，我们都想要人生不留遗憾，可“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读过西游记，方知一辈子就是一场修行，一难接着一难，唐僧的取经之路告诉你：人跟树是一样的，越是想要高处的阳光，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常人只知孙悟空抛却私心杂念一心护法取经，读过《大话西游》外传才知，孙悟空也曾经历与紫霞痛彻骨髓的分离，因此而有“终是悟空别了佛，负了紫霞入了魔”这一说。“苦尽甘来终有时，一路向阳带花期”的上阕又怎会不是“饱尝人间醋与墨，历尽人世酸与苦”？
世事难两全，得失总相伴，或许遗憾才是常态，不完美才是人生！时光煮雨，岁月缝花，这烟火人间事事遗憾，事事也值得……
本期编辑：天下白
作者简介：叶蓉，女，兵团作家协会会员，第四师作家协会会员，以小说、散文见长，2007年在《兵团新闻网》文学频道推出个人小说专辑、散文专辑各一部，2012年被《伊犁垦区报》副刊推出，多篇作品在文学征文大赛中获奖，现供职第四师水利中心霍河灌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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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3.22
